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带着沈婉婉,在沐府里转了一圈,并且细细地为她讲解每一处,原来这沐府的图纸,都是李晏亲手画的。为了重建沐府,他还专门找了不少老师傅来。
沈婉婉心中思忖着,那这应该也是,在自己去陈国之时,就已经开始了吧?一想到此,沈婉婉不由得感慨万千。在他还没有知道,自己就是当年他所见的慕和公主时,他就一直在为自己做这些事了?
沈婉婉更生出感激之心。如果没有去陈国,说不定,李晏早就把这个惊喜带给自己了。沈婉婉一时又眼泪汪汪的了。自己是一个杀手,但现在,她却是无比地柔弱了。她不需要强撑着,想哭便哭,这样的感觉,却是那么舒服。
两人执手相视,立于一面纱窗下,南风徐徐起,将栀子的香气吹得四散。沈婉婉含着眼泪,却微笑道:“陛下,谢谢你,你为我做得太多了。”
李晏的凤目有些浮肿,眼神却愈发温柔,微带着棱角的唇角上扬,屋檐下,风送来了珠帘细微的响动,甚是动听。他握着沈婉婉的手,两人手指交扣,皆是修长如玉竹的指节,难分彼此,只是沈婉婉的手微凉。手指互相搅动着,好像在互诉衷肠。
沈婉婉站在屋檐下,李晏则站在下面低一些的地方。如此一来,两人刚好差不多高,李晏抬起头,笑笑地看着,不肯离开沈婉婉的双眸。他忽然说道:“婉婉,这里没有旁人,你不要叫我陛下,你唤我的名字可好?”
他的眼神里,满是认真,那张脸上,有光影在流动,但眼神仍是定定的,一丝不乱,挺直的鼻子左边,有一粒细小的黑痣,更添了些秀媚。沈婉婉从前都没有仔细地看过,她略犹豫了一下,试着叫出了口,“晏,阿晏——”
她一下子脸红透了,眼里还泪汪汪的,好像雨后的桃花,她有些慌乱,李晏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也靠她更近了,说道:“对,就是这样,大声一些,儿时,母妃便是这样叫我的。”他闭上了眼睛,陶醉的神情里,又有些伤感。
“阿晏!哈哈!”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冒了出来,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沈婉婉寻声望去,却见不只一人。璇梦,秋染,还有顾二爷都来了。他们怎会找了来?璇梦笑得控制不住,两只眼睛直放光,看热闹是她生平的爱好之一。璇梦眨巴着大眼睛,冲二人说道:“阿晏,哥哥,你可真是藏得深呢,一点风声也不露,就给皇后修了这么大一座宅子,你太宠皇后了。要是有一个男人,这么对我,我一定要以身相许,给他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李晏哭笑不得,说道:“璇梦,你居然跟踪朕?你的胆子是越发大了!”
璇梦不以为然,围着他俩,看了又看,心情大好,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陛下,你终于懂得如何哄女人了,以前你只会把皇后气得跳脚的。现在,你终于开窍了。我觉得很是欣慰,相信不久,就可以有小宝宝了吧?”
李晏又好气又好笑,璇梦一向是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一点儿女子的羞涩都没有,一开口,就能吓人一大跳。沈婉婉的脸更红了,对璇梦说道:“璇梦,你巴巴地跟了来,是有事吗?”
璇梦嘿嘿笑道:“都怪我,想看看陛下带你来什么地方,谁知是这么大一个惊喜。不过,你们要觉得,打扰了你们的话,我立刻走,我可是很自觉的!”
李晏笑骂道:“装什么装,来都来了,你不是想蹭饭,就是想蹭酒,你还会白白跑一趟吗?”
璇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我是那种人吗?我不过是担心皇后的安危罢了,她才刚刚了好些,我放心不下呢。”
璇梦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篇,秋染和顾二爷只是看着她笑。谁会相信,如此吵闹,看上去总是不讲理的女孩,却已经是京城的第一医女了呢。璇梦一点儿也不在意,别人如何评价自己,只要他们信自己的医术就好。
李晏拉着沈婉婉,走了下去,璇梦又啧啧道:“现在你们的手,都分不开啦?这样很好,很好。我永远支持你们。”
李晏却笑着走向顾二爷,说道:“二爷,我也难得出宫,更难得和你见面,咱们到前院的亭子,喝喝茶可好?”
璇梦立即笑道:“那自然是极好的。”
李晏却带着顾二爷,飘然而去。璇梦看着他们的背影,茫然地说道:“怎么了,他是生我的气了吗?真是小气鬼。”
沈婉婉笑道:“别气了,我请你吃点心。”
说着,沈婉婉叫来一个侍女,让她去准备。那侍女连忙下去了。沈婉婉说道:“怎么,陛下是要和二爷说什么要紧的话吗?”
秋染笑道:“二爷听闻陛下出宫了,就赶紧过来,二爷早就知道,沐府重建的事。不过,二爷找陛下,只是为了你,说一说你的事。”
“我的事?”沈婉婉更听不明白了。
三人到松阴下坐下,侍女已经将点心端了过来,并三杯清茶。璇梦迫不及待塞了一块进嘴里,赞道:“真不错,以后,我要常来这里了,省得被烦到。”
秋染看着璇梦贪嘴的样子,不由得好奇,“谁敢烦你呢?你连陛下都敢顶撞呢。”
璇梦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咳嗽了两声,沈婉婉心中有数,想笑但忍住了。如今她在自己屋子下面,养了一个冤家,天天给他吃,给他喝,还要和他吵架,还得忙杏园一摊子事。她也挺不容易的。
秋染也没有追问,将一块点心递给了沈婉婉,说道:“婉婉,其实,二爷一直为你担心,所以才特意找陛下的。”
璇梦更加来了兴趣,都不敢用力地咀嚼了,她瞪大了双眼,以为又有什么机密。
秋染笑着捶了她一下,说道:“你认真吃你的东西吧。”
然后秋染又对沈婉婉说道:“婉婉,你这一次,差点就死在了陈国,你从前在虞国,也是九死一生。二爷很是不放心,只怕你以后的路,也不太平。所以,二爷特地去请求陛下,一定要护你周全。”
沈婉婉已经料到了,但听秋染说出来,还是很受震动,璇梦也立即嚷了起来,说道:“是啊,是啊,我也不放心你呢,婉婉姐,你千成不能再出事了。不过,谁要是敢害你,就是与我,与整个杏园为敌!”
沈婉婉被她逗笑了,说道:“那以后,还得请璇梦姑娘,多多保护我了。”
璇梦豪气地回道:“这有何难?你们放心好了,我就是不会武功,也要替你咬那人两口,必会为你出头的。你是皇后,于公我应拥护你,你又是师傅留下的唯一的亲人,于私,我更是要为你赴汤蹈火!”
沈婉婉乐不可支,又被感动坏了,眼泪又快流出来了。完了,完了,自己现在,好像动不动就掉眼泪了!沈婉婉连忙伸手抹泪,两张手帕却不约而同地递过来了。璇梦嘴里还有东西,手上已经取出了一张帕子,秋染也举着帕子,她们是为自己擦眼泪来了。
沈婉婉还没有反应过来,两张帕子就一左一右,替她擦干了泪痕,两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沈婉婉笑道:“你们吃点心啊,我不过是沙子进了眼睛。”
璇梦大大咧咧地说道:“你不早说呢!你们看看,我这帕子上绣的鸳鸯,是不是挺好看的?”
秋染拿回帕子,掩面笑道:“你不说,我还以为绣了两只鸭子!”
沈婉婉笑得更厉害了,璇梦一笑,嘴里的点心喷了满桌,秋染和沈婉婉顿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