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去帮我办一件事。”
“是。”
……
吴长风带人连续调查了十八家戏楼，把他们的人一一带出来盘问，除戏子外，就连做饭的，洗衣服的，马夫，甚至是戏子身边带的阿猫阿狗都一一登记，核实过了。
等他回到刑部找到傅承安汇报资料的时候，傅承安正在后面大院里蹲在一堆尸体的旁边。
吴长风轻轻地走过去，也跟着蹲下来，“老大，都查过了，没人失踪。”
傅承安摇摇头，“一个大男人，手指纤细，带着翡翠的戒指，你不觉得奇怪吗？”
吴长风看了看他的手指，“你也带进去了啊。”
“那不一样，”傅承安摘下白手套，“这枚翡翠戒指比一般的女性戒指要大一圈，重要的是，它是女款，一个大男人手指纤细不算什么，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即便是男人，也可以天生丽质，但是，一个正常男人是绝对不会带一个女款戒指的。”
吴长风愣了愣，“你怀疑他是一个有特殊取向的人？”
“是，这种男人要谋生，只有两种地方，一种是烟馆，一种是戏楼。”
吴长风点点头，“那我带人去烟馆看看。”
“没必要了。”
“为什么，戏楼没有，那就去烟馆，一定会有线索的。”
傅承安站起来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清理出来的尸体，转身离开，吴长风立刻跟上去，边走边说：“老大，京城烟馆不多，一半天就能查完的。”
“不多？那只是挂牌的，京城暗地里经营的多了去了，你怎么查？”
“老大，那就不查了吗？”
“查不到的，浪费精力，我们换个方向。”
吴长风哦了一声，二人回到办公室，傅承安拿住一叠资料递给他，“这是杜宇的资料，我认识他很多年，我把我记得的，见过的，了解的都写在里面了，你一个一个去核实，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只要结果。”
说完，又语重心长的叮嘱一番，“五哥，有时候查案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你记住，你只要不出人命，其他一切有我。”
吴长风愣了一下，这是他记忆中，傅承安第二次说这样的话。
身为刑部的官，他第二次暗示下属不择手段的获取线索，第一次是林家小妾的案子，他亲自审讯，不惜严刑逼供，最终还是问出了真相，替阮慧珍讨回了公道，这一次，大概是预感到线索依旧藏在一些达官贵族的手中，所以只能兵行险着了。
吴长风自从跟了傅承安之后，胆子也越来越大，因此，他带着人横扫了资料上所涉及的所有风月场所，最终在一家名为白仙会所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男人，但只能算半个男人。
前朝遗留下的可怜人。
......
......
“你多大了？”
“二十一。”
审讯室内，傅承安一如既往地喜欢穿白衬衣，他拿出一张杜宇的照片，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小倌儿摇摇头，态度十分傲慢，一直在摆弄他的红指甲。
傅承安扔过去一个凳子，正好扔在他的脚边，把他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啊？”
傅承安冷笑一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你是证人，不是犯人，没理由让你跪着，所以给你个板凳，坐下说话。”
小倌儿听后颇为得意的笑了笑，然后姿态优雅的把板凳扶好，坐在上面依旧是风情万种的翘着二郎腿，“傅大人，你要问什么就问吧，我肯定说实话。”
他这细细的嗓音，让陪审的吴长风浑身鸡婆疙瘩掉了一地。
傅承安只是看了他一眼，抽出一根马鞭直接甩了过去，那小倌儿吓得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你干什么，你是官啊，官家打人了！”
吴长风也看蒙了，但是傅承安却笑了。
“小子，功夫不错啊，躲鞭子躲的不露痕迹。”
吴长风这才明白过来，而那小倌儿明显慌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翘着兰花指看着傅承安，“傅大人审案一直都是这么自信吗？万一我没躲开呢？你这不就是知法犯法吗？”
傅承安擦擦手，扔了鞭子继续坐在刚才的椅子上，“你也说了，我是官嘛，既然是官，那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何来知法犯法，这里就是刑部，最高执法机关，我作为这里的刑官，你觉得谁能审我？”
小倌儿是宫里出来的，三岁入宫，七岁被迫流落街头，这么多年的漂泊生活，他什么都见过。
而且，他对傅承安这个笑面阎王略有耳闻，自然也不敢再造次。
看到他脸色变了，整个人的嚣张气焰也收了不少，傅承安推给他一把椅子，“坐下聊聊，我说了，你是证人，不是犯人。”
小倌儿规规矩矩的坐下，然后要了一杯水，喝完后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查到我的，其实再晚一天，我就可以离开京城了。”
“继续。”
小倌儿看了看吴长风，低头继续说道：“杜少爷原本是我的金主，后来有一次出去看戏，他又看上了台上的一个戏子，那也是宫里出来的戏倌儿，我也认识。”
“我们这种人，没了宫廷的庇护，处处被人歧视，被人剥削，我们连基本的生存都无法保证，为了活下去，只要有人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们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刚开始他对我很好，我也很懂规矩，毕竟他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将来还要娶妻生子，所以我从不跟外人提起，可没想到，不过一年而已，他就把那个小飞带回了杜家，而我呢，一百大洋，就这么打发了。”
“其实，一百大洋也不少，够我在乡下买几亩良田，过下半辈子了。”
“我们这种人，又不能娶妻生子，只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也就是了。”
傅承安其实很早就察觉杜宇有些不寻常，只是他没有往更深一层去想，只是觉得豪门公子哥玩儿的疯了些，却没想到这是真的。
“后来呢，他失踪了你知道吗？”
小倌儿点点头，“猜到了，只是可惜了小飞。”
“你说什么？”傅承安皱眉，“你说可惜了小飞，小飞人在什么地方？”
小倌儿深吸一口气，略显伤感。
“应该是死了吧，总不能逃命也带着一个男宠，你说是吧，傅大人。”
“我问你。”傅承安又拿出一张戒指的照片，“这个你认识吗？”
小官儿点点头，“当然认识，一万多大洋买的，顶级的玻璃种翡翠，别小看这小小一枚戒指，它可是当年宫里镶主子的陪嫁，辗转被杜少爷买走了，就送给了小飞。”
“把尸体抬进来。”
尸体摆在眼前，小倌儿只看了一眼，便捂着嘴转过身去。
“是他吗？”傅承安问道。
小官儿点点头，“是。”
“这么肯定，脸都烂成这样了，你也能认得出来？”
“认得，你如果不信，可以翻开他的衣服去看看，左后腰有一个纹身，是个小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