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婉吃了李晏特意让人做的白玉糕,又饮了牛乳,只觉身上有了些力气。然而她没有想到,李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不是为了关心自己而来的。
沈婉婉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李晏还在问她,“还饿不饿,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朕今日好好陪着你。”说罢,他将布阵图放于桌面上,沈婉婉只作看不见,站起身来,说道:“陛下,臣妾乏了,想睡觉了。”
李晏也只是一笑,并没有不近人情,却体贴地说道:“那你就去歇着吧。朕就在这里等着你,你愿意睡多久,朕就在这里等着你。”
沈婉婉心想,这是赖上我了?那布阵图,就非得让我来看?他倒也真是瞧得上自己呢。不过也是,桑丛虽然厉害,但在排兵布阵这方面,也比自己逊色了一点点,至于颜辰,就更不消说了,草包一个,灵奇楼的细作在他身边潜藏了那么久,他硬是没有发现,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沈婉婉又有些得意,又有些失望,既然他说可以等,看来为了这张布阵图,李晏才这般曲意逢迎,沈婉婉想到这里,就更是有些不舒服了。她扶着头,自顾自地走向内殿。李晏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却并没有阻拦。
毕竟昨夜一夜未睡,沈婉婉只说是故意捉弄李晏一下,但一沾到床,她的双眼就不听使唤地闭上了。朦胧之间,只听得窗外鸟语婉转,花气流转,她的心,也渐渐地坠入了梦幻之中。
沈婉婉醒来之时,外面天色已暗沉了,她这才惊觉,自己居然睡了大半日,这也太贪睡了。沈婉婉连忙起身下床,突然想起李晏来过,这下他该走了吧?外面昏暗,连烛光也没有,想必他早就走了。沈婉婉就知道,李晏是不可能有那个耐心的,哪怕是有求于自己,他也不会。
沈婉婉趿拉着鞋,打着呵欠,蓬头乱发地走了出去,却被暮色之中的一个身影给吓了一跳,沈婉婉倒吸一口凉气,李晏,他居然还守在这里,而且,也不叫人掌灯!沈婉婉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想不到,他真的做到了。沈婉婉不得不服。
李晏见她起床了,关切地问道:“慕妃,朕叫人给你点了安神香,此香无味,却最能安神定性,果然你就睡得踏实了。”
什么?怪不得呢,沈婉婉还真的谢谢他了。只是沈婉婉说道:“陛下,臣妾睡了这大半日,又饿了。”
李晏也不着急,那布阵图早就被收了起来。李晏说道:“你想吃什么,朕叫他们去做。”
沈婉婉得意地扬起了嘴角,趁这个机会,还不好好拿住他。他可不是随时都这般好性子。沈婉婉便说道:“臣妾觉得,这小厨房的吃食,也不算新趣,臣妾想吃南街的酥皮芝麻鸭了,还有东街的柿子冻,下南街的乳饼,老槐树街的酸笋鸡皮汤。”
李晏听着眉头都皱起来了,看来,他是不耐烦了吧,装不下去了吧。沈婉婉就是有意考验他的,谁知李晏很快舒展开了眉头,说道:“无妨,这也不麻烦,朕立即吩咐了人,去宫外给你买回来。”
沈婉婉摇了摇头,说道:“买回来,那都冷了,有什么意思,臣妾要出去吃。”
李晏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说道:“慕妃,你不要得寸进尺了啊,你这是吃定了朕吗?”
沈婉婉不动声色地看着李晏,眼神透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好像在说,这就忍不住了吧,果然装是装不久的。沈婉婉大着一双眼睛,满眼都是无辜。李晏连忙又说道:“你若爱吃那些,朕也准了,朕与你一同出宫去。”
沈婉婉更得意了,这才说道:“陛下,臣妾现在又不想出宫了,其实臣妾也没啥胃口,你就叫他们,给臣妾煮一碗面吧,这会快天黑了,陛下是回昭明殿用膳,还是在这里?陛下也尽管吩咐底下的人好了。”
李晏叫来了佩玉,告诉她,叫小厨房煮两碗烩面,用鸡汤煮,一碗多搁菜蔬,一碗多搁肉末,再加煎蛋,再加火腿片,银鱼。沈婉婉听得都流口水了,她本来只是想吃一碗素面的,没想到李晏整那么多名堂,看来他这个皇帝,可一点儿也不会委屈自己啊。
不一会儿,面端过来了,沈婉婉直接就去端那碗菘菜多的面条,李晏却拦住了她,说道:“后面那一碗,才是你的。”
很快,宫人就又端了一碗面过来,当真是好不丰富啊,红红绿绿,热气与香气四散,沈婉婉闻一下,便食指大动,也顾不得客气了,就抱着碗大干起来了。李晏连忙说道:“你慢点儿吃,怎的饿成这样?”
沈婉婉如今,倒是化悲痛为食量了。吃下一碗烩面,还要喝一碗面汤,还要再加一张饼子,跟从大饥荒过来似的。沈婉婉也顾不得,自己在李晏面前的形象了。
李晏慢慢地吃完了自己的面条,就坐在对面,颇有兴致地欣赏着,沈婉婉的吃相,然后点评道:“慕妃,你的胃口真是好,看你吃得香,朕也好像没什么烦恼了。”
沈婉婉根本无暇和李晏说话,他一直守在这里,如此有耐心地陪着自己,可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帮忙嘛。看来,再古怪的人,一旦有求于他人了,也可以变得很温柔,也很乖巧的。李晏平时总是瞪着他那双凤眼,好像别人在他面前,不过都是透明的罢了。
可是今日,李晏居然一直微笑着,甘愿等着自己,沈婉婉叫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沈婉婉心里终于舒服了一些。
吃饱喝足以后,沈婉婉又说道:“陛下,臣妾还得出去走走,消消食,免得被撑坏了。就是御花园吧,要于卢吗?”
李晏极力克制着自己,点了点头,沈婉婉便和李晏出了门,外面守着的佩玉和小林子,听说他们要去御花园走走,可都懵了。这天都黑了,又无月亮,赏花也不方便啊。
李晏却说道:“夜里赏花,可别有一番情趣呢。”
可行到半路,沈婉婉却说道:“陛下,臣妾想回去了。”
李晏点点头,沈婉婉观察着他的脸色,他仍旧没有爆发,沈婉婉心想,原来他也可以,这般好性子的。沈婉婉笑得很开心,李晏看着她,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
他可真能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