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安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师兄,你以为这些手段是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天赋异禀吗?”
傅承安道:“师傅说过,有些真相不是靠你一张嘴就能问出来的,有的人天生就是贱种,不打不知道厉害,师兄你在档案室待这么多年,你见过的案子应该不比我少,我问你,有多少案子悬而未解,不就是因为证据不足吗?”
“师父说过,这世间没有完美的犯罪,而罪犯逍遥法外唯一的原因就是人心,有人存心庇护,审讯人员无法问出关键的线索,导致证据不足,让真凶逍遥法外,恶人,没必要跟他们讲道理。”
周朝见他如此,略显担忧。
“你变了,你刚来刑部的时候,你总说查案要抽丝剥茧,慢慢来,不能着急,可是你现在你看看自己的样子,刑讯逼供,问出来的就算是真相,你也违背了刑部公开公正的原则。”
“周朝,我看是你变了。待在这里呆久了,不食人间烟火,恶人的嘴永远不会说出真相,没有真相,你哪来的公平公正。”
“你......傅承安,你走火入魔了你。”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而就在此时,吴长风来了。
“老大,那人招了,他说要见你。”
“见我?”
“是,他说他要见你。”
傅承安看了眼周朝,然后对吴长风说道:“把他挪到另一间房,冻透了的身体总要烤烤火才能缓过来。”
“是。”
冰火两重天的极致体验,这是濒临死亡的痛苦反复折磨。
傅承安想到傅凤麟的死,可能即将浮出水面的真相,他的心口就像是被火烧一样。
“师兄。”
周朝看了看他,“怎么了?”
“我想静一静。”
“好。”
.....................
审讯室内,三面都是火墙,熊熊烈火被机关控制着方向,吴长风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机械的厉害,火苗忽大忽小,让刚刚被冻得说不出话的人,此刻感觉血液都在沸腾一般,他在地上打滚儿,不停地喊救命,他很口渴,想喝水,但是周围的火让他越挣扎越难受。
吴长风隔着一道门都觉得炽热难耐,同时也有些胆战心惊。
他以前见识过傅承安的审讯,那时候,不过是几枚银针,疼的凶手满地打滚儿,不见血的折磨已经让他目瞪口呆,而这一次,他更是见识到了傅承安的刑讯手段的毒辣之处,笑面阎王,果然名不虚传。
别人最多就是打板子,上夹棍,或者用烙铁,而他......
他把活生生的人当做一块猪肉,先冻成冰在扔进火里烤,这种感觉想想都觉得难受。
小倌儿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儿,嘴里不停地大喊大叫。
老五只知道怎么开启机关,却不知道怎么关掉,他担心闹出人命,正要去找傅承安商量的时候,周朝来了。
吴长风知道周朝,因此也称呼一声周大人。
“吴队长,去找一碗水来。”
“是。”
吴长风端着一碗水回来的时候,周朝已经关闭了机关。
他诧异的走进去,刚刚还温度奇高的房间,现在竟然恢复了正常。
周朝接过水碗,轻轻地放在地上,似乎是在回应吴长风心里的困惑。
“这些机械机关当年我也学了一些皮毛,只是没想到,承安真把它造出来了。”
吴长风傻呵呵的笑了笑,“是啊,我也第一次见这样的机关,还挺厉害的。”
周朝看了眼地上喝完了水依旧陷入昏迷的小倌儿,然后站起来看着吴长风,问道:“这些年,都是你跟在承安身边做事,看来,他很信任你。”
吴长风点点头,“我对老大也是忠心耿耿的。”
周朝笑了笑,眼底的神色令人琢磨不透。
“傅家上下都好吗?”
傅家?
吴长风嗯了一声,“挺好的。”
周朝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倌儿,然后对吴长风说道:“你们没有抓错人,等他们都睡醒了,好好问问吧。”
他们?
见周朝要走,吴长风立刻拦下他,“周大人,我老大呢?他怎么没过来,他不过来我没办法审的。”
周朝淡淡道:“他在档案室,等会儿就过来了。”
说完,转身离开,吴长风也没多想,就办了一个椅子进去坐着等,既然周朝说没抓错人,那就好好看着,别让人跑了就是。
.................
傅承安睡得昏昏沉沉,很多曾经的过往闪电一样的出现,转瞬即逝,他醒来的时候,全身都会冷汗。
“睡醒了就过去吧,那个人应该也醒了的。”
傅承安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我睡着了,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周朝淡淡的看了看他,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太累了,一个人精神衰弱或者高度紧张的时候,判断力就会出错,情绪也会很偏激,我这里点了熏香,所以你才会睡着,放心,那个人没事儿,也答应如实招来,你去吧,会有惊喜的。”
傅承安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来到审讯室的时候,小倌儿正在吃东西。
看见傅承安,眼底没了刚才的嚣张,有的只是谨慎。
“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但你要放我走。”
傅承安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你没杀人放火,我留你在刑部浪费粮食吗?说了你该说的,立刻放你走。”
小倌儿算是明白了,这刑部傅承安一手遮天,自己也懒得藏着掖着,真要是惹怒了这个活阎王,弄死了自己估计也没人给自己申冤。
“好,我说,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是我爷爷留下的手札记录的,我曾经无意间翻到,想用它来要挟杜家,傅家,结果......”
“事情从很多年前开始说起,那时候......”
曾经,有那么一个地方,他们有着自己神秘的部落文化,他们有自己的法度,有自己追寻的信仰。
他们的神是高高在上的天人,住的是三十三重天上的宫阙,吃的是仙树神果,喝的是雨露琼浆。
多少年来,这里人与世隔绝,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生活不能被外界打扰,因为他们的秘密就是世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
然而,事实上呢?
这个地方在十万大山复地,中间有一个相对平缓的峡谷,这里生活着一支古老的民族,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繁华,也记不得自己就究竟活了多少年月。
第一个被发现的村民九十多岁,那时候有人闯进这个山村,对着九十多岁的人并没有太多的好奇,毕竟,人活九十多岁很正常。
而接下来出现的人,让他目瞪口呆。
这个村,最长寿的人已经两百多岁,而且除了头发斑白之外,其余都是正常的。
那个闯入者,是飞机失事跳伞逃生,无意间落到这里的。
他是个逃兵,是个被世人唾弃的逃兵。
然而,他在这里却生活了十几年,他从最初的不适应到后来成为这里的领头人。
群龙无首的山村瞬间变成了一个有法,有秩序的山村。
他带来了外面的新鲜事物和消息,让村里的年轻人对大山之外有了更多的幻想。
终于有一天,一个年轻人开口了。
“我要出去,我要去十万大山的外面去看一看。”
这个说话的人,就是杜之祥。
他原本叫什么名字没有人知道,杜之祥这个名字,是那个跳伞落下的逃兵给他取的。
说好就去三年,去外面见识一下就回来,外面兵荒马乱不安全。
其实,他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就是,长生不老,尽管不是活的千年万年,但是能活两百多岁的长寿,也已经是世人挤破脑袋也想要得到的秘密。
医学研究实验室的研究对象,会从一百多岁的普通老人瞬间变成这个山村的专属,这个村落会因为秘密泄露而遭遇灭顶之灾。
万幸,杜之祥出去了,虽然没有再回来,但也没有露出半点蛛丝马迹,他为了生存,去做了很多工作。
机缘巧合下,他认识了一个人,这个人,又把他带进了另外一个圈子。
这个人叫傅东笙。
后来,傅东笙有个儿子,叫傅凤麟。
而这两个人在一次喝酒聊天中,又认识了一个算命先生,这个人叫华百川,后来他也有个儿子,叫华东明。
三个人,像是某种命运相连的人宿命,他们一个喜欢古董,一个急需用钱,另一个摆摊算卦早就看破了人间。
于是,三个人走上了一条一个人不敢走,两个人走不来的道路。
......
地下无主的财富多不胜数,埋在地下的时间越来越长,挖出来让他们重建天日,瞬间还能换点儿钱,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至少,当年的三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工具,也没有很具体的计划,只是跟其他外八行的人一样,去了古墓众多的地方。
那里,遍地都是土山包,大得很大,小的很小,挖的坑坑洞洞数都数不清。
这里没有人管,因为来这里人都是同行,大家都懂规矩,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告密,那样就等于断了自己的生路,没有必要。
他们第一次挖坑,就挖到了一个很小的古墓。
地下两米深,挖开棺材里面有一些金银首饰当做陪嫁,这是一个女人的墓葬,首饰不多,也不昂贵,卖了一些钱,三个人平均分,虽然不多,却远比他们在码头搬砖干苦力要好了。
三个人都没有成家,有了钱自然也就开始挥霍。
他们觉得,只要三人联手,总有一天能干一票大的。
然而,终于有一天,他们真的遇到了一票大的。
那一年大下雨。
大到三天三夜不停。
很多古墓都被山洪给冲了出来。
他们一直没走,冒着被活埋的危险在大雨中跟洪水抢时间。
被冲出来的金银财宝多的数不清,棺材也不少,而在这其中,他们无意间救了一个人。
这个人跟他们一样,但他却是一个专业的摸金校尉,身上有纹身,左臂还有香灰落下的辟邪符文,右边还有鬼道文,这些都代表他常年游走古墓,跟鬼神打交道的符文。
三个人把人救下来,这个人为了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便答应他们一起去一个大墓,倒出来的宝贝,四个人平均分。
就这样,一个月后,一批稀世珍宝在黑市流传开来,一些买家都被这精明的冥器真的目瞪口呆。
三个人第一次分到几万两白银,各个都觉得做梦一样。
而这个被他们救下来的人,就是傅承安的爷爷,金尧。
从此,四个人一条心,也决定走这一条路,他们在金尧的带领下,从最初的漫无目的的乱挖,到后来有规模的组织开始寻找年代久远却十分隐秘的大墓。
这种大墓,一开一个准,价格高的你想象不到。
越来越多的行内高手开始向他们靠拢,十年,四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用了十年时间,让自己在江湖站稳了脚跟,同时,财富和名利地位带给他们的不是更多的财富和金钱,而是四分五裂。
四个人中,有人觉得钱够用了,就像做生意,想要洗白自己,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就够了,
而有的人想要当官,他想拥有更多的钱去买官,想要位极人臣,所以他结交了很多权贵,而这些都需要更多更稀奇的宝贝来孝敬他们。
还有的人想要真正的长生不老,他不想自己的寿命只有两百多岁,他想更多。
而在他们之外,那个最初带着他们走上这条路的金尧,却想要过平静的生活,他爱上了一个姑娘,为了这个姑娘,他想重新开始,想要断了跟这帮人的联系,但是,他们这些年下的大墓机关重重,靠的就是金尧才能顺利拿出那么多的宝贝,如果金尧不干了,那么他们将会什么都拿不出来。
过年了,这一年的除夕,下了雪,很大。
四个人像往年一样围在一起吃年夜饭,四个单身汉再一次碰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酒过三巡,金尧拿出了一张姑娘的照片,告诉他们自己要退出这个组合,他要隐姓埋名,要去跟这个姑娘去南方生活,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他还说,这十年来,他们积攒的财富足够几辈子的花销,地下无主的财富也不能一直拿,要适可而止。
其他三个人想要挽留,尽管不再去盗墓,至少也可以像朋友一样有个联系,没必要断绝往来这么严重。
然而,这其中杜之祥发现了端倪。
因为,照片上的姑娘他似乎见过。
后来,他证实了,金姚看上的这个姑娘,是刑部侍郎关镇山的独生女关小碟,而关小碟有一个表哥,叫莫亦声。
杜之祥认为,金尧之所以着急跟他们撇清关系,表示大家以后互不往来,即便是见面也要刑部陌路的原因就是担心刑部会洞悉他的身份,所以才会这么做,但杜之祥又认为,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日后金尧凭借岳父的关系进了朝廷当了官,为了自己的前途,他会不会把这般兄弟出卖呢?
因此,杜之祥心里酿了一个计划,而这个计划尚未成型,其他两个人就找到他,商量着拆伙,各奔东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