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婉回宫以后,立即前往冷宫,果然李晏还在那里等着自己呢。沈婉婉说道:“陛下,臣妾有负所托。臣妾早说过了,他既然连你的话都不肯听,自然也不会听别人的。”
李晏顿时笑了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说道:“真的?你说的是真的?朕就说嘛,他连朕的话都不听,自然也不会听别人的。”
沈婉婉惊讶地望着李晏,李晏这才回过神来,是自己嘴快了。明明沈婉婉没有完成任务,可是他居然还挺高兴的,这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嘛。沈婉婉又好气又好笑,李晏这是在戏耍自己吗?
她转身欲离去,李晏却止住了笑意,拦下她的去路,颇为诚恳地说道:“慕妃别走,朕不是故意让你去试探他的。只是颜辰这小子,轴起来也真是轴,朕也是迫不得己而为之。”
沈婉婉没好气地想,他能有你轴?其实颜辰的样子,已经开始松动了,可是沈婉婉偏不上赶着去求他,要是让他得了意,自己还得更费力地去哄劝他。
反正自己好话也说得差不多了,颜辰喜欢怎样,就怎样吧。其实一个杜衡,若真是不留在颜辰身边,也似乎没有太大的影响。而且以颜辰的脑子,到时候吃亏的必然也不是杜衡。也罢了。
沈婉婉知道,李晏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不过,谁又是容易的呢?沈婉婉淡淡地说道:“臣妾也没有怪罪陛下啊,臣妾也不敢,只是既然陛下吃准了的事,就不要再三试探了,臣妾早说过,自己没那么大本事。”
沈婉婉说罢,就急急地离开了。李晏还在后面喊了两声,见沈婉婉没有应答,也就罢了。沈婉婉回到宫里,翻来覆去,也是睡不着,气得在心里直骂李晏。
沈婉婉只是在想,也不知杜衡还会回到颜辰身边不,到时候颜辰真的不要她了,会不会就漏馅了呢?可惜对于灵奇楼的事,沈婉婉是一无所知,虽然有个灵奇楼的徒弟,可那货一点儿也不正经,待自己也不真诚,成天装疯卖傻的,沈婉婉都不想理会他了。
甚至现在沈婉婉觉得,可能装疯卖傻扮乞丐,不过也是他的伪装而已,而他真正的目的,也不是仅仅为了躲开那个疯狂的青城郡主。
现在青城郡主和月石兰打得火热了,青城郡主一直抓不住月石溪,正好就把他弟弟拿了来,先用着再说。这可把月石兰给高兴坏了。
不管怎么说,青城郡主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背景不可小觑,他只是庶出的公子,一向不得器重,本就是出来,想做出一番业绩,让灵奇楼的人开开眼,这攀上了青城郡主,也是一桩好事。
沈婉婉因被李晏戏弄和怀疑,也不想见李晏了。白日不是和上官瑶出宫赏春,就是在宫里写字画画,或是抄写佛经,成了进宫以来,最自觉的时光。
佩玉都大感吃惊,见沈婉婉在桌前一坐便是小半日,佩玉疑惑不已,说道:“主子,你,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啊?和陛下吵架啦?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沈婉婉不以为然地说道:“少胡说,本宫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嫔妃,还是要有一点嫔妃的样子,免得被人说三道四了去。”
佩玉更不解了,说道:“谁敢说娘娘的不是啊。娘娘定是自己上进,想成为六宫的表率呢。”话一出,又觉得不妥,连忙又说道:“娘娘是自娱自乐,自娱自乐。”
沈婉婉笑得合不拢嘴,昨夜被李晏激起的一点怒意,也在佩玉的笑意之中,渐渐烟消云散了。谁知连晴喜不自胜地进来报告,说是李晏来了。
沈婉婉一听,顿时又不乐意了,让佩玉下去,自己继续抄写经书。
桌上的白玉瓶中,插着三两枝桃花,金鸭兽的香炉里,袅袅腾起着沉香,沈婉婉一改往日散漫形象,端端坐着,抄写经书,连李晏进来了,也仿佛未曾察觉。
李晏轻轻地走到沈婉婉面前,眼角含笑,看沈婉婉抄经书。沈婉婉也不理会,只作不知,只管提笔,反正眼睛就是看不到面前的李晏。李晏也只是笑笑,驻足于旁,看了好一阵,沈婉婉还是没有搁笔的意思。
终于,李晏忍不住问道:“慕妃,你,你这是被谁罚抄经书的?是太后,还是皇后?这么好的天气,你一个人在宫里,只管抄经书,也不知外面的花都快开完了。”
沈婉婉云淡风轻,头也不抬,只是说道:“陛下,花总是要开完的,迟完早完,都得完完,有什么好奇怪的。陛下若要赏花,快找瑶儿吧,瑶儿昨日还说,好久未见陛下了。”
李晏看沈婉婉抄写得很是认真,倒是十分不习惯了。李晏印象里的沈婉婉,在向阳宫里,总是一副懒漫病弱的样子,一阵风都能吹倒,什么事也不做,但入夜之后,却是狠厉果决,一出手便能致人于死地。
如今这副样子,倒真是像大家闺秀了。李晏一时不禁呆住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心甘情愿地抄写经书,脸上没有半分不快。
本来李晏还想来向她赔不是的,见她如上沉浸其中,倒显得自己唐突了。沈婉婉仍是不肯抬眼,只是说道:“陛下,没有谁惩罚臣妾。臣妾只是突然觉得,抄写经书可以有很多好处,可以安神,也可以锻炼一个人的耐性和毅力。臣妾反正也是闲着,就抄些经书献给太后,也算是尽了孝心了。”
李晏立即赞道:“还是慕妃想得周到。”
沈婉婉说道:“陛下,如果没有别的事,请陛下让臣妾一个人待着吧。臣妾的定力还不够好,有人在跟前,又跟着心猿意马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
李晏倒吸了一口凉气,沈婉婉却是一副淡然的光景,仍是欣欣然抄着经书,桃花瓣飘落在她的手边,她也没有丝毫的悸动。她晚已修炼到如此境地?李晏顿时觉得好生佩服,想留下与她多说几句,她却是有一句答一句,李晏住嘴时,她也便住嘴了。
李晏也不恼,就坐在一旁,看着沈婉婉抄写经书。沈婉婉本来也只是想做做样子,让他看见自己在忙,就会知难而退。可谁知他居然跟自己杠上了,沈婉婉心里暗暗地骂了几句,表面上却仍是不急不缓,仍只管抄写着经书。
李晏就坐在软椅上,看着沈婉婉抄经书,直到一个时辰以后,沈婉婉的手都酸了,不得不停下来,一抬眼,终于松了口气,那椅子空了,他已不知去向。
看来还是等不得嘛,沈婉婉得意地笑了笑,李晏成天不是试探这个,就是试探那个,趁此机会,把自己和颜辰都试了,这李晏的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呢。
虽然他是皇帝,虽然他也可以投质疑,但沈婉婉平生,也最讨厌别人的不信任。虽然,她也没有资格,要求他相信自己。他们不过是假凤凰罢了,她应当云淡风轻的。否则,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沈婉婉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忽地见李晏带着小林子,从门口走了进来,沈婉婉惊得目瞪口呆,他居然,还没有走?只见小林子快步上前,呈上杏仁糕,还有一盏玫瑰甘露,笑得跟佛陀似的,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娘娘辛苦了,陛下特地让奴才准备的。”
后面跟来的李晏,凤目狭长,精雕过的五官,弥漫着浅浅的笑意,眼神和沈婉婉相遇时,居然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沈婉婉明白,他是真的有歉意了。
不过,就这么算了吗?沈婉婉本来是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冷上几日,大家彼此又会客气一些。现在看来,他居然懂了自己的心思,是真的想讨好自己来了。不过,沈婉婉心里,仍是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