齐烨不过随口一提，话题很快便转了方向，不知何时，说起了漠北之乱。
“此次前去漠北，本以为事在掌握，却出现了计划外的事情，索性你来得及时。”齐烨微微一叹，“是朕疏忽大意了。”
齐恒道：“并不是皇兄之过，实在是三皇子行事大胆违逆，竟做出弑父之举。”即便在皇家，弑父师兄等事，都极少人会这么做。不这么做当然不是顾念亲情，而是这么做之后要面对世人的眼光。
例如北怗若当真登基为帝，那么即便他杀尽所有反对他的人，邻国也会与之谈笑，但都心知肚明，北怗不过是弑父弑兄的狠毒狠辣之人，无人与之交心。
而登基之后，北怗若是一个好皇帝尚且还好说，若是残暴不仁，当落得一世骂名，即便身死，史册上也会记载他的恶行。
“只是臣弟有些不明白，三皇子为何对纯熙姑娘示好？他如此做，莫非有何意义？”齐恒想起听暗卫禀报的，北怗示好陆纯熙，还想把人给娶回去的事情，不由皱眉。
“小恒你怎么知道此事？”齐烨看向齐恒，眼里带了一丝疑惑，关于北怗示好陆纯熙的事情，考虑到陆纯熙的名节，他让知道的人都闭嘴了，齐恒又是如何得知的？
齐恒惊觉自己失言，面上神色却是未变，回答，“臣弟前去救纯熙姑娘，与姑娘闲谈时提及三皇子，纯熙姑娘便恼羞不已，臣弟便做了此猜测。”
齐烨眼中疑惑散去，笑道：“小恒如此聪慧，怎的还猜不到？”
“臣弟不曾到过漠北，做不出猜测来。”齐恒答道。见齐烨并未多想，心下松了口气，但却警惕了几分，以免再度失言。
齐烨轻笑，“据朕所查，北怗早已知晓漠北皇欲将皇位传于二皇子北傲，暗中做了不少准备，更是欲起兵叛乱。但他的军队并不在皇都周围，调遣需要一段时间。恰那时朕出现在漠北，他便想拉拢朕。
然朕早已与二皇子有接触，并未答应。北怗便换了策略，利用朕一行人来拖延时间。只是那时朕虽察觉不对，但因为心思都在劝说漠北皇两国合作的事情上，并未多加在心，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皇兄当初为何选了二皇子而非三皇子？”齐恒替齐烨斟酒，“依臣弟看来，三皇子才能其实在二皇子之上。”
“那若是让小恒你选择，你会选择谁？”齐烨并未回答，反问齐恒。
齐恒抿唇，答：“二皇子。”
“既如此，小恒又何必问朕为何？”齐烨言笑晏晏，“想来，你我兄弟二人想法当是一致。”他举杯饮下清酒，道：“北怗才能虽佳，但品行不如二皇子。若要与漠北合作，当是二皇子最佳。小恒觉得呢？”
齐恒眼眸微亮，道：“诚如皇兄所言，臣弟以为，二皇子性情豪爽，有言直说，最是好相处。三皇子才能虽佳，性子却偏阴沉，心思更是复杂，不易相交。”
“确如此！”齐烨笑意又添了几分，遂又敛去几分，叹道：“自从年岁大了一些，就不曾与小恒如此聊过，更是不知小恒才情如此之妙，倒是错过了许多时光。”
齐恒微勾了唇，言，“皇兄过誉了。臣弟会有如今这模样，是日积月累，若是皇兄往年与臣弟想谈，说不得要嫌弃臣弟无才庸碌了。”
“哈哈......”齐烨大笑，“你幼时便很是聪慧，如今才情更是不下于京中才子，哪儿有中间庸碌无为的道理？朕可不信你这话。”
两人时而说起漠北之乱，时而谈及京中形势，竟是发觉二人见解多相似，考虑事情的思维也有相近之处。
齐烨抬手饮下杯中清酒，很是欢畅的模样，“你我二人不愧为兄弟！竟是如此相似。今后你可要多为朕出出主意，替朕分忧。这些年，朕一个人，也累了。”
“臣弟自当为皇兄分忧。”齐恒抱拳。
“你我兄弟情义如此，当是好过漠北。朕心甚慰。”齐烨放下酒杯，感叹道：“漠北这一代三个皇子，相互之间的情义，当真是乱得很。”
“皇兄何出此言？”齐恒心中有些奇怪，虽然三皇子与二皇子相争，但情义分明，何有乱字一说？莫非是与明面上已经去了的大皇子有关？可大皇子与二皇子感情极好，与三皇子感情也不错。若非皇位之争，大皇子与其他两位皇子应该都相处得不错。
齐烨沉吟半晌，问道：“小恒你可知北怗对女子并无情意？”
齐恒迟疑答道：“略知一二。”
“那你可知，北怗心中早已有属意之人。而那人，正是大皇子北奕！”
“他们乃是血缘兄弟！”齐恒语带惊诧。他对所爱之人是男是女并无偏见，毕竟爱一个人，爱的是那个人，而不是性别。于他来说，即便陆纯熙是一个男子，他也仍欢喜她。
齐烨撑着下颌，垂眸看着杯中轻轻荡漾的酒，道：“朕也是机缘巧合才知晓的。当初朕以为北怗杀了那个美人是因为担心她会泄露什么，但朕的人顺着美人调查的时候，发现北怗不仅是一个断袖，其倾慕之人还是自己的亲兄长。”
齐恒一时无言。他无法想象，自己若是北怗，怎么会恋上自己的亲皇兄。想到此，他忍不住抬眼看了看齐烨，随即瘫着一张脸收回了视线。
接受不了。
齐烨并未察觉齐恒的小动作，叹道：“虽说爱一个人与性别无关，可北怗所为，还是令人难以相信。不知当初漠北大皇子是否知晓北怗心思，若是知晓，当是如何复杂？”
听齐烨此言，齐恒不由想起隐居在小山村的北奕，觉着当初北奕会那么干脆利落的选择假死，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北怗的心思？
只如今北奕在世人眼中已死，他隐居小山村，今后也不会再显于人前，而北怗也败于龙位之争，再说这些，也无意义。只是可叹，三皇子的确是至情之人，只是这情，给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