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传来消息,前些日子派往付城赈灾的岳礼彬被廷尉府的人抓到了,是在一处农家被抓到的,据说收留他的是一个老妇人,从雪地里救下了昏迷的岳礼彬,见他神志不清,全身只剩里衣,嘴里胡言乱语,甚是可怜,便拖回家里,已经有好些日子了。
不知岳礼彬究竟遭遇了什么,被抓住时,只会傻呵呵地笑,跟在老妇人身后,一口一个娘,叫得可是亲热。见到官兵,岳礼彬吓得躲在老妇人身后,瑟瑟发抖,嘴里嘟囔道:“娘,我害怕,叫他们走!”
这样的岳礼彬,哪里像是朝廷命官?要不是有认识他的人,谁会相信,他会沦落到此地步呢?廷尉府的人不顾岳礼彬的哀嚎,直接带走了他,准务押回京城受审。
此时岳礼彬从前的属下听闻了此事,却特地赶来作证,说那么多的救灾款,必是岳礼彬贪掉了无疑。岳礼彬曾和他手下的几个心腹深夜密谋,不知所为何事。第二日众人皆被迷香迷住,醒来时,他们连同那五千俩官银不翼而飞。
廷尉张大人觉得证据确凿,命人速速将岳礼彬押回,不得有误,并且向李晏进谏,严惩岳礼彬,如此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李晏上朝时,众臣也群愤激扬,纷纷上书诛杀岳礼彬,连他的家人也不必放过。李晏打了一个呵欠,漫不经心地说道:“可是他疯了,疯了,此案如此草草了结,只怕不妥当。”
李晏虽然是个迷糊的君王,可他特别心软,没有丝毫的杀伐决断。这可不是什么优点,面对乌乌泱泱,跪地求赐死岳礼彬的群臣,李晏歪着脖子,眉毛皱起,说道:“随你们的便吧,要杀便杀,杀个干净最好。”说罢,也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直接拂袖而去。
沈婉婉听闻此事,也料着李晏必心烦。别人看李晏是糊涂虫,只顾着玩乐享福,沈婉婉肚子里却门儿清,李晏不仅不蠢,而且暗中蓄势,只为了一朝坐稳江山,不再被人牵着鼻子走。
那个岳礼彬,究竟是不是真的贪污了救灾款呢?如今那官银无处可寻,岳礼彬又疯了,怎么就能匆匆结案呢?这不过是想趁乱了结罢了。
可如果岳礼彬是被人陷害的,那什么人会陷害他呢?他是被安国公推荐去付城救灾的,颇得安国公看重,既然是安国公那边的人,是不是狗咬狗呢?或是做了替罪羊?岳礼彬究竟是奸臣,还是无辜被迫害?
沈婉婉也百思不得其解,若岳礼彬真是黄炎的人,也就不必为他忱惜,因为跟了黄炎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沈婉婉也听说过这个岳礼彬的事迹,他的口碑还是不错的,虽然和黄炎走得近,但和黄炎走得近的人,朝堂上十有八九,他也不算特别。
第三日,岳礼彬就被押回了京城,被廷尉收监。眼下,就是等岳礼彬恢复神智,问出官银的下落,再定其罪。为此,黄炎特地派出了宫中的御医,但御医的水平,也是有限,开了一大堆药,说是三个疗程过后,再看效果。
此时,却又有岳礼彬从前的属下,特地从付城回京,交代岳礼彬曾经要拉自己下水,还许诺只要答应,就会给自己分一千俩银子,但是他没有答应,就被记恨在心,被岳礼彬的手下收拾了。
那人小腿上的伤痕,仍赫然在目,是月牙形状的,听说岳礼彬的手下中,有一个惯会使用月牙刀的,他与岳礼彬一同失踪。所以,这绝对错不了。
于是又加了罪证,再不惩治岳礼彬,似乎都说不过去了。
很快,沈婉婉又听闻了更绝的事。就是天沁堂的药老板梅老板,也就是她认识的一枝梅,被黄炎力荐,去为岳礼彬诊治。
一枝梅也很爽快,在看了看岳礼彬后,对廷尉府的张大人说道:“大人,我这里有一包回神散,用水给他冲着喝了就了事,如果他还继续疯,那一定是装疯,那大人可得使出别的手段了。”
张大人恍然大悟,他早就怀疑了,只是看着又像是真疯,得到了梅老板这种行家的指点,张大人便无所顾忌了。一碗回神散灌下去,岳礼彬被呛得厉害,却还手舞足蹈,喝了一半,漏了一半。半日过后,似乎并无效果,张大人狠下心肠,说道:“看来,不动真格的是不行了。”
烙铁烧得红红的,落在岳礼彬的背上,嗞嗞作响,他疼得龇牙咧嘴,上窜下跳,却只会呜呜地哭,嘴里叫道:“娘,娘,我怕!”
尖尖的刀子插在他的身上,用力地旋转,血肉模糊,他发出凄厉的惨叫,然后昏过去了。等到了晚上,看守的扔过来一只硬梆梆的馍,他却高兴得跳起来了,将馍护在怀里,一边吃一边警戒地张望,生怕被人抢了似的。
如果说,岳礼彬是演的,这也演得太像了吧?张大人派人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他,他怎么可能一点儿也不漏馅?
李晏要亲自去探视岳礼彬,却被众人拦住了,说天子高贵,怎可贵足踏贱地?审案的事,交给廷尉就好了。
如果岳礼彬实在是神智不清,真的疯了,也不必死等,该怎么惩治,还得惩治,在虞国,贪污之罪,可是要杀头的。在这么多证据面前,岳礼彬如何洗得清自己?不管他是真疯还是假疯,都逃不这严惩。
沈婉婉心中恼恨起一枝梅来了,他自从救了黄炎以后,便在虞国吃得很开,赚了不少钱。他也真是什么钱都敢赚。沈婉婉真想参他一本,去告诉陈国的皇帝,一枝梅和别国的臣子走得很近,这可是大忌。
沈婉婉说干就干,修书一封,秘密发往陈国皇宫。
谁知不过三日,一枝梅可又来找她来了,手里拿着那封密信,得意洋洋地笑道:“怎么,想收拾我了?蔷薇,你做好你的嫔妃,少管闲事,否则我也不会放过你。”
沈婉婉没有想到,自己的密信,居然会被一枝梅截下,看来他是越发厉害了。沈婉婉冷笑道:“我还怕你不成?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不好过!”
一枝梅却笑道:“不愧是苍云阁第一女杀手,好有魄力,我喜欢。蔷薇,你究竟对我有何不满意之处?我有的是钱,长得也是玉树临风,还会心疼人,我不比那个草包皇帝强多了?”
沈婉婉转过身,他真是自信得过份,他以为自己是谁呢,虽然有一副不难看的皮囊,却有一颗丑陋不堪的心,沈婉婉若轻易被他迷惑,岂不是没脑子?沈婉婉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自以为是,真不知自己几斤几俩了!”
一枝梅仍是笑着,对沈婉婉说道:“蔷薇,你一向这么霸气,我真是越来越爱了,等有一天,你终会是我的!”
沈婉婉被恶心到了,忍不住大笑起来,回复他两个字,“贱人。”
沈婉婉心想,不是让桑丛去找岳礼彬吗?如今岳礼彬都被廷尉的人带回来了,为何桑丛还没有回来?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莫非桑丛出了意外?他不是第一暗卫吗?
现在众臣都极力主张,处死岳礼彬,没收其家产,流放其妻儿。就在此时,又传来了更令人震惊的消息,岳礼彬最宠爱的一个妾室红香,主动出首,交出一封密信,信上是岳礼彬和梁人的往来。岳礼彬向梁人泄密虞国机密,梁人还曾送过一对玉瓶,那可是寒潭所产,最好的玉料所制成。
廷尉府立即下令查抄岳府,果真找到了那封密信,还有那对玉瓶,那妾室红香此时已经自杀身亡,留下遗书,说自己对不起岳礼彬,但她这样做,是为了国家大义,她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