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通知赵白盛赶快回家，有大事找他，自己也匆匆赶回了老宅。
外面的雷声不断，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猛烈冲刷着车窗玻璃，让人心里也慌慌的。
我摩挲着手里赵白盛和姐姐厮混的照片，心里越来越冷。
照片里，姜寻竹一改平日里端庄的淑女模样，穿着黑色蕾丝裙在舞池里，扶着赵白盛的腰，大放劲舞，香艳无边，眼里充满了欲望。
以前，我当真以为姜寻竹是与众不同的雪山莲花，不愿意和人争，那我就让她在家里当尊贵的大小姐，我去为公司冲锋陷阵。
哪儿想得到，她还有另一面，为了一个男人，可是竭尽所能呢。
到了姜家的别墅，大雨依旧没停，却不见赵白盛来接我，我坐在车上一动不动。
“小刘，让赵白盛来接我，必须他亲自来。”
小刘看出来我早已经和以前不同，一刻不敢犹豫，通知了赵白盛。
电话那头赵白盛满满的不相信，“怎么可能，瑞雪姐怎么会舍得让我冒雨去接她！”
“是这样的，赵管家。”姜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快来吧你！小刘在心底疯狂叫唤，赵白盛你可快闭嘴吧！
电话那头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说马上出来就挂了电话。
很快，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雨幕里冲了出来，直奔这边的黑色迈巴赫而来。
赵白盛在外边敲打着车窗玻璃，嘴形叫着我，很着急的模样。
我并不理他，慢条斯理地喝了杯水才让小刘打开了车门。
雨汽冲进车内，赵白盛也想上车，脑袋都钻了进来。
我很嫌弃，一脚踢了过去，“滚开，我要下车。”
他吃痛，立在外面不解，“瑞雪姐姐，你让我过来，不是一起出去吗？”
我以前心疼他，不让他吃一点苦，既然让他冒雨过来，肯宁不是单单为了接我。
他这样理解也没错。
但不好意思啊，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真的只是为了让你给我送伞而已。
“伞给我，我可不想淋雨。”
他听了，把伞倾斜过来，想一起走，我却表情冷漠，“我说伞给我，你，滚出去。”
他惊讶地看着我，挣扎了一会，把唯一的伞给了我，自己在外面淋雨，头发糊成一团。
“等一下，你，把手放地下垫着，我不想踩水。”
别墅区名贵，地也修得平整，但不知道怎么的，在我下车的地方，偏偏有个小水洼，积了不少污水。
赵白盛彻底懵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姐姐，这好多水，太脏了地上……”
我蔑视地盯着他，“脏，有多脏？和你那做小三的妈妈一样脏吗？”
“还有，做下人就要走做下人的样子，别让我听到你再叫我姐。”
见我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还当众骂他妈是小三，赵白盛连装也不装了，像一条毒蛇，恶狠狠地盯着我。
“别磨蹭了，不想和你妈一样饿死在街头，就快伺候好老板……”
可能是饿死这个字眼唤起了他内心的恐惧，他俯下身子，伸出双手覆在小水洼上，忍辱负重的模样。
“放低点，放不下就跪着来！”
赵白盛的身子屈辱地颤抖着，跪在雨地里，名贵的衣服被雨淋得透湿。
我心满意足地踩上去，在那双养尊处优的手上狠狠蹂躏，直到赵白盛的脸色都开始发白。
痛吗，赵管家？这还不够呢，你这点痛怎么抵得上我冻死之痛，怎么抵得上我被千夫所指之痛！
6
进了屋子，我也不让赵白盛去换衣服，而是把照片和法院的通知摔到了桌上。
“解释一下吧，赵管家。”
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揭穿，赵白盛当即软了膝盖，猛地跪了下去。
“救命啊，老板！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是姜寻竹那个贱人！”
我吸了一口烟，满脸惬意，“哦，姜寻竹怎么逼你了？”
“她非要勾引我，还撺掇我杀了赵家二公子，说这样我成了赵家唯一的儿子，就能被赵家接回去了！”
很快，赵白盛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自爆了，蜷缩的身子彻底软了下去，疯狂颤抖。
“不是我，不是我，瑞雪姐，是他们逼的我……”
看着赵白盛在地上胡言乱语，我的心里百感交集。
我自以为是个负责的姐姐，在捡了赵白盛，尽可能地给他好的物质条件，却没想到，把他养成了如此蠢笨恶毒的模样。
杀了人，丝毫不知悔改，反而一味推卸责任给姜寻竹。
我用脚尖勾起了他的脑袋，“你不用和我解释，法律自会有定夺。”
“对了，公司里的事你就不用插手了，别太忙了，在家里当好你的管家吧。”
他在公司偷偷摸摸贪点，拿钱出去挥霍我一向是不管的，现在收了他的权利，他一下慌了神。
“忙得过来的，瑞雪姐，忙得过来！”他匆匆忙忙和我解释着。
“忙得过来？好啊，那就顺便把刷厕所的活儿也包了吧。”
“李妈！以后，厕所的活儿就交给赵管家了，记得让他好好干，别随便让他出门了。”
“还有，别叫我姐，听着成恶心人了。”
听完如此决绝的话，赵白盛的身子彻底塌了下去。
7
审判完赵白盛后，没过多久，我就接到了通知，要求去警局接受问话。
原来是姜寻竹醒了过来，赵家二公子的案子也终于被提上了日程，赵家要求严惩凶手，所有媒体都十分关注。
而姜寻竹醒来后，却不问不答，主打一个人淡如菊，不用说，说就是百口莫辩。
这样不说话，也不能真的就给她定了罪，他们只好找到了我，让我这个妹妹来劝劝她。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警局外全是媒体，看见我下车，闪光灯亮成一片，一群人冲了过来。
我端得得体大方，态度也亲切诚恳，争取让媒体挑不出来一点毛病，毕竟网暴的滋味不好受，我再也不想重来一遍了，人淡如菊嘛，谁不会装呢？
媒体追着我，一边走一边问个不停，话语激烈。
“各位媒体朋友，不要打扰案子的侦破，恕现在实在无可奉告。”小刘尽责地守护在我周围。
我一言不发进了警局。
被带到姜寻竹面前时，我简直差点没认出来她。
浮肿的面容，苍白的脸颊，哪儿还看得出曾经的白月光模样。
“姐姐，人人都说你是杀人凶手，那你是吗？他们来问我，我也不知道呀，唉，妹妹也是百口莫辩啊。”
她抬起眼睑，冷淡地说，“妹妹，我到底是不是被冤枉了，你心里清楚。公道自在人心，没有做过的事，我是不会承认的。”
死鸭子嘴硬，不见血光不落泪了是吧。
我冷哼出声，“姐姐这么淡定，莫非你还等着赵白盛来救你？”
听到赵白盛，姜寻竹终于打起了精神，开始直视我，似乎很在乎赵白盛的近况。
“那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赵白盛早就向我供出了你，现在你身怀六甲，坐在这冷冰冰的铁凳上，你可知，赵白盛在哪儿？”
我甩出赵白盛的近照，“他没了你的限制，夜夜在酒吧欢歌到天亮，左拥右抱，开心得很呢！”
“你为他受着苦受着累，他却连自己的裤子皮带都管不住，值得吗？”
说到这儿，姜寻竹再也不能维持那副与我无关的淡然，眼睛猩红地盯着我，“你想怎么样，那我又能怎么办！”
“傻姐姐啊，本来也不是你做的，把真凶供出来，证据交出来不就完了？”
“就算不为了自己，你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啊。”
姜寻竹瞬间眼睛里不再清明，而是充满了算计，正在思索着什么。
她不是蠢人，我知道提点到这儿也够了，就起身要走。
又想起什么，我转过身去，笑盈盈地说。
“姐姐，你知道吗？你人淡如菊的模样怪恶心的。这样就很好，这才像亲姐妹嘛。”
出门后，门外的媒体依旧蹲守着，看我出来，又蜂拥而至。
我本不想理他们，转念又想，白来的宣传不用白不用，反正我也不怕这事儿闹大。
“各位，我保证，姜家绝对不会做出不体面的事来，那等偏私的腌臜事不会有的！”
这话已经说到这儿，姜寻竹杀人凶手，姜瑞雪人淡如菊的热搜瞬间冲上了榜首。
这个案子的讨论程度也空前绝后，甚至比前一世更甚。
8
我走后，姜寻竹终于开始吐露一些话语，案件也查到了赵白盛头上。
但不知怎么的，却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没有找到他杀人的确凿证据。
但我相信姜寻竹，她如果想通了，就不会留有余地，就像上一世她对我那样，连一件暖和衣裳都不愿给我。
既然她不说出证据在哪儿，那她肯定有她自己的打算。
我也没有闲着，开始全身心地扑到工作上面，几乎夜夜直接宿在姜氏集团，把小刘心疼得不行。
上一世被姜家夺走了权力，也是怪我太过单纯，现在虽然不是我落网，但在外人看来，我和姜寻竹姐妹一体，她犯了事，也是对姜家有影响的。
果然，在新的股东大会上，姜家人开始抗议，整个会议，气氛沉重。
姜家元老，姜权，坐在首位，摆出上位者的姿态。
“瑞雪丫头，你姐姐的事儿怎么样了。”
我头也不抬，喝了盏茶水，“不知道，还没开庭。”
我的不在意惹怒了姜权，一个父权集团不允许一个女人来挑战，尽管她是这个集团创始人的孩子。
“要我说，女人还是不行，你可要好好想想公司的未来啊。”
这明晃晃的算盘都蹦到我脸上了，我抱拳，看他还有什么狗屁。
见我不理会他，姜权拍案而起，掀翻了我的茶，吹胡子瞪眼，“和你说话你听不见吗！你一个女人掌权多年，本就是不允许的，现在出了大事，公司都快被你们毁了！”
“要我说，你快点放权，滚出公司！”
淡绿色的水渍溅射在桌上，千金难求的茶杯也四分五裂，所有人像是得到了号召一样，纷纷对我指责。
“姜瑞雪，你退位吧，商场不适合女人。”
“硬赖着有什么用呢，公司缺你一个不缺。”
小刘递过来纸巾，我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衣服，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小刘插上了u盘，开始翻出我最近的成果，神色纷飞地开始讲。
“姜董事，你先冷静下。”
“这股东大会本来就是掌握股份最多的人有绝对话语权，你是和姜总父亲一起打拼江山的人，我们都应该尊重，但你看看，谁才是如今掌握最多股份的人。”
我最近忙于收购股份，花了不少钱，出了不少力，我很感激我的父母给我留下的人脉和财力，我现在占有姜氏集团一半多的股份，是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
“还有，我们作为科技公司，姜总目前拉来了一批高新人才，正在研发的项目已经有了很好的投资。”
“现如今的核心科技也是姜总抓在手里的。”
“难道，公司打算放姜总出去自立门户？”
字字句句，振聋发聩，震慑得一群老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小刘眼睛亮亮的，直勾勾盯着姜权，显然是爽翻了。
姜权听着，眼里的逼迫越来越少，逐渐化成了后悔，众人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我站起身来，打破沉默，“就这样吧，各位，以后的股东大会由我来召开。”
“对了，姜董事，这个茶杯可贵可贵了，你记得赔我哦。”
我朝着姜权微微一笑，礼貌得挑不出一点毛病，和以前那个横冲直撞的样子完全不同，姜权也说不了什么。
爽了，原来人淡如菊的人设这么好用，都不用我开口就能赢。
我心情大好，拍了拍嘴替小刘，“干得漂亮啊小刘，给你加工资！”
9
又忙了一段时间后，姜寻竹的案子终于开庭了。
姜寻竹主动申请公开直播庭审过程，这个案子闹得很大，开庭那天外面人山人海，一些不能进去的小媒体在外面闹得不可开交。
开庭前，我坐在赵家夫人旁边，因为儿子惨死，她比起以前憔悴了不少，当姜寻竹一出来，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
“杀人犯，你给我儿子偿命啊！”她双手挥舞着，几乎整个身子都要探出去了。
媒体的镜头纷纷对准这位母亲，法庭虽然不允许喧哗，但他们好奇的表情却写满了问题。
我知道她为什么如此愤怒。
赵夫人生下赵二公子后，生了大病，切除了子宫，所以赵二公子是她唯一的儿子，杀了他，等于剜下了心头的一块肉。
还没开始，场上就乱成一锅粥。
我伸手，轻轻把她拉了回来，声音不大不小，“赵夫人，少安毋躁，相信法官大人。”
其实这就是句废话，但所有人听了，都不由向我投来赞誉的目光。
一个杀人嫌疑犯的妹妹如此识大体，真是让人感叹，连着赵夫人都对我亲切一些。
我继续得体地微笑，心里暗爽。
开庭了。
姜寻竹一上来，就对自己杀人的事情全盘否认，“我都是被迫顶罪的，是赵白盛威胁的我。”
赵白盛没想到姜寻竹竟然背刺他，直接掀桌而起，“臭婊子，你别瞎说，我威胁你什么了？”
场上又骚动起来，法官只能喊到肃静肃静，“赵先生请注意你的措辞。”
赵白盛冷静下来，大概想到法院现在也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规规矩矩坐了下来。
姜寻竹的律师继续陈词，“姜寻竹女士曾和赵白盛是情侣关系，偷听到过赵白盛的杀人计划……”
“那把真正的杀人凶器就在姜寻竹女士的房间里，上面只有死者和赵白盛的指纹。”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原来这两人还有这么一场，那现在岂不是闹掰了狗咬狗？
赵白盛此刻也目瞪口呆，没有想到姜寻竹居然知道自己把刀藏在哪儿了。
是的，姜寻竹一向聪明，最后的底牌就算是男友，也不会轻易摊开。
律师继续说，“并且，由于姜女士怀了赵白盛的孩子，赵白盛以孩子的安危为由，威胁姜女士顶罪……”
律师三言两语讲述了姜寻竹的话，而姜寻竹从始至终都在一旁温和地坐着，把人淡如菊的人设奉行到底。
赵白盛听到怀孕两个字，却彻底不淡定了，冲着姜寻竹问，“你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在我孕期出去花天酒地的，不是你吗？”姜寻竹有点忍受不了了，反问道。
赵白盛瞪大了双眼，“我什么时候去花天酒地了，我都不知道你怀孕了，这段时间我天天都在刷厕所！”
姜寻竹眼神瞬间凌厉，向我看来。
不好意思了，姐姐，是我骗你的呢，这都是赵白盛之前的照片了，这段时间他天天被关在家里刷厕所，哪有时间出去啊。
真凶已经现身了，赵夫人也激动起来，我靠近她，俯身说了句话，“赵夫人，赵白盛也是赵先生的孩子，赵家还没有绝后呢，你不用担心。”
听完这话，赵夫人的脸色彻底裂开了，突然，她冲了上去。
“我杀了你，为我儿子报仇！”
不知怎的，她居然躲过了检查，偷偷摸摸带了刀进来。
或许一个女人不敢杀人，但作为一个丧子的母亲却不能小瞧，赵太太一刀插进赵白盛脖子，当场血溅三尺。
姜寻竹见状，一改温雅，疯狂叫喊起来，双眼猩红，恨不得杀了我。
“姜瑞雪！！”
嗯哼，我在人淡如菊呢，姐姐，着什么急啊。
10
凶器在姜寻竹房间里被找了出来，但赵白盛却没有抢救回来，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姜寻竹被无罪释放，却身败名裂。
这场炸裂的直播当时冲上了热搜，上万名网友在线观看。
没有看得起一个和杀人犯相爱的女人，更何况赵白盛被杀时，她表现的样子，分明还是爱着赵白盛的，网友纷纷唾骂她是死装恋爱脑。
比起让她坐牢，一向清高的她，恶名在外更让她生不如死。
但不得不说，姜寻竹确实是个恋爱脑，她居然坚持生下赵白盛的孩子。
孩子无罪，更何况那是除了姜寻竹，这个世界我唯一的亲人了。
去医院看望姜寻竹时，她的面色苍白得不像话。
我放下包，坐在她身边，“姐姐，我来看你了。”
她瞥过头去，“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不至于，我并不关心你怎么样，但是我的侄儿我要抱走。”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我不同意，我是孩子的母亲，我不允许！”
我掏出一张鉴定单，“姐姐，一个疯女人又怎么会养得了孩子呢？”
在姜寻竹快分娩时，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疯癫癫的状态，嘴里一直叫着赵白盛的名字，被诊断为精神分裂。
或许我以前确实将她保护得太好，一个渣男的死都值得她疯掉。
转身离开后，我听到姜寻竹高声尖叫，想下床，却被床边的铁链子限制了行动。
“安心去疗养院吧，我会照顾好孩子。”
“姜瑞雪，啊啊啊啊，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姐姐，我本就是从地狱上来的恶鬼，怎么又会再死一次呢？
11
时间飞快，姜萌都长成了一个小姑娘。
我从来没有承认我是她的妈妈，她却一天天追在我屁股后面叫妈妈。
我有点无奈，“我带你去见你亲生妈妈。”
她的眼睛亮亮的，有点迷惑。
到了疗养院，一个满头虱子的疯女人冲了过来，干干瘦瘦的，却对着另一个更弱小的女人大吼大叫，“我的馒头，给我，给我！”
姜萌吓得直往我身后躲，“妈妈，那是谁啊……”
“那是你的亲生母亲，宝贝。”
长期的压力让姜寻竹不复优雅，成了一个疯女人。
姜萌吓得大哭，院长尴尬得搓手，说自己并不是克扣姜寻竹，而是她太疯了拉不住。
我点了点头，并不怪他，他才长舒一口气。
毕竟，谁都知道，我是人淡如菊的慈善家，又怎么会轻易为难一个小院长呢。
是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