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张大人口中所说的证据,其实是颜辰。
众臣更是惊讶了,颜辰不是一向在月关吗?为何救灾款失窃,也能与他扯上关系?颜辰一身红衣,正是鲜衣怒马少年,一身意气风发的样子。看来这些日子,他在月关过得很是逍遥。
说来也巧,颜辰因为陪同一个秘密的人物,到灵奇楼不过是玩两把。却发现灵奇楼里,居然有人输了官银,颜辰便留了心。而廷尉的手下也正好沿途查了过来,只是因不是里面的客人,又不能贸然暴露了身份,不得进入。
颜辰曾经被关押于灵奇楼,自然对里面还是比较熟悉的。他很快就发现了,那输掉官银的,正是虞国的一个士兵,灵奇楼特地为他开了包房,专人伺候,美女环绕,日夜不息地玩钱,累了就倒在美女怀中,闭上眼睛就睡,饿了有美女以嘴投喂食物。
一开始他也赢了不少,但后来就一直输,不过,他并不着急,仍旧沉迷其中。美女们一声声大爷,让他找不着北。
颜辰不敢怠慢,悄悄弄到了一枚官银,交给廷尉府的人,以作证据。而那人还在里面死赌。看样子,不赌得干净,他是不会出来的。
颜辰不知道,他手上到底有多少银子,不过,颜辰细算着他每日输掉的数目。一日下来,他输掉了五百俩。
而在颜辰到来之前,据说这位贵客已经入灵奇楼好些日子了。颜辰和廷尉府的人就耐心地候着,等到了第六日,那人被灵奇楼的人丢了出来,身上的衣衫都扒得差不多了,瑟瑟发抖,哭天抢地。
颜辰本来就想上手抓人,谁知廷尉的人制止了他,说再等等看。
果然,到了夜深之时,几个黑影出现了,直接对着那人举剑便刺。廷尉的人救下了那人,那人受了惊,又认了廷尉府的,抱着对方的大腿,直呼救命。原来那人叫作姜以忠,正是上一次与岳礼彬同行,去付城救灾的官兵之一。他是校尉,还算得到了岳礼彬的信任。
廷尉的人和颜辰将他带到了客栈里,问他是不是灵奇楼的人见他输光了,怕他闹事,所以让人了结了他。一提及此,姜以忠又浑身抖了起来,却抵死不说。
到了半夜之时,又有一批人来到客栈,隔着纱窗向里面发射毒箭,而床上的人是廷尉府的人,幸亏早有防备,闪躲而过。只是藏于床底的姜以忠被吓得浑身筛糠一般,吓得屁滚尿流。
就算是这样,姜以忠仍是不肯吐露一字,只说自己也不知,究竟是何人要下毒手。既然如此,廷尉的人也没有客气,便将他押解回京,一路上,又几次险遭意外。
如此执着,自然不可能是灵奇楼的人所为。姜以忠在灵奇楼输钱,那是你情我愿,灵奇楼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们,不至于为了独吞钱财,就将人赶尽杀绝,这不是自断财路吗?
那么,想让姜以忠离开这世界的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的同伙,分赃不均,遭到了报复。但如果他们有这个实力,也不必等到姜以忠把银子都输完了,才想起来要追杀他。还有一种可能,他不过是替人办事,既然事情已经办成,就该闭嘴了。
颜辰在朝堂上绘声绘色地讲着,众臣也都听得入了神。颜辰手中拿出来的一枚官银,让人不由得不信,他说的都是真的。李晏兴致勃勃地问道:“那姜以忠带回来了没有?”
颜辰笑道:“怎么没有,我一路当他的保镖,又怕别人杀他,还得防着他自杀,好容易才押了他回来。陛下,此次破了这案子,臣有大功呢。”
李晏点点头,张大人又说道:“陛下,那姜以忠现在正在臣的府上,臣的手下正在想方设法,让他开口,他居然能动得了那么多官银,肯定不是他一人之力可以做得到的。”
李晏又点点头,深以为然。既然官银是被姜以忠带走的,还在灵奇楼赌了个精光,而在此之前,姜以忠等人口径统一,都说是官银是和岳礼彬一起消失不见的,必是岳礼彬盗取了官银。
到这个时候,虽没有水落石出,可事情也有了大概的眉目,岳礼彬果真是被人诬陷的,李晏面露喜色,迫不及待地喊道:“马上下旨,岳大人无罪,岳府外的所有守卫皆撤走,岳大人先在廷尉府养两日,朕要亲自见他!”
朝堂之上,众臣噤言,颜辰和李晏相对而望,笑得如同冬日初升的朝阳,一派明朗气象。黄炎终于开了口,赞道:“陛下越发英明了,能为岳大人洗清冤屈,张大人也是厉害啊,这件案子办得甚好。”
张大人笑笑,回道:“英国公过奖了,只是这姜以忠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如何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动得了整整几千俩的官银?老夫百思不得其解。”
黄炎笑道:“张大人不妨严刑拷打,自然能问出结果来的。这不是张大人最擅长的么?”
这时,廷尉府的人匆匆来报,说是姜以忠趁人不注意,咬舌自尽了!众人皆吃了一惊,却又觉得不算意外。张大人攥紧了拳头,脸都涨红了,李晏的脸色也暗淡了下来,颜辰骂了起来,“这死东西,害我白费了那么多功夫!”
姜以忠一死,这条线索可又断了。没有人知道,那些银子,究竟是如何到灵奇楼的。李晏怒吼道:“给我查,他就是死了,也得查下去!他不是还有家人在京中吗?”
此时,有臣子站了出来,汇报道:“陛下,姜以忠的母亲本是梁人,他家也是商人出身,听说最近举家在梁国做生意。现如今,恐怕是不会回来了。”
原来就在姜以忠回京之时,就已经有人去姜府查看了,人去楼空,只剩了一些年老体弱的下人看宅子。
看来,这是早有预谋了。李晏面色冰冷,冷笑起来,“好啊,棋高一着,棋高一着,朕又输了是不是?”
众臣皆不言语,只是觉得,在岳礼彬这个案子上,李晏过于用力了,从前他凡事不闻不问,如今倒是像心血来潮了,忽然想要做一个好皇帝,但怎么看,还是差得远,他又是何必呢。
只有颜辰笑呵呵地,虽然从冰雪之地赶来,却一身热气腾腾地,笑道:“陛下,咱们还了岳大人清白,这已经很好了,陛下不要操之过急嘛。下午陛下想要做什么,是踏雪折梅,还是去郊外狩猎,听说东郊的野鹿特别多,臣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颜辰分明还是从前的性子,不拿朝堂当朝堂,也不拿李晏当皇帝。众臣纷纷摇首,颜辰跟没看见似的,又向前跑了几步,对着李晏笑道:“陛下,你说好不好吗?”
“胡闹”,李晏望着颜辰,明明是责备,却又分明是欢喜。众臣明白,那个妖孽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