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想过原因，整整一年了，我始终无法解释究竟是什么原因。
我没有发病，小星星却因为脐带血的缘故，受到了病毒的感染？
“小星星不是因为病毒感染。”
顾青裴说到这里，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我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后文。
“小星星被带走，是因为他……身体里有TND1990的抗体。”
“你说什么！小星星他……”
顾青裴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用低沉暗哑的声音告诉我。
“晓萝，我曾发过誓，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欺骗你。要么不说，要说，就是真话。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去面对这一切，我，你，萧陌，就是一条船上无法再分开的人。请你相信，我想要拯救孩子的心情，与你们无异。且会承诺与你，在事情结束之后，我也不会再打扰你们的生活。”
“你先别说这些了行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小星星是抗体？那他岂不是被军方的人抓走的？他在谁手里，凌中一，还是萧天扬？萧陌他……他知道么？”
我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男人，脸色惨白如纸，睫毛也仿佛轻轻一扯就要破碎的蝴蝶的翅膀。
我心痛得说不出话，更后悔当初不分青红皂白就离开的决定。
接着，我听顾青裴继续说道：“小星星是抗体，因为你也是。还有你的生母，云菲。”
仿佛一条被瞬间点亮了通路的导火索，在我脑中炸开了明澈的烟花。
我看着顾青裴，仔仔细细消化着他的每一句话。
我是抗体？
云菲也是……
所以，就像之前甄芳说的。
我们其实是携带着TND1990放射源的传染源是不是？
我们在接受了癌变的初期后，再痊愈，痊愈后就产生了抗体。
可是我们的血液，甚至体液里，有了一定的传染性。
“所以，你和萧陌……去做这个试药，是因为……”
顾青裴游了下眼睛，似乎刻意避开了与我对视的那种尴尬。
但他的回答终究还是如我所想：“没错，因为我们……都跟你在一起过。所以我们很有可能也被你传染了TND1990。我们接受试药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阻断传染的临床药剂的可行性。这是萧陌与凌中一的交易。如果能够证明药剂成功，他们才会同意放出小星星。”
“可是，如果……如果药剂不能够成功呢？”
我抖了抖喉咙，眼里顿时涌满了泪水。
“那，他只能被人道处理。”
我知道顾青裴在说出人道处理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是有多痛。
小星星也是他的儿子啊。
可我依然无法控制自己，在这一刻，将所有崩溃的情绪向他发泄过去。
“晓萝……”
顾青裴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强行禁锢在他的胸膛里。
“不会的，不会的。萧陌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大的自损反应，正是因为特效药的实验已经趋于成功。我与他同一期实验，最后却没能成功培育出切断传染源的抗体。你要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救出小星星的！”
“那我呢？为什么他们不抓我？”
我扬起眼睛，除了信任和希望，我没资格给出颓丧。
我说，既然小星星被他们抓走了，那我岂不是更危险的传染源？
“是萧月清叫人李代桃僵。”
顾青裴说：“对外宣称已经处理掉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你逃过了一劫。”
“萧月清！”
是萧陌的妈妈？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自己的小手指，看着那上面横切断面的旧伤口。
然后听顾青裴对我说，萧月清叫人设计了一场车祸，找了死囚替代我的遗骨，然后只留下了这根断指。
用这样的方式，骗过了凌中一和凌琪。
“所以萧月清才让我远走高飞，带着小雨……她知道我们将要面临的命运，所以……才希望我能保住萧陌的孩子。”
我一直以来都对她恨之入骨，可她却是在用最不得已的方法，来保护我们。
果然，这世界充满了真真假假，即使亲眼看见的，听见的，都不能相信。
我擦干眼泪，再次回到萧陌的身边。
我攥着他冰冷的手，声音踟蹰在喉咙间。
“萧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完全可以让他们把我抓起来，哪怕跟小星星关在一起，我可以亲自试验，哪怕最后的结果失败了，我也认命了。你为什么要拿自己的身体去冒险？”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只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忽冷忽热。
我站起身，二话不说就要往山洞外跑。
“你干什么去！”
顾青裴一把抓住我。
“我不能让萧陌死。”
我咬唇，坚定地说，“我要我们全都活下去。我要站在审判庭上，去揭露那些人的罪行。我要我的儿子平平安安。我要质问温之言，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说我知道，凶手就在暗中觊觎我们这些人，他们能杀了甄芳，又如何能放过我？
“没有杀手。”
顾青裴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说。
我：“？？？”
“甄芳是我杀的。”
他低下头，摆弄着拇指上那道被钢丝割伤的手。
“她出去，会把你还活着的事情说出去。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为了还凌琪这个人情。你不了解甄芳，她做的到。”
“你杀的甄芳？”
我突然想起来刚才下午那会，萧陌站在山洞外的坟茔面前，顾青裴走过去的时候，他们两人似乎过了几招。
以至于我刚才看到萧陌忽然吐血的时候，下意识还以为是顾青裴把他打伤了。
“抱歉，晓萝。”
顾青裴看着我，眼里虽有歉意，却并没有半点后悔，“只要会对你有威胁的人，我不能留。”
这番话下来，我的心里顿觉五味杂陈。
我不希望甄芳是因为这样的送命的，就好像她跟我之间只能活一个似的。
我终究还是会嫉妒那些不在萧陌身边的岁月，那些会让他也曾念念不忘的女人。
死去了，就会永远留在他心底。
而我，却连一张让他一见钟情过的脸和记忆，都没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