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婉又进冷宫了,虽然朝中众臣都说李晏做得对,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也有不少人,为沈婉婉打抱不平,说沈婉婉也是性情中人,虽然做了不利于朝廷的事,但心是善良的。
沈婉婉倒是无所谓的,冷宫除了条件差一些,也没什么不好。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名正言顺,不用听那些人的摆弄了。她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了。
佩玉却有些不理解,跟在沈婉婉身后问:“主子,以前陛下做不得主,所以将咱们打入冷宫,现在陛下已是一国之君了,谁还敢不听他的吗?怎么你又被打入冷宫了呢?”
沈婉婉没有直接回答佩玉,而是问道:“佩玉,那你说,你想来冷宫不?”
佩玉笑道:“其实,其实奴婢是愿意的,冷宫可自由多了。”
说罢,主仆俩相视一笑,沈婉婉又说道:“你也不小了,要不,哪天我给你赐婚,把你嫁给桑丛算了,你老跟着我这样,担惊受怕的,也不是办法。”
佩玉连忙说道:“娘娘,你又说笑了。我才十六呢,不着急的。我不出嫁,桑丛大哥三天两头送我好东西,岂不是更好?”
沈婉婉笑道:“你这个小财迷!”
主仆俩欢欢喜喜,进了冷宫,就像回家似的轻松自在。冷宫入了夏,草木更繁盛了,愈发显得宫殿破败不堪,好像要被青绿吞噬掉了似的。沈婉婉和佩玉收拾了一阵,就在蔷薇架下躺着。此处甚是阴凉,现在沈婉婉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她只是在盘算着,什么时候回陈国,把一枝梅给料理了,再好好找寻找寻皇帝的下落。
佩玉在冷宫里,没事就做做刺绣,沈婉婉不擅女红,好久没有练剑了,她的手倒是痒起来了。只是身上也没得一把剑,沈婉婉便折断了一根棍子,拿在手里挥舞起来。佩玉绣好了几双鞋垫子,沈婉婉还不知疲倦,对着碧空酣畅淋漓地练着剑,弄得满头都是汗,也不肯停下来。
没一会儿,沈婉婉听得佩玉惊叫起来,沈婉婉连忙赶过去,佩玉已经跑进了殿内,犹自叫着,“蛇,蛇,有蛇!”
沈婉婉笑了笑,一根棍子扔出去,那草地里一条乌梢蛇,瞬间就软塌了。已经是夏季了,这冷宫平素没有人来,植被也无人打理,自然难免生出这些。沈婉婉又拿着棍子,四处探看,没一会儿,又打到了三条蛇,还有四五只野兔子。
初来乍到,却收获不小,沈婉婉可是乐坏了,从前在苍云阁时,生活紧张,好多时候,她们也是打猎的,打了野味,便能开荤了。沈婉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刚开始练武功的时候,就算只是打到一只野鸡,她也能高兴地跳起来。
沈婉婉将几只野兔和几条蛇堆在一起,吆喝着佩玉快出来。佩玉答应着,半天才扭扭捏捏地出来了,一见地上那些野物,又吓得失声尖叫,“主子,你,你这是做什么!”
沈婉婉淡然地答道:“我今日收获可不少呢!你不高兴?”
佩玉瑟瑟道:“高,高兴,主子你可真厉害呀。”
沈婉婉骄傲地昂起头来,自己动手,在什么时候都不会饿肚子呀,她兴冲冲地对佩玉说道:“佩玉,咱们今晚有口福了。”
佩玉尴尬地笑笑,小声嘀咕道:“这些东西,怕不干净哦。”
到了午后,沈婉婉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她撸起袖子,亲自剥蛇皮,剥兔子皮,佩玉胆子小,已经不敢看了,只管躲在殿内,继续做绣活。沈婉婉在太阳底下,忙得不亦乐乎,也不管佩玉了。
黄昏时节,沈婉婉已经在后院里挖了个坑,将去冬留下的枯枝寻了来,架起了柴堆,点上火,便搞起烧烤来。这些事情,她都是极为拿手的,天黑的时候,一股香气四处弥漫,油脂烤得嗞嗞地响,佩玉也被吸引了过来,看着火堆旁,一脸得意的沈婉婉,不由得夸赞道:“主子,你真是太厉害了!”
沈婉婉说道:“早知道有这些东西,应该带一些调料来的!”
正说着话说,沈婉婉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不慌不忙地回过头,却是桑丛!佩玉一见桑丛,高兴地扑了过去。桑丛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见沈婉婉正架着柴堆烤肉,不由得也是震惊了。
沈婉婉笑道:“你来得正是时候,一起吃吧。”
桑丛笑道:“娘娘,属下奉陛下之命,来给娘娘送东西,怕娘娘受苦受累。”
沈婉婉撕给他半只野兔,说道:“来尝尝我的手艺!”
桑丛接过,笑道:“娘娘真是厉害呀,到了冷宫这种地方,还能过得如此惬意。要是陛下知道了,只怕也会羡慕娘娘的。”
沈婉婉说道:“有什么好羡慕的,不过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对了,陛下没什么吧?你叫他不用感到愧疚,我反倒很喜欢这里。现在我什么都不用管了,多自在啊。”
桑丛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对沈婉婉说道:“娘娘,陛下最近,心情很是不好。不少臣子上书,让他赶紧选妃,说他现在无一儿半女,实在是不妥。而且娘娘你这么久都没有身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
沈婉婉道:“那起碎嘴子,当真是讨人厌!本宫其实一点也不稀罕皇后这个位置。若陛下要想废了我,我一点意见都没得。当初要我做皇后的是他们,现在看我不顺眼的,还是他们!”
桑丛又说道:“娘娘,不管怎样,陛下一定是会护着你的。别人怎么说,陛下都不会听的。陛下说了,只有你,是真心待他的,那些臣子,不过是有所图,他绝不会允许,朝中出现第二个黄炎!”
沈婉婉大口嚼着肉,说道:“他倒是清醒。”
没一会儿,桑丛又变戏法地,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样花钿来,佩玉喜得眉开眼笑。两人便说要去走走,沈婉婉也知道,这两人是要说私密话呢,便笑着点头。
沈婉婉则坐在火堆旁,继续烤着一只兔子,她的脸都弄花了,一身衣裳,也弄得脏污了。不过,只要尽兴,这些都无所谓了。
沈婉婉忽然想起李晏来,想到他坐在昭明殿里,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这小半生,可从来没有尽过兴吧?身为不得宠的皇子,终于坐上了皇位,又亲手夺回了政权,好像是扬眉吐气了,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沈婉婉正在感叹着,一个人影在火光中摇曳着,沈婉婉回过头去,却是李晏。他面色有些憔悴,见沈婉婉正欢天喜地地烤着兔子,又是意外,又是喜欢,不由分说,就上前扯了一块兔肉,说道:“婉婉,怪不得,你这么想进冷宫,原来日子过得,是这般逍遥啊!”
沈婉婉低头道:“陛下满嘴酸话呢!臣妾这是苦中寻乐,陛下连这也看不惯吗?”
李晏笑道:“朕叫桑丛给你送东西过来,他人呢?”
沈婉婉眨了眨眼睛,示意李晏小声些,说道:“桑丛和佩玉好容易见面,自然是忙着约会了。陛下也当多给桑丛一些自由的时间,要不是我进了冷宫,他们平时连面都见不着呢!”
李晏兴致勃勃地吃着兔子,忽见火架上还有被剥了皮的蛇,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跑到沈婉婉身后,说道:“皇后,你连蛇也抓?”
沈婉婉点点头,有些不屑地笑道:“莫非,陛下还怕蛇呢?”
李晏又是意外,又是赞赏,“朕的皇后,真是天下无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