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婉心中的气,是越发大了,只是又发作不得,她回到冷宫后,睡在了冷宫的硬床板上,脑子飞速地转动着,自己不仅没有为林兮遥求得情面,反而李晏连自己也戏弄了。
这一次次的交手,自己怎么倒占了下风了?沈婉婉闷闷不乐,天亮了,她虽然醒着,却不愿睁开眼,仍是心事重重,在心里骂着李晏不通人情。
佩玉一早就起床了,见沈婉婉睡得香甜,还细心地为她盖好了被子,自言自语道:“娘娘的脸色,可真是憔悴,一定是忧心事太多了。”
沈婉婉心里好生感动,还是佩玉最贴心。佩玉叹了一声,才走到殿门口,又惊喜地叫出声来,“昨夜下雪了?好大的雪啊!太好了!”
沈婉婉还想再睡一会儿,忽然有人来报,说是陛下和太后特许,让沈婉婉出宫,去右相府聚一聚。佩玉进来传话,沈婉婉立即激动地跳了起来,赶紧梳洗,更衣。李晏已经派人,送来了华服和保暖的狐裘,还有金钗,绢花等饰物。
沈婉婉知道,李晏这是要让自己,装点门面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和自己冷宫娘娘的身份,太不匹配。
只是既然赏下来了,就勉为其难地穿戴了吧,让林兮遥看看,自己过得很好,她应该也会高兴一些。
车马已经到了冷宫门口,沈婉婉和佩玉坐了进去。过了一会儿,沈婉婉撩开帘子,见前面还有马车,便问道:“怎么还有别人到右相府?”
马夫笑着回复道:“娘娘,是陛下呢。”
沈婉婉顿时觉得没兴致了。佩玉却笑道:“娘娘,陛下只带你一人来右相府,这不是偏宠是什么?”
沈婉婉倒没有想到这一层,她不好对佩玉多说什么。这是偏宠么?若是李晏的意思,就是炫耀了,若是林兮遥的意思,那自然是林兮遥舍不得自己,想和自己道别。
只是,这个时候,李晏就大可不必来凑热闹。他将林兮遥害得这么惨,还来看人家的笑话么?付云起,付云起不是爱林兮遥爱得死去活来的么?他不是黄炎的同党么?连心爱的人都护不住了么?
沈婉婉胡思乱想了一路,脸色阴晴不定,佩玉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小声提醒道:“娘娘,你是不是昨夜没睡好,怎么奴婢觉得,你今儿怪怪的,是太久没有出来的缘故了么?”
沈婉婉连忙笑道,“是了,本宫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佩玉笑道:“娘娘这么说,必是心中皆有数。是奴婢多心了。”
佩玉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自己面前,夸赞林兮遥有大义精神。沈婉婉叹了一口气,眼见着右相府就到了,前来相迎的,除了林兮遥,还有璇梦。没见其人,已经先闻得了璇梦的笑语,“陛下,我好想你呀!”
沈婉婉慢慢地下了马车,林兮遥已经迎了上来,满面含笑,神色平静。明日就要出发了,她倒像是若无其事的。沈婉婉拉着林兮遥的手,左看右看,百般不舍。林兮遥直笑,说道:“娘娘,你这样的话,我都不好意思了。”
璇梦也跑过来了,凑到沈婉婉耳边,小声说道:“娘娘,最近怎么样,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哦,要不要我给你调理一下。”说罢,又放肆地笑了起来。林兮遥看了看璇梦,璇梦立即止住了笑,说道:“抱歉,师傅,我和娘娘是旧相识了,彼此间没个忌讳。”
原来是林兮遥将要出行,故此特意上报了太后,想见沈婉婉一面。太后自然恩准了,毕竟沈婉婉其实也没犯多大的事,只是黄苏媚看她不惯罢了。付云起有事出府了,林兮遥倒是没有想到,李晏居然会跟来,她便叫人去通知付云起,让他速速回府接驾。
李晏却阻止了,说道:“右相为国事操劳,莫要去打扰他了。朕是陪慕妃来的,怕她路上寂寞。”
沈婉婉听到这里,都要笑了。从宫里到右相府,一共半个时辰车程,他就这么想得周到了?自己和他,也没坐一辆马车啊。真是哄鬼呢。沈婉婉只得配合着,上演夫唱妇随,笑道:“是这样的。”
林兮遥让人准备了精致的家宴,好多都是沈婉婉喜爱的菜式。三个女人上了桌,李晏坐在南位,对林兮遥的安排赞不绝口。沈婉婉却没什么胃口,对于林兮遥这次远行,她实在担忧得很,也吃不下东西了。
沈婉婉看看林兮遥,林兮遥却一点也不伤感似的,沈婉婉更加难过了,说道:“姐姐此行,可一定要多加注意啊,光是听说,就够让人害怕的了。”
璇梦好奇地看着沈婉婉,笑道:“娘娘今日倒多愁善感起来,好生稀奇。”
这个没心肝的璇梦,和李晏差不了多少。林兮遥却笑道:“娘娘的关怀,我记心上了。只是南州百姓饱受瘟疫之苦,我若能尽绵薄之力,也算是自己的造化。”
在李晏面前,林兮遥还能说什么呢?沈婉婉明白她心里的无奈,不由得又盯了李晏一眼,李晏却正专注地吃着熏烤鸭舌,璇梦则笑嘻嘻地,打量着李晏,跟个二傻子似的,眼神都痴了。沈婉婉心想,就不该叫上他们两个,一个只顾着吃,一个眼里只有男色。
李晏忽然说道:“这次,多谢右相夫人了,你主动向太后请缨,申请奔赴南州,可真是南州百姓之福,朕感激不尽,且敬你一杯!”
什么,沈婉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她还以为,这是李晏逼迫的,谁知,却是林兮遥主动要求的?林兮遥,放着好好的京城贵妇的日子不过,要去南州救死扶伤?沈婉婉也承认,这很伟大,可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啊,不必如此伟大的。
林兮遥和李晏举起了酒杯,璇梦乐呵呵的,忽然说道:“陛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同意。”
李晏正高兴呢,说道:“说来听听。”
璇梦说道:“是这样的,我也要跟师傅,一同去南州!师傅救人,做徒儿的,怎能落后?”
林兮遥连忙说道:“不可,璇梦你就在京中,准备开办学府的事。南州太远,你从小娇生惯养,未必能受得住。”
璇梦立即不依了,浑身乱晃,又拉着林兮遥撒起娇来,“师傅你这是看不上我。我能吃得苦的,你相信我!”
沈婉婉已经乱了,想不到璇梦的觉悟,都能这么高了,顿时自惭形秽。
李晏却无法安心享用美食了,叹了一口气,说道:“璇梦,你胡闹,就是朕依了你,太后也不会依的,你不要太过份了!”
璇梦转而又抱着李晏的胳膊,摇来摇去,晃得沈婉婉眼花头昏,直想将她叉走。饭是别想好好吃了,离别之际,碰上跟个拨浪鼓似的女子,沈婉婉一肚子的伤情,居然又不知所踪,只是看着热闹,觉得难以收场。
李晏和林兮遥,好容易将璇梦安抚下来,沈婉婉看他们忙活半日,倒还有些羡慕璇梦了,他们拿她当孩子哄,当孩子宠,居然都对自己视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