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关那边,又出事了。据说颜辰和谢春萍总是不和,好在黄炎的儿子黄平驻守月关,时不时充当和事佬,否则早就闹翻天了。梁国一向对月关虎视眈眈,都说要不是黄将军威武,令梁军闻风丧胆,只怕谢春萍这个毛头小子,也根本守不住。
至于颜辰,就更不用说了。他去月关,只是为了把他支得远远的,免得成天和李晏鬼混,传出去没得坏了名声。虽然他俩的名声,其实早就坏掉了。颜辰一向志大而才疏,自己也愿意去月关锻炼,便随他所愿吧。
此时已是春暮,不仅是蔷薇花开得盛,虞国实则更推崇牡丹花。尤其是皇室之中,一向以牡丹最为尊贵。御花园里,有一株牡丹花王,传闻还是三十年前,夏国所赠。此花株高数丈,一到花期,开得最为繁多,而且此花颜色也非常罕见,是淡绿色品种。举国上下,也不过这一株而已。
以往这绿牡丹开花之时,宫中都会举办宴会,以示庆祝。往年都是太后发请帖,让京中命妇和贵女前来,一同赏牡丹花,品春茶,送别春日,辞旧迎新朝。
今年按理说,本也应当如此。
沈婉婉也去了御花园,那株最为名贵的绿牡丹,已经被围了起来,而且有专人从早到晚,无时无刻不在守护着。当绿牡丹开到第十朵的时候,象征着十全十美,团团圆圆,就可以请众人前来观赏了。而众人也会带上各种礼物,前来祝贺,场面十分热闹。
沈婉婉远远地看着,那绿牡丹开了有五六朵了,确实很稀少。但一旁的红牡丹,白牡丹,也是各有千秋。沈婉婉和上官瑶同行过来的,上官瑶说,其实在夏国,绿牡丹也不算特别少见,真是物以稀为贵了。
据说太后宫里可热闹了,底下的人都忙碌起来了,为绿牡丹的宴会开始积极准备着,就好像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
但偏偏这个时候,出意外了。
意外便出在长公主那边。长公主府也在准备了,也是绿牡丹之宴,而且已经有消息流出来了。
这倒是有些意思。只一株绿牡丹,长公主也要争着给它祝寿了。但这明明就是宫中的事,理应由太后掌管,长公主横插一手,又是几个意思呢?沈婉婉暗想,这下又有好戏可看了。从上一次天沁堂的事,已经可以看出,长公主和太后只是明面上的敷衍,其实两人严重不对付。而且这两人谁也不怕谁,太后的娘家,可是京中有名的世家大族,轻易动她不得。
而长公主也不容小觑,她在李子山,还有两万大军呢,而且长公主府的守卫,就有好几千,再加上长公主曾经威名在外,也颇受百姓爱戴,她就是巾帼不让须收的女中豪杰。这一点,又不是常居深宫,且一直不受宠,等先皇殁了,才扬眉吐气的太后所能比的。
沈婉婉心想,也不知这一回,太后是否能咽得下这一口气呢?
又有人说了,其实在好些年前,这株绿牡丹,就是太上皇,也就是长公主的父亲,赐给长公主的。长公主因常年在外征战,因此一直没有将此花移走。而且当时,长公主颇为自负,自以为自己能登上皇位,成为女帝,毕竟太上皇膝下子嗣稀少,自己又是最厉害的一个。虽然是女儿身,但太上皇对她的喜爱,无人能及。
所以年年绿牡丹开时,只要长公主人在京城,都会以此为契机,召集京中名门贵妇,贵女们,前来宫中一乐。遇到灾年,长公主还会组织众人,筹集善款,资助于受困的百姓。而这株绿牡丹长势越来越好,这也让众人无不称赞,说这都是长公主积的善,此花也有灵性呢。
但后来因自己与皇位失之交臂,长公主一气之下,离开了京城,长年驻守李子山。而绿牡丹之宴的惯例却延了下来,只是年年由太后通知众人,前来宫中一聚。这些年来,大家也都习惯了。
果然一山之中,难容二虎,一株绿牡丹,就让两个本来就不对付的女人,隐隐有了剑拔弩张的气势。
据说两边都知道了对方的状况,但都不肯撒手。第二日,沈婉婉再到御花园看时,只见那绿牡丹已经又开了两朵,最迟明日,十朵全了,众人就应当进宫了。而今日请帖就必须要发出去。一场宴会,两份请帖,两家宴席,这可就热闹非常了。
沈婉婉脚步轻快,前往昭明殿,难得有这么有趣的事,她得跟李晏去说道说道。
谁知刚走到殿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咯咯咯的笑声,不消说,是璇梦了。原来她更加按捺不住,一听到这么好笑的事,就一大早进了宫了。
沈婉婉进去时,璇梦正笑得前仰后合,捧着肚子,都快背过气去了。李晏只是淡淡地,有些嫌弃地看着她,好像觉得,璇梦太没有见过世面了。不是,人家从宫外一路跑进宫里,李晏你也好歹配合一下嘛。
沈婉婉笑吟吟地站在他们面前,璇梦笑个不停,李晏抬眼看了看沈婉婉,凤眼微曲,嘴角上扬,今天真是个快乐的日子啊。原来大家都这么爱幸灾乐祸呢。沈婉婉拍了拍璇梦的肩,说道:“你师傅好些了吗?”
璇梦这才止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已经好很多了,师傅就是累的。而且,她也思念右相,怕右相在南州吃不好,睡不好。唉,成了亲就没有什么好处的。要是夫妻不合,就总是要吵架的,要是夫妻恩爱,又难免一刻也不愿分离。这样一来,也是难受得很。你们倒是可以日日相见,自然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沈婉婉看她小小年纪,倒颇有感悟,刚才还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一下子又发愁起来。沈婉婉不由得摇了摇头。
绿牡丹之宴还没有开始,三个人先搞一个小小的宴会。糕点有了,果子有了,茶有了,酒也有了,三人关上门来,有吃有喝。为了掩人耳目,李晏还弹起了琴,却也掩盖不了,璇梦夸张的笑声。
三个人开始打赌,赌谁会胜出。到时候赌输的人,就得受罚,给赢家一百俩银子。璇梦可高兴了,她一来就赌太后会赢。她是不知道,曾经的长公主多厉害。沈婉婉笑了笑,问李晏选谁,李晏想了想,还是选太后。
然后他们都看着沈婉婉,而且不许她选太后。沈婉婉本也没有想过,要选太后。他们不知道,长公主不仅厉害,而且和黄炎的关系也更近一些。太后的性子,还是比较温吞的,也更容易让步。沈婉婉觉得,不管怎样,自己都不会输的。
那就拭目以待吧。然后三人开始饮酒,喝得昏昏乎乎的,都倒在地上。小林子带人过来搀扶,被李晏骂走了。沈婉婉也不许佩玉进来,这种放浪形骸的感觉,实在好极了,她都想在地上打滚了。明天的绿牡丹之宴,且看花落谁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