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能不震惊?
我就是唐斌口中的那个怨妇,那个林舒年啊。
当初我所做的一切,是用情良苦还是头脑发热,且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刚刚说出的那番话,简直让我瞠目结舌!
对了!
我之前之反复纠结的,就是我当初得了癌症这件事。
既然我不是我妈的女儿,那为什么我会跟她一样遗传了肝癌?
如果不是遗传,那我又怎么会在没有甲肝乙肝的前提下,不抽烟不喝酒,年纪轻轻却得了肝癌?
而唐斌这番话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确么?
他觉得,我跟圣天使的那些孤儿们,是一样的病症?难道是因为,我在里面住过?喝了同样的水,吃过同样的饭?
我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这样下去只怕会让唐斌有所怀疑。
吃完饭,我跟甄珠一块进厨房刷碗。
我问她,是否还打算继续这样假装下去。
“当然,萧总长没有让我撤回的命令,我只能继续留在这里。就算没有新的线索,至少我也可以保护唐斌。”
我不置可否,但心里却在纠结另外一件事。
萧鸿渐来过这里,那么唐斌的下落等同于向第三人透露过了。
我不知道萧鸿渐是否可以信任,但是现在,他一心都在念着死去的唐韵。
我是怕他情绪恍惚,回头再被人给利用了。
“放心吧,后面的事我会搞得定。”
看着甄珠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心里更是难受了。
“你为什么这么听萧陌的,他分明已经不认识你了。”
我为甄珠而有些不平,于是说:“他只是第六感觉得自己对你的意义不同,才随口让你出来卖命的。”
“那他也不记得你了啊,你还不是一样怀着肚子还屁颠屁颠帮他?”
甄珠二话不说就把我怼到了南墙处,透过面前的玻璃窗,我看着她脸色恬淡,神色敬仰。
从唐家离开后,我发现外面落雨了。
淅淅沥沥的潮湿荡涤整个城市的霓虹,斑斓如成人童话里琉璃的梦境。
我没有打伞,细语蒙了我的长发,润了我的眉眼。我有点看不清回家的路了——
马路尽头,男人的身影立得颀长。
白色的西装,架着不太合气场的品位。
黑色的伞,遮着天地混沌下最宁静的一处湾港。
我不知道萧陌为什么会在这里等我,但是见他来了,我很高兴。
仰起脸,我用手背抹去眼帘处模糊的水纹。
我打量着萧陌,那一身华丽而浮躁的白西装,暗色花纹的衣领里,四溢涌动的古龙水香。
我说:“萧陌,你穿的,该不会是陆战霆的衣服吧?”
他窘迫了一瞬,眼里难掩厌弃:“嗯,我又没回家。”
“也是……”
萧陌现在的状况,应该不适合回家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家住在哪,但不管怎么说,那里绝对会有女主人的痕迹。
想到凌琪,我很难受。这种难受,本来已经被我准备了一整个孤独的夜晚来消化。
我可以肆意决堤泪水,可以肆意发狠谩骂。可以把这些日子以来压抑的脸谱化狠狠踩在脚下。
可是,在看见萧陌的一瞬间,这种难受便像极了矫情的诅咒。
“你,怎么来了?”我牵了牵嘴角的笑容,说:“还好,甄珠没有穿帮。只是唐斌知道的资料比我想得要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你带来帮——啊!”
然而萧陌突然将我抢进了他的怀里,胸腔砰一声,撞出浑厚的回响。
我哇一声哭了出来,高高低低的腔调决堤着最后的倔强。这一刻,我没有理智,也不想犹豫。
我的双臂拦紧他精窄而健硕的腰,隔着几层衣料,依然烫如荼蘼。
萧陌什么都没说。只把身子低低压着,下颌抵在我头顶处。
大手慢慢抚弄我的长发,就像在撸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在越下越大的雨声中,他陪我站了好久好久……
我把萧陌送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萧陌的家,在叶城市中心繁华地段的一间高层公寓。
隐秘而低调。
进家门的一瞬,我有点惊讶。因为这里根本就不像我想得,甚至连女人的痕迹都没有。
萧陌说,这房子是前阵子才置办的,离叶城政府部门特别近。
我知道,萧陌是要退伍的。他又接下来的仕途要迎接。
“你自便吧,我休息一会儿。”萧陌躺在沙发上就不动了,我知他高烧不退,这会儿定然是难受得很。
“我去烧点水,你带消炎药回来了么?”我探了探萧陌的额头,竟似比刚才还要烫,“唉!先别脱衣服啊!会着凉的。”
我按住萧陌解衣扣的手,脸颊不由飞红:“你要是上不动楼,我去给你拿床被子下来。”
“先把这身gay一样的皮还给陆战霆,看着就难受。”他皱紧眉头,翻了个身就不再理我了。
此时他单裸着上身,厚重的绷带从前胸绕到肩颈。包扎紧实,血色隐隐。我不敢随意翻动他,只好先打高了空调,再给他盖上被子,烧水找药。
“喂。”萧陌并没有那么快睡着。在我忙里忙外的脚步声中,他的一句召唤随低弱,却清晰。
“如果我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叫醒我。”
我抱着水壶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半晌才‘哦’了一句。
哪有什么奇怪的话呢?不过是思念一个人而已。
我在萧陌身边坐了一会儿,听他鼾声渐起,均匀淡定。
再摸摸头,一层淡微微的细汗沁了出来,想来是药起作用退了热。我稍稍放下了心,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一看屏幕上的来电姓名,我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
沙发可能实在不舒服,我看到萧陌眉头皱的紧,开裂的唇因为脱水而愈发惨白,偶尔挤出一声不受控制的呻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愿听到他呓语。于是赶紧起身给他喂了点水,他醒了。
而我的手机还在响,他皱眉问我:“是谁?你怎么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