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六王爷如此关心自己,沈婉婉也不得再有理由推却了。李晏立即亲自过来,将沈婉婉接出了冷宫,沈婉婉站在李晏面前,垂眼低语道:“陛下,臣妾真不想去。”
李晏可能顾及她的身体,这几日对她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不再如往日那般反复无常。往日横竖有些不对付的眉眼,总算是舒展开来了。李晏浅笑道:“你母国的人,自然是要见的,想必王爷也有好多话,要对你讲。你若是不去,下一次相见,又不知何时了。”
沈婉婉无奈地皱一皱眉,她觉得此次六王爷进宫,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为了来探探自己的虚实。沈婉婉一想到六王爷,就有些心惊胆战,他可比一枝梅厉害多了,而且野心极强,更兼毫无人性,沈婉婉一靠近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极不自在。
李晏为了照顾沈婉婉的身体,安排了六王爷到向阳宫会见六王爷。沈婉婉先回了向阳宫,略微妆扮了一下,整个人却是无精打采的。佩玉都不禁担忧地问道:“娘娘,你当真如此难受,不如就推了吧?”
沈婉婉拿起铜镜前的眉笔,淡淡涂抹道:“该来的,也躲不掉。这也是礼节嘛,总不能落人口实。”
沈婉婉脸色有些苍白,眉目也没什么神采,斜斜地靠着软椅,近旁是熏笼和火炉,屋子里浮着甜香。六王爷被一群人簇拥着,来到正殿,声音如洪钟,“给慕妃娘娘请安了。”
沈婉婉连忙起身,直言六王爷过于讲究,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妃而已,六王爷却是自己的亲叔叔。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六王爷打量着沈婉婉,叹道:“慕妃你消瘦许多了,面色也不大好。可要自己顾好自己啊,不仅是我看了担心,哥嫂若是见了,只怕会心碎啊。”
沈婉婉只得配合着演戏,两人寒暄一番。沈婉婉叫人赐座,赐茶,心里恨不得他即刻出去,只是满脸却堆着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沈婉婉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他来的目的不简单。
沈婉婉将佩玉都叫了下去,只说自己和六王爷有些家常话要谈,有旁人在,倒是不自在了。佩玉便领着宫人,知趣地退下。
殿内一时寂寂,沈婉婉这才向六王爷行礼,六王爷的神情也倨傲起来,拈着浓密的胡须说道:“你倒也是懂事的,只是我刚到虞国,却听得天沁堂所发生之事,一枝梅居然买通了灵奇楼,向你下了剧毒?”
沈婉婉面不改色,只是微微一笑。六王爷又说道:“本王对他的做法,也感到十分愤怒,想不到他竟如此心胸狭窄,甚是可恶!”六王爷的语气里,透出一股愤愤不平之感。
但沈婉婉并不真的为之触动,一枝梅想要背着六王爷做事,他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本事,只怕有任何风吹草动,六王爷早就知道了。
沈婉婉低声道:“多谢王爷关怀,只是梅阁主与我误会颇深,可能是解不开了。”
六王爷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沈婉婉,看得沈婉婉一身起鸡皮疙瘩,沈婉婉虽很少和六王爷打交道,但他的深不可测,沈婉婉既有所耳闻,也能凭直觉,有所察觉。他如此关心自己,却让沈婉婉更加不安。
六王爷说道:“本王还听闻,玫瑰也死了?一枝梅告诉本王,也是你杀的?”
什么?这就又给自己扣了一顶帽子了?沈婉婉还有些惊愕,怎么玫瑰死掉了?她那么不可一世,目中无人,按理说,像她那样背景和家势的人,不可能轻易被除掉的啊。一枝梅即使不喜欢玫瑰,也不可能因为玫瑰的戏弄,就害了她吧?更可恶的是,现在变成了,是沈婉婉杀了玫瑰!
沈婉婉连忙辩解,说自己绝没有做过此事。明明是玫瑰想要害死自己的。六王爷听罢点点头,说道:“可能这其中,也是有误会的。只是我听说你所中之毒,可是灵奇楼的剧毒,灵奇楼卖出的毒药,想要拿到解药,要么出极高的价格,要么除非下毒的人改了主意,但也得破费一大笔。本王觉得,你前途无量,若就这样白白死了,未免可惜。”
沈婉婉明白了,这是六王爷在试探自己了。果然,六王爷喝了一口茶,气定神闲地笑道:“本王不差钱,救你也不是难事。当然,你也可以告诉虞国的皇帝,兴许他也会救你。不过,据本王所知,他已经是自身难保了,他想要拿那么一大笔钱出来救你,只怕也是不可能的事。”
他倒是什么都摸得一清二楚,沈婉婉连忙哀求道:“请王爷怜悯。”
六王爷笑道:“这还得看你自己。如今你要知道,很快虞国就会变天,陈国也是。你迟早还得回苍云阁,本王看得起你,你也莫要本王失望啊。”
沈婉婉将心一横,说道:“我愿意为王爷效犬马之劳,请王爷不吝赐药!”
六王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赞道:“好香。果然是好香。你也是个识时务的。只是本王用人,肯定要先通过考验的,你光是嘴上说着效忠本王,还远远不够。”
果然是老狐狸,沈婉婉硬着头皮问道:“请王爷明示。我如今身中剧毒,只怕也做不得什么了。”
六王爷笑道:“没那么难。听说夏国的那个公主也中毒了,她倒也是被你连累的呢。只是,我想让你除了她。这样一来,夏国和虞国的关系,就会急转直下,甚至就此破裂。你知道的,因为南州的瘟疫,它们已经大不如前了。”
沈婉婉如遭雷击,六王爷要她,去杀上官瑶?其实六王爷也未必真想要上官瑶的命,一个和亲的公主,还真能左右两国的关系和形势么?六王爷他要的,是一个态度,自己无条件,听从于他的态度。
沈婉婉吓得脸都白了,她若想取上官瑶的性命,也许不难。可是她如何下得了手!
沈婉婉连忙解释道:“王爷,我只怕淳妃身边高手太多,自己不能成功。况且上官瑶什么都不知道,何必要杀她?”
六王爷冷冷地打断她的话,说道:“你看看你,刚才还在信誓旦旦,要追随于我,本王一叫你做事,你就推三阻四的。你和淳妃的关系,可是最好的,你想要下手,还不是容易得很的事。你若不肯,要么就是太心软,要么就是对本王阳奉阴违,不指望本王花天价,为你购买解药?既然你是江湖中人,就要遵守江湖之人的路子。你说是不?”
六王爷说罢,又从容地饮了一口茶,淡淡地扫了沈婉婉一眼。沈婉婉已经是魂不附体了,却还强装镇定,却在取茶杯之时,不小心碰到了,杯子掉落地上,摔成了几片。
佩玉闻声,立即进来,见状,连忙小心收拾起来。六王爷笑道:“你们娘娘,还是和在陈国时一样,粗心大意的,真是小孩子似的。”佩玉只是笑着,不敢应答。沈婉婉说道:“让叔叔见笑了,只是刚才头昏,所以连茶杯都抓不住了。”
六王爷站起身来,笑道:“慕妃娘娘你且好好歇着,本王就先告退了。这次与娘娘交谈,甚是欢喜,本王记得了娘娘的每一句话,但愿娘娘也记得我这个叔叔。娘娘虽然是虞国的宠妃了,但也仍是我陈国最尊贵的公主啊。”
说罢,六王爷又笑了几声,转身离去。待他离开后,佩玉握住了沈婉婉的手,叫了起来,“娘娘,你的手好凉啊!”
可不是嘛,沈婉婉被他威逼利诱着,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的心里乱极了,如果不跟从六王爷,听他的指令行事,那自己以后,万万是回不得陈国了。
不回陈国也不打紧,可是现在自己又多了一桩罪过,那就是杀了玫瑰。自己连后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又替人背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