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萧陌坐在客厅里，烟雾缭绕。
他看起来很累，累得让我不忍心上去跟他说一句话。
于是我只是点点头，表示说我上楼去看小星星。
我经过隔壁房间的时候，于桃正好出来。
她脸色依然不好，衣服已经换了一身。
“桃姐，你——”
“孩子没事，退烧了。你看看吧。”
“你——”
我对血腥味敏感，几乎可以轻易能感受到她衣衫之下鲜血汹涌的绝望。
“陆小三怎么样了？”
“可能被踹断肋骨了，我走的时候吕医生到了。我……我也想不到萧陌会下这么重的手……”
我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萧陌，这会儿他正在闭目养神，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听到我的话，反正是有心把声音压低了一些。
“早晚而已。他们两人之间，这一架憋了好些年。该打的，逃不掉。”
于桃看看窗外，夜色通明，霓虹冷萃。
‘魅色’再辉煌，也不过是夜繁华里的一粒尘埃。
于桃走了，招呼都没有跟萧陌打一个。
我总觉得，萧陌在让女人伤心这件事上，总是能做的那么不留余地。
我进屋先去看了一眼小星星，还好，烧退了，人睡得更沉了。
我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才下楼去找萧陌。
他还维持着刚才那个僵硬的动作，手里的烟已经烧尽了，烟灰在白色的地毯上烫出几个醒目的窟窿。
我有点心疼，这地毯可是白天沈彬刚刚送过来了。
这间公寓，说好了将要成为我们没有秘密的避风港，我很想精心地将它布置得温馨。
可是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一切都是徒劳的。
在我和萧陌的生活中，只要真相没有浮出水面，那么我们就离不开腥风血雨。
我走到萧陌面前，本来想让自己的动作轻一点再轻一点的。
可是无奈肚子太过笨重，落座的瞬间就跟一颗原子弹似的。
萧陌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他问，同时伸出手在我脸颊上轻抚了一把。
“像个受委屈的小猫一样。”
我蹭到他身边，抬起他的一只胳膊，把自己整个人都给拱了进去。
我问他，你没事吧？
“我是打人的，又不是挨打的。”
“打人也要耗费力气啊。”
我想去查看他背后的伤，却被他按住了。
他吻了我一下，全是烟草的味道。
“萧陌，你要是累了，可以明天再说。”
“我没打算做。”
萧陌惊诧一瞬，我顿时红透了脸。
“我是说，不是……”
老天爷啊，他竟然听错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萧陌笑了笑，将我搂得更紧了。
他说，真没想到在这样捉鸡日狗的生活里，还能有我这样的女人陪在身边，真的挺知足的了。
“但我答应过你，不会再隐瞒你了。”
萧陌告诉我，云老三是陆战霆的养父，当年飞云帮的帮主，本名几乎没有人知道。
但几乎只是几乎，终究还是有人知道的。
他叫顾业鸣。
“云老三，是我和顾青裴的生父。那场爆炸之后，他对外宣称了因任务而牺牲。然后重新换了个身份，去了飞云帮。他的终极任务，就是为了调查NT1990的入境来源。很大一部分证据显示，会跟着所谓的带毒一起流入。那时候，我们已经十几岁了。父亲的任务，相当于一场有来无回的较量。”
我倒吸一口冷气，攥着萧陌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几分。
“可是后来……”
萧陌说，他宁愿父亲是作为英雄牺牲的，也不愿意他最后走成了满身的骂名。
在当年那场金三角殊死大战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部署的救援出现了状况。陆战霆和云老三他们孤军奋战了三天三夜。
最后，虽然来得及解围，但除了陆战霆和于桃，谁也没能救出来。
可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云老三缴获下来的三公斤NT1990原料竟然不翼而飞。
于是，有了太多奇怪的声音。说他早已背叛国家，中饱私囊，与毒贩和国外的恐怖组织沆瀣一气。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调查这件事的后续。最后的目标锁定在了徐万青的身上。当年云老三去金三角之前，他是最后一个接触过人。我与陆战霆布局这些年，也就是这个目的。”
听了这番话，我脑子里还是乱乱的。我说，那于桃呢？
“于桃是你们的妹妹？”
“不是，她是云老三的养女，只是很早很早就带在身边了。”
“难怪。”
我叹了口气说，所以陆战霆因为徐曼的事这么快就跟对方撕破脸，等同于打乱了你的计划。
“可是我想不通，那天祁骁来赎人的时候，不是已经和解了么？”
“和解？”
萧陌的眼底呈现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他利用祁骁现在的身份，煽动底下的人放风说祁骁功高盖主。让徐万青趁机铲除他。”
“什么？”
“晓萝，”萧陌说到这里，突然特别认真地看着我，“你了解祁骁这个人么？我对他毫无印象。而陆战霆始终指责我错信祁骁，他认为当年的事是因为祁骁做了猫腻。可是我曾一力为祁骁担保，从来不肯听他的意见。但是现在，我已经不记得了。你了解祁骁么？”
我：“他，其实我也只是因为棉棉才跟他有过接触的。不如找个机会，我们去看看棉棉。你不是说她已经保外就医了么？”
“好。”
萧陌说到这里，脸上疲惫的颜色更加明显了。
他将我往怀里又拉了几分，低头问我：“你……当初挨打了？徐曼做的？怎么不告诉我？”
我心说，我还被凌琪下了个毒，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最后了，我要怎么告诉你？
于是表面上我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又没打赢，告诉你干嘛？多丢人啊？做你萧陌的女人，动不动就被人扯头发扇耳光的，我觉得太没面子了，索性就不说咯。”
萧陌看了我一眼，跟看神经病似的。
“那，你觉得陆战霆帮你出气，你还挺受用是不是？你不会是对他动心了吧？”
我笑骂道：“你滚！”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