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在原地,不置可否。
江启年摘下眼镜,目光迷离。
我转开了脸,刻意不去看他的眼神,我不想让自己的心跳无处安放。
我承认江启年是个有故事的人,那种神秘的魅惑,确实让人没什么抵抗力。
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我下意识站起身,却被江启年拽下了手腕。
“他们提前行动了。”
江启年说,来不及送我出去了。
于是他起身站在包房门口,往外掀开一道门缝,看出去。
然后锁上了门,对我说。
“先跟我在这儿留一会儿。”
我说一点不紧张是假的,可是这一刻,安全感来的是有点突然的。
在江启年身边,跟在萧陌身边最大的不同。
是后者让我有种想要刻意隐瞒,不能靠近的纠结感。
前者却不一样——
他让我有种,即便被看透一切,也不会觉得尴尬的感觉。
江启年脱下外套,我才看到他里面的白衬衫已经有血洇透。
他抬手示意我过去:“包房里有医药箱,帮我弄一下。”
我没法拒绝。
他的伤比上次看到的时候好些了,可是很明显没有得到足够的休养,裂开的地方有点吓人。
我帮他换上了新的绷带,然后静静看着他吸烟。
“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有种预感的,我觉得江启年应该不会拒绝我。
“常聪是带货人,萧司长他们已经跟了大半年了。他手里有种新型药物,里面提炼过一定程度的TND1900。表面上,他是一个金融新秀。其实这都是幕后人包装出来的。于桃这边放出了风声,今晚在将军令交货。之前她讲的那个笑话,就是他们之间接头的暗语。”
我倒吸一口冷气:“果然,跟我想得一样。”
“所以,你真的认识于桃?”
我看着江启年认真严肃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很想逃掉。
我知道,我隐藏的并不好。
“没关系,我已经帮你在萧陌那里圆场了。”
我摆弄着自己的手,咬唇道:“温州长没跟你说其他事吧?”
“没有。我答应这次跟萧司长合作,目的有二,其一,天蓬市是我的地盘,我不能让常聪这种人在我这里坏了规矩。其二,裕丰乡那块地,我不希望再有人跟我觊觎。至于幕后的事,你要查,我会帮你。”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相信江启年,原来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相信任何人,可知道这一刻我才相信,我的力量真的太渺小了。
外面的警车呼啸,大概一切都入了尾声。
我看着窗外,心里一阵阵的涟漪。
江启年从我后面走上来,一阵温暖的体温靠近。
我有点不适应,于是动了动肩膀,转过来。
正好一抬头,迎上了男人那双深邃如星辰的眼眸。
“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他说。
我心里惨然:“女的?呵呵,好像有很多人对我说这种话,是因为我长得大众脸?”
“嗯,我前妻。”
“哦。我没想过你结婚了,孩子呢?跟谁?”
“跟我。”
他掏出手机,给我看了一眼照片。
但不是很清楚,只依稀能看到那孩子有四岁多的样子。
男孩。
我心里猛地一痛,想到了我的小星星。
如果我的小星星还活着,应该也就跟这个男孩差不多大,甚至连相貌都有几分——
“还有清楚点的么?”
我问。
“就这一张。”
江启年摇头:“我儿子也不在我身边,有别人照顾。”
我不由得啊了一声。
“那你妻子呢?前妻?”
“我不知道。”
江启年摇头:“她受过太多的苦,大概已经心如死灰了。于是她离开了所有的人,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
我的太阳穴不由得跳了两下:“这是什么理由?怎没会有人孩子都不要了,只想去过新生活?”
“大概是因为心真的死了。”
江启年没有解释太多的事,只是把手机收好,然后转脸看着我。
“你呢?你有什么故事?”
“我?”
我哈哈笑了两声:“我离开了我的前夫,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可惜命运的魔爪始终不肯放过我这个小猫咪,抢走了我儿子,杀死了我的好友,于是我不得不出来反击。哈哈哈,骗你的。”
江启年看着我,面无表情。这让我自嘲的笑容显得很冷,很尬。
我抓了抓头发,说:“外面是不是好了?”
江启年没有起身,只是扬了下手里的手机。
他说,你可以看新闻。
我赶紧点开,果然已经有消息了。
说是天蓬市的警署全线出动,围剿一起特大的新型药品案。
嫌疑人常某,被当场击毙,可是却——
“常聪被击毙了?但没有人承认开枪?”
我对这件事表示很不能理解,警方在追缴罪犯的时候,如果对方涉嫌大案,是可以开枪对峙的。
而击毙案犯的那个,应该立功才是。
怎么会没有人承认呢?
江启年摇摇头,说,他先送我回去。
我回了酒店,刚进门就接到了宋哲君的电话。
她说让我去她房间一趟,要给我看些东西。
于是我也没来得及洗澡,直接就过去了。
宋哲君坐在床上,整理一大堆的信件。
有一部分是她从我房间里拿过来的。我俩说好了,一人一半,尽快筛选这些检举信。
可是今天晚上我一直在将军令,所以宋哲君提前回来,就去了我房里拿出这一摞。
帮我一块筛选完毕了。
“顾检长,你看这封,这个举报人说,天蓬市的马明磊市督和开发商勾结,强拆他们村,在他们村构建地下基地,还让村民做苦力。”宋哲君说道。
我接过宋哲君手上的信件。
“总算找到了。看来这个马明磊果然有问题。”我皱了皱眉,说,“这封信什么时候的?”
宋哲君说,看编号,至少有三五年了,你看信纸都发黄了。
应该是我们之前在一个束之高阁的市民热线信箱里挖出来的。
这种东西,都是形同虚设,根本没有人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