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带着沈婉婉和神秘人一路狂奔,停下来的时候,也不知到了何处。
那人扶着沈婉婉下马来,沈婉婉见此处是家客栈,只怕苍云阁的人会追来,沈婉婉喘着气,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对眼前出手相助的好心人说道:“多谢贵人搭救,只是不知贵人是何人?”
那人取下面罩来,沈婉婉这才发现,他居然是桑丛,他居然一路跟过来了!沈婉婉喜出望外,却又有些气恼,他是什么时候跟上自己的?自己竟然没有察觉,他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啊!
沈婉婉也就取下面罩,早在马车上时,她就拔下了肩上的箭,一手扯烂了袖子,将自己随身带着的止血药倒上去,伤口如炸裂一般的疼。沈婉婉又用右手和嘴,将左肩的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好在,血已经止住了。
沈婉婉在外行走时,只将头发束起,又未装扮,乍见如同男子。桑丛还想扶她进客栈,沈婉婉却一把将他推开,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又不是残了病了,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谁知她随口而出的一句话,竟然令桑丛一下子红透了脸,跟煮熟的大虾似的。沈婉婉这才反应过来,只是她着实不想被人看轻了去。
她本来是想把这边的一切都弄妥当了,就神不知鬼不觉回到虞国去。但现在,桑丛失了言,居然一路跟了来,显然此事已经瞒不住了,李晏必定已对她的行踪了无指掌!
见沈婉婉爱了伤,脸色都白了,却还冷着一张脸,精神倒是不错,桑丛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头小声说道:“娘,娘——”
沈婉婉见他居然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又忍不住笑了,连忙说道:“打住,你可以不必称呼我,只是此地太凶险,你还是早些回去。”
桑丛却一下子抬起头来,毫无惧色,眼中一下子有了暗卫的从容不迫和坚定,他说道:“我不会走的,除非你和我一起走。我不能留下你一人,独自承受这一切。”
这话说得,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他俩有什么情况呢。沈婉婉叹了口气,说道:“你先替我去买件干净的衣裳,这血腥味太浓了,你看那些人都离我们好远。”
桑丛有些为难,说道:“可是这里,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去哪里买衣裳呢?这里再翻两座山,便是虞国了,咱们还是尽早回去吧。”
沈婉婉也觉得不无道理。已是三更天了,但这小小的山间客栈里,居然也有不少过路的人留宿,还有人夜里无眠,就在大堂里喝酒,吃肉,外面北风吹得紧,似乎又要落雪了。桑丛看了看沈婉婉,又说道:“只是你的伤要不要紧,刚才你撕烂自己的袖子,自己拔箭,当真是太吓人了。”
沈婉婉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就吓人了?你见的世面也太少了。对了,你一路跟着我来,是他的主意吧?”
桑丛一边吃着刚点的鸡丝酸笋面疙瘩,一边说道:“不,是他,哦,不是他,唉,一言难尽了。”
沈婉婉看着他吃饭都不得安宁的样子,又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自然是李晏叫他来的,只是这一回去,自己必然也没有好果子吃。
沈婉婉又想到牡丹娘子的死得不明不白,还有皇后也不知如何,她的心火一下子又勾起来了,恨不得即刻回去,将那群混帐给撕烂了喂狗!
桑丛抬起头来,正撞见沈婉婉紧紧皱起的眉头,还有紧咬银牙的模样,他差点没有被噎着,好容易将一块面疙瘩吞下去了,如同吞下了一个秤砣。他待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倒是额头都沁出了细汗。
沈婉婉自己只吃了半碗面,实在是没有胃口,伤口的疼痛,对于她这样的杀手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心里太难受了。
桑丛让沈婉婉去歇着,待明日天亮,他们便出发,回去虞国。沈婉婉不想答应的,可是她不答应又怎样?又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沈婉婉沉思片刻,却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明天天亮,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是的,要么就留下,要么,就立即出发,以免夜长梦多。桑丛说道:“这自然最好,只是若如此,你的身子吃得消吗?”
沈婉婉笑了笑,说道:“这点伤算什么,不足挂齿。”
两人便出了客栈,只是沈婉婉上了马,才觉得确实是有些吃不消了,天气太冷,她又受了伤,而且只有马匹,却没有马车,在雪地里奔波,实在是艰难。可若是一枝梅够毒,那么明天早晨,他们想要通过陈国的关口,就更加不可能了。
沈婉婉和桑丛虽然骑同一匹马,可是两人之间,很有默契地保持着距离。沈婉婉的背后,放着一个包袱,那是桑丛的,正好可以将二人隔开。沈婉婉只觉得太闷了,想和桑丛说说话,免得尴尬,可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实在有些无趣,她的精神愈发短了。
沈婉婉在马背上,迷迷糊糊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终于放亮,有了朦胧的微光。沈婉婉只觉得浑身冰凉,整个人都冻住了似的。随着清晨的到来,也渐渐缓了些。好在几个时辰的颠簸之后,他们已经来到了陈国和虞国的交界处。
沈婉婉远远地就看到了,城门处增加了守卫,看来,真是如她所料。她连夜上路,而别人也没有一刻闲着。桑丛闻说后,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怎么办呢?我们杀出去?”
沈婉婉摇了摇头,虽然她是一个杀手,却也懂得智取为上,武力次之。沈婉婉让桑丛下马来,在他耳边叮嘱了一番。桑丛便牵着马儿,带着马背上的沈婉婉,向城门走去。此时虽早,却也有来往的车马和人,踩碎了边城的宁静。
很快,他们便被拦住了,桑丛一脸愁苦,边走边叹气,见到守城门的人,便抱怨不迭,说自己的黄脸婆得了肺痨,总是治不好。他寻思着,虞国那边有个神医,就带她去看看。
几个守卫一看,桑丛黑不溜秋的,满脸憨厚的笑意,眼神却闪着精光,桑丛又给每个人手中塞了一块银子,又将其中一个年长者拉到一旁,说道:“唉,她这病惹人呢,俺娘说了,如果治不好,也不必回去了,隔壁村的小芳,已经找过俺娘好几次了,说像俺这么帅的男人,一朵鲜花那啥,真是可惜了。”
那人一脸鄙夷,说道:“真是没良心。”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那人又说道:“好好给你娘子治病,就是治不好,也没有遗憾。作为男人,哥们也理解你,谁会死心塌地守着一个病秧子呢?”
桑丛连连点头,马背上裹着头巾的沈婉婉忽然用力咳嗽起来,冷不丁就朝地上吐了一口血,众人都吓不了,连忙催促道:“快,快走,快走!”
桑丛连忙赔着笑,上了马,沈婉婉的嘴上犹沾血迹,得意一笑。这些守城门的人,哪里就肯上心了,自己刚才对他们使用伎俩,也是高看他们了,一群没品的油腻男子!她连带着,觉得老实的桑丛也油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