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婉手里的那些药丸,是断不敢再吃了,更不敢给李晏服用。虽然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去昭明殿,督促李晏喝宋御医煎的药,但也只是敷衍一下,甚至想要阻拦李晏喝药。万一宋御医的药真的有效,也不过是给自己惹麻烦。
但是李晏却已经开始乖乖喝药,沈婉婉还受了太后的嘉奖。
沈婉婉真正在意的,自然还是去重铭楼拿以卷宗,本来她想着,既然颜辰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如让颜辰帮自己拿,可惜颜辰出征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看来一切还得靠自己,只有揭穿了当年的真相,为沐家洗清冤屈,沈婉婉此生才没有遗憾。
只是前两次,自己去重铭楼,却都被一枝梅安排的人从中作梗。沈婉婉一不做二不休,她细细查了,后宫中,还有两个线人,对一枝梅特别忠心,甚至还时不时暗中监视自己。
她们一个做洒扫宫女,干的都是粗活,领的月俸也极有限。一个却是黄苏媚宫里的,人长得漂亮些不说,每月所得也不少。
沈婉婉知道她二人虽都忠于一枝梅,但面和心不和。做洒扫的宫女叫石菊,黄苏媚宫里的叫依儿。依儿在石菊面前,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感觉,常常炫耀。
石菊心中越来越气,本来两人在一枝梅手下做事,都是差不多的,到了虞国宫里,却分出个三六九等来。石菊因相貌平平,不惯处事,全不被人注意。而依儿却已经混到了皇后宫里的二等女使!
沈婉婉假装不知二人之间的事,也不知她俩都受了一枝梅的指派,对自己图谋不轨。依儿到沈婉婉宫里传话时,沈婉婉故意夸她,还总是赏她好东西。
自然了,依儿每每得了东西,总忍不住到石菊面前去显摆显摆,笑话石菊进宫这么久了,仍只配扫地擦地擦桌子,手里拿得最多的,便是抹布。
这一次,石菊因做错了事,白天被大太监骂得狗血淋头,却少不得忍气吞声。而依儿虽和石菊都是陈国的线人,却在大太监的召集下,跟着一群宫女太监围观石菊。
石菊虽功夫也不算差,却为了不暴露身份,只得捱着。大太监骂了石菊,却又跟着夸赞依儿,说她俩一同入的宫,石菊毫无长进,笨得跟猪似的,人家依儿却都得了皇后的青眼。
石菊一言不发,依儿最近还得了大太监的看重,想和和她搞对食,依儿从头到脚,透出一股优越的气息。石菊透过人群,定定地看着鹤立鸡群的依儿,冷冷一笑。
后来,依儿却主动找到石菊,说石菊就是太倔了,她们现在是在宫里,自然要学些人情世故。像石菊这样,也只有一枝梅垂怜,否则她哪里都待不住。
依儿一边说,一边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笑道:“姐姐也别难过,十个手指还分长短呢,妹妹只是比姐姐强了那么一点点而已。这黄金的镯子,着实有些俗气,妹妹将她关它送给姐姐吧。”
石菊只是不理会,依儿也惯了,也就罢了。
谁知第二日清晨,依儿便死在了自己房间里,身上的金银财物被洗劫一空。石菊也不见了,众人纷纷推测,是石菊眼红,偷了东西逃跑了。只是她一个宫女,能跑多远呢。大太监命令四下搜查,找了两日,却一无所获,这才作罢。
沈婉婉心想,机会终于来了。一枝梅的这两个手下,武功是有的,却贪得无厌,心性未定,这样的人,还来做线人,他倒也是放心。
先不管别的了,沈婉婉这一次,终于顺利进入了重铭楼。经过两个时辰的寻找,她终于找到了昌水之役的卷宗,她欣喜若狂,将卷宗藏起来,身轻如燕,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然而她还没有回到向阳宫,一个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沈婉婉认出来者是一枝梅,她停了下来,不发一言地看着对方。
一枝梅低沉地说道:“蔷薇,你倒是很自在嘛。”
沈婉婉笑道:“梅大人,多日不见,你又来了?”
一枝梅道:“蔷薇,我手下两个线人,一个死了,一个逃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沈婉婉不在意地说道:“就是石菊和依儿嘛,这可不关我的事,她二人一直不对付,难道你不知道?”
一枝梅说道:“你在宫里,自然什么都更清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知会我一声?我安排的人合不合适,也轮不到你来置喙!你是苍云阁重点栽培对象,却眼睁睁看着,阁中下属自相残杀,蔷薇,若我将此事上报,就算是牡丹娘子,也保不住你!”
沈婉婉平静地说道:“那又如何,若真是如此,只怕到时候你也会落得治理无方的罪名!我是你的下线,石菊和依儿也是,我们都出了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一枝梅听罢,沉默片刻,忽然变了语气,说道:“你的话果然有道理,怪不得牡丹娘子甚是器重你,是我急躁了,你别放在心上。”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放在沈婉婉的肩上。
沈婉婉赶紧后退一步,说道:“梅大人事务繁忙,这后宫里,没有了线人,梅大人还是赶紧安排新人吧。我出来久了,万一被发现,可就不好了。”
一枝梅又说道:“蔷薇,你又去了重铭楼,你到底是想要什么,你拿到了吗?让我看看。”
沈婉婉随手抛出上一次,一枝梅要她寻的虞国边境图,还有皇室女子档案,一枝梅却满不在意,接过来放进袖子里,夸赞道:“果然还是你把我的记在心上了,其实虞宫里只有你一个人,已经足够了。”
沈婉婉懒得多说,未做回应,转身便离去了。袖子里的卷宗,有如千钧之重,她又喜又悲,忙了好些时日,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只是,她沐家上下百余口人,却再也活不过来了!她的一生,也从此陷入了地狱之中,如今归来,她必得叫恶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