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天的到来,沈思柔的产期也愈发的近了,后宫对沈思柔这一胎都盯得紧紧盯的,见承乾宫那边只是沈公公会定时送去补品,皇上却甚少亲临,心中不由都带上了喜悦——看来怀了龙嗣也不见得皇上有多在意嘛。
瑛贵妃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沈思柔,脸上浮现嘲讽的笑容,懒懒道:“本宫还当你这龙嗣分量有多重,也不过如此。”
沈思柔垂眸并不答话,一副温顺的模样,只是袖中的手已经攥紧,尖利的指甲刺进肉里带来一丝疼痛。
“行了,看你这副样子就心烦,你自己个儿回去养着吧。”瑛贵妃挥了挥手,打发沈思柔离开。
“臣妾告退。”沈思柔起身微微福礼,由曼儿扶着出去了。走在回去的路上,曼儿皱着眉,一脸不满道:“娘娘,瑛贵妃实在是太过分了!您还是和她一派的呢,她居然......”
“住口!”沈思柔神色严厉地看了曼儿一眼,淡淡道:“瑛贵妃待本宫甚是亲厚,不可再妄言,否则,别怪本宫不惦记你我主仆情谊。”
曼儿不甘的闭嘴。沈思柔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周围游过,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之后,微微松了口气。
沈思柔主仆二人却是不知,沈安此时已在裕华殿等候。
重华殿。
内殿里的属于男子的、略显厚重的脚步声一刻不停的响着,苏瑾嫣看着来回踱步,神色带着一丝兴奋一丝焦急一丝担忧的齐烨,嘴角有些泛苦。
“皇上,沈公公也去了有些时辰了,约莫也该回了,您坐着喝口热茶等着吧。”苏瑾嫣说着,倒了一杯热茶送到齐烨手中。
齐烨点点头,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却是半点没有要坐下的意思,苏瑾嫣正想再劝,便听外边儿传来一阵脚步声,沈安回来了。
“如何?”见着沈安,齐烨迎上前一步,问道:“柔儿可有喝完补品?身子有没有哪里不适?神色看起来如何?今日可诊过脉了?”
一连串的追问,足以看出他的忧心与焦急,苏瑾嫣微微垂了眸,掩去眼里的失落。那边沈安一一回答着齐烨的问题,“昭仪娘娘已将补品喝下,身子并无哪里不适,神色也极好,太医也诊过脉了,胎儿稳定。”
齐烨这才舒了口气,脸上的焦急之色褪去,苏瑾嫣轻笑道:“皇上初为人父,紧张过度的模样倒是少见。”
听得苏瑾嫣打趣,齐烨不免有些囧然,他轻咳两声,压下那丝尴尬,笑道:“当今天下,初为人父还不紧张者,只是少数。”
苏瑾嫣便掩唇轻笑。
齐烨正欲揽过苏瑾嫣,便是忽然想起,阿瑾也是女子,他如今在阿瑾面前对其他女子在乎关心,阿瑾......心里也不会不舒服的吧?
“阿瑾,”齐烨迟疑了一下,道:“你知道我皇室子嗣单薄,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齐烨解释的话并未说话。
“皇上,不知沈昭仪身孕期间该注意些什么?”苏瑾嫣问道:“臣妾想多去裕华殿走动走动,陪沈昭仪解解闷儿。”
闻言,齐烨心里一动,伸手就将人揽进怀里,声色温柔,“阿瑾,你总是这般善解人意。朕......”
纤细白皙的手指压在薄唇上,苏瑾嫣温柔浅笑,“皇上喜欢的,臣妾自当尽力维护。”
齐烨拉着苏瑾嫣走到桌边坐下,笑道:“不若同朕下一局?”
“皇上既然有兴致,臣妾自当奉陪。”苏瑾嫣一笑。旁侧陆纯熙立时便将棋盘摆好,将黑白双子放在二人手侧。
两人便静静地下了几局棋。苏瑾嫣也不像其他人同齐烨下棋那般不敢赢,所以两人下了三局,苏瑾嫣却也赢了一局。
“再来?”齐烨看着输赢分明的棋局,笑问。
苏瑾嫣放下手里的棋子,笑道:“臣妾好不容易赢您一局,可不想再输了。”
“皇上、娘娘,已到晚膳时间了。”见齐烨、苏瑾嫣二人都没有继续下棋的意思,陆纯熙上前一步,道。
齐烨看了看计时的漏斗,道:“确实有些晚了。摆膳吧。”
“是。”陆纯熙便起身出去让人上晚膳了。
苏瑾嫣起身,腰间的荷包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齐烨抬眼正好瞧见,不由问道:“你这荷包倒是别致,是陆纯熙绣的?”他记忆里陆纯熙是如今宫中绣工最好的宫女了。
闻言,苏瑾嫣一愣,想起自己腰间系着孟子妗送的荷包,低头看了一眼,笑道:“不是,这是孟美人送给臣妾的。”
说起孟子妗,苏瑾嫣便想起宫中人对其的轻视,她对着齐烨福了福身,道:“皇上,孟美人性子柔软然内心活泼,还请皇上多照拂一分。”
“哦?”齐烨倒是有些讶异,那孟美人处他去过几次,可每次都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可半点瞧不出“活泼”的模样。
想着,齐烨便说出了口,最后笑道:“也不知你这‘内心活泼’的评价从何而来。”闻言,苏瑾嫣心中一动。
用过晚膳已经是酉时,齐烨看了看黑沉的天色,便决定在重华殿留宿里,却没成想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有咸安宫的宫女来求见皇上。
“怎么了?”齐烨是记得沈思柔的裕华殿也是在咸安宫内的。
宫女道:“皇上,沈昭仪身体有些不适,贵妃已经去请太医了,但还是不放心,所以让奴婢来请皇上过去。”
闻言,齐烨微微皱眉,但还是起身前往裕华殿。行至庭院,便与要进内殿的陆纯熙碰上,陆纯熙微微屈膝行礼,眼角余光瞥见齐烨身边的宫女,想起在瑛贵妃身边见过,瞬间便想明白了。
眼睛便不由自主的看了齐烨一眼,眼神意味不明。齐烨恰巧捕捉到陆纯熙的眼神,不由恼怒,他看着陆纯熙,冷道:“你刚刚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陆纯熙眼神瞟过宫女,并不言语。齐恒也看了宫女一眼,让其走远一些等着。陆纯熙这才道:“皇上,方才在殿里的时候奴婢就想说了,沈昭仪身孕期间该注意的事项应当与贵妃娘娘说,毕竟,人在贵妃娘娘的宫里。不是吗?”
这话听着没有问题,可细一想,这不就是在暗指他子女多次胎死腹中,并非只是意外吗?
齐烨阴沉着脸,冷冷道:“胡言乱语。你若再敢乱说,别怪朕不看阿瑾的情面!”言罢,拂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