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鱼目混珠
溪谷2025-02-26 10:319,362

因为那个唯一护着我的小老头,还是走了。

葬礼结束,律师来公布外公遗嘱分配。

意外的是,外公给我留了一笔巨额遗产,需要我满十八岁才能继承,在这之前都是由张律师打理,连爸妈也不能插手。

爸爸神情不悦,但到底没说什么。

妈妈则是让我马上收拾东西滚出老宅,并警告我。

“现在你未成年,我就是你名义上的监护人,你要记住,你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不要妄想贪图不属于你的一切。”

“等你成年就把遗产全部交出来,在这之前这老宅你不可以住下,我每月给你生活费,其他的你休想。”

我本来就一无所有,对此也毫无疑义,起身朝她鞠了一躬就上楼收拾行李。

行李不多,我只带了几件衣服,刚要下楼就碰见常喜乐。

她语气高傲,“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现在好了,你终于可以滚回孤儿院。”

她见我神色不变,拎着行李要下楼,这样反而衬得她像一个跳梁小丑。

见此,她气急败坏的朝我背后伸手。

在我失去重心要滚下楼时,我下意识拽着她袖子。

大概是外公保佑,我只是轻微脑震荡,反倒是常喜乐刮花了脸,一身血进了手术室。

我包扎好头走到医院走廊,妈妈愤恨的走来,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我就说你是个祸害,害死我爸不够,又来害死我女儿!”

“你就该去死,要是我的女儿出什么事,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我垂眸不语,只是双手发抖,嘴角隐隐开始轻微抽搐,是癫痫发作了。

可我不想再看到妈妈脸上对我的厌恶,我只能把头低得很低,死死咬住嘴角让自己清醒。

爸爸来了,他拦住妈妈,眼神晦暗不明的看我。

“怎么说她都算是我们名义上女儿,她现在德行不好,反正才高一,倒不如让她休学一年,我有认识的朋友开了一间又名的学院,专门管束她这种叛逆的少年。”

“还有一年喜乐就要高考,不能再让喜乐出事,等高考结束再放她出来。”

妈妈同意了,只留下我站在原地孤立无援。

9.

到训德学院第一天。

我被关在小黑屋,不给吃喝,直到我能完整的背完所有教条才能出来。

换上统一粗制的衣服,白天体训,站在烈日下站军姿,俯卧撑,鸭子跳......

晚上加练,在泥地里拖着轮胎比赛跑步,凡是落后一步,教官骂着脏话手拿铁棍打在身上,往死打。

吃饭只有馒头咸菜,上厕所也只在规定五分钟。

有人崩溃当场从楼上跳下来,下一秒就被教官跟拖死狗一样拖回来,扔到厕所体罚。

足足将近一年,我身上全是被鞭打的伤疤。

我也曾在妈妈来看时开口求救,“妈妈,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求您带我走好不好!”

我怕她不信,撸起袖子给她看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和清淤。

我激烈央求的举动引来教官。

“这位同学平时就喜欢打游戏熬夜,我们也在规劝,没想到她用自残来威胁。”

相比于教官的有礼有节,以及话中透露出的无奈,我的狼狈恳求成了狡辩。

妈妈蹙眉甩开我的手,对教官语气淡淡,“那就多麻烦教官了,要是她不听话,就好好训斥,不用顾虑。”

她丢下这句话,看也没看转身就走。

下一秒我被教官拽着头发拖进办公室,我见到了爸爸,还有常喜乐。

我以为他们来救我,没想到爸爸亲自拿起教鞭打在我身上,没了以往人前的儒雅和温柔,对我是无数恨意。

见我惨叫的在地上打滚,常喜乐因为毁容脸笑起来变得狰狞。

她说她不是妈妈女儿,她说她的亲生母亲和爸爸相爱,却因为我妈妈的插足最后只能分开。

碰巧我和她同一天出生,爸爸专门将我和她调换,我被扔到孤儿院受尽折磨,而常喜乐享受荣华富贵。

她说这个训德学院就是爸爸开的。

她说我和她同父异母,是一辈子的仇人。

听到真相,因为情绪太大,导致我癫痫发作,我全身痉挛抽搐,仿若濒临死亡。

可惜爸爸为了给我教训,拿走我的药笑的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还拿起手机录像,直到我翻着白眼就要不行,爸爸才施舍的把药塞进我嘴里。

当晚我被关进小黑屋。

我知道反抗不能获得自由,所以我学会了遵循学院规矩。

就像现在,我们在教官的监视下规规矩矩坐在电视前看本市新闻,上面正是爸妈为了常喜乐捐钱做好事的画面,新闻上有记者采访

“请问贵千金马上就要参加高考,是为了给她积福吗?”

妈妈温柔的摸了摸常喜乐的头顶,“不管成绩如何,我希望她平平安安,她只需要来享福。”

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看起来和和睦睦,让人艳羡。

我依旧端坐,没有任何情绪。

我也真的羡慕常喜乐,但想到当年妈妈的约定,只要常喜乐高考结束我就能离开这个魔窟,低落的情绪也渐渐回暖。

可惜我的侥幸让我忽略了爸爸的残忍,他在高考结束那天让人带到办公室。

他在看到我脸上极力掩藏的解脱欣喜,嗤笑出声。

“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你那个妈,我会让人把你送到另一个分院,到时候找个理由说你自己跑走了,就算是你妈也别想找到。”

“我就是要你们母女这辈子都不能相认,到时候我拿到公司权力,我可能会大发善心让你们母女团聚。”

说完,他笑着离开。

我所有希望在瞬间被击溃,坠落冰窟。

跟随的教官看好戏的以为我会崩溃,可惜没有,我只是愣愣的回到宿舍,连续几日都乖巧的找不出一丝错。

半月后的夜里,我和其他几个难以管教的学生蒙着面送上面包车,准备转移到更隐蔽的分院,听说那里手段更多,还死过人。

大概是觉得我们几个学生翻不出什么天,押车的两个教官太困歪头直接睡。

车开在深山,我和紧挨坐的陈一白终于动手,用准备的小刀割开手上麻绳,拿起藏好的石头砸碎窗户,在两个教官没反应过来就跳车逃了。

这是我和陈一白早就算好的,包括两条路分开跑,总比两个人被他们合伙追来得好。

我们兵分两路。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我快筋疲力尽的就要看到山下公路,天太黑,我一脚踩进水库。

我拼命网上游,只能找到一块浮板抱着。

身体温度失衡,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我的力气就要消耗殆尽。

我拿出手机拨打出去,电话通的那一刻,妈妈的声音传来。

我迫不及待告诉她。

“妈妈,我才是你亲生女儿,姐姐和爸爸要害你,你救我出去好不好,不然我会死啊!”

10.

电话那边安静片刻,妈妈语气冷淡。

“成天就知道污蔑你姐姐,我看你还是没改,你要死就去死啊。”

随后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不管我怎么打回去,电话那头都是接不通。

我努力趴在木板上,绝望的摁着偷来的打火机,可惜火光太小,风一吹就灭。

我也终于因为体力透支失去力气,整个身子往下坠。

在彻底意识前,我想,如果有一天你知道真相,妈妈,你会后悔吗?

这个答案或许我永远不会知道。

我沉在水库里,终于闭上眼,再也没能醒过来。

我以为我会死,没想到我的灵魂出现在妈妈身边,再也离不开。

孤儿院里,我再也没有以前见到她的欣喜,默默坐在窗台上看她。

她是个要强的女人,所以为了事业,这几年一心扑在公司里,脸上都是疲态。

她起身去拿水杯,下一秒她只觉得心脏抽疼有些喘不过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助理进来看见赶忙扶住她。

“老板,其实您没必要亲自过来出面给孤儿院捐款。”

“公司最近要集体体检,您丈夫和喜乐都做了,您看您需要吗?”

她摆了摆手,随机又点头应下,在办公室缓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出门。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和一个小女孩撞在一起。

我飘到一旁,一眼就认出这是孤儿院的诺诺。

诺诺小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妈妈。

“请问您是承欢姐姐的妈妈吗?”

“我很想姐姐,你可以让她来看看我吗?”

诺诺的话让妈妈嘴唇紧抿,有些失神,直到诺诺被院长阿姨强制拽走才回过神。

妈妈有些迟疑的问助理。“你说我这么多年对承欢不管不顾,是不是做错了。”

“这里离训德学院不远,反正喜乐已经高考完了,要不今天我顺路去接她回来。”

助理面色古怪,没吭声。

目睹这一切我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她应该发现诺诺此时和她当年收养我的时候一样大。

或许是她上了年纪,没了以前那么锐利,变得柔和,她也开始怀念一些事情。

没等助理回答,妈妈拿着车钥匙开车去训德学院。

我飘在她身边,讥嘲的笑了笑。

可有什么用呢,我都死了。

如果被常喜乐和爸爸知道,可能只会不顾一切阻拦她。

我的话在下一刻应验,常喜乐的电话响起。

“妈妈你从孤儿院回来了吗,晚上别忘了我下厨要早点回来哦。”

电话中的女生语气娇俏,明显是生活在爱意的家庭才能养出来的,闻言,妈妈面容温柔一笑。

“这不是你高考结束了,我顺道去把承欢接回来。”

“什么?!”

常喜乐神情激动,她还要说下去,妈妈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妈妈也没多说什么,一直开车,只是半路遭到堵车,她下车就看到湖边被围满了好多人,还有警察。

我看到面前的水库有些怀疑,在看到法医站在一具尸体前,我才了然。

那是我。

妈妈远远就看到警戒线,听到有人说是死了一个女的,转身回车的脚步顿住,回头朝法医这边看。

此时法医面前的尸体被白布盖住,风渐渐吹起一角,露出面容。

妈妈脸色白了又白。

11.

因为我的尸体在水泡了很久,尸体肿胀已经看不出我原先的模样,甚至还有些恐怖。

妈妈视线停留一瞬,就蹙眉移开。

重新回到车上,她只能原路返回,等找个时间再去接我。

回到家,常喜乐第一时间得知她没有接我回来,紧绷的脸终于松了一口气。

晚上爸爸回来,一家三口在饭桌上依旧美满幸福。

唯一不同的是,妈妈一整晚都心神不宁,好几次没听进常喜乐说的话。

直到半夜她接到教官电话,在听到我逃学找不到人后,她好看的眸子渐渐有些不满,脱口而出的话全是对我指责。

“她连这点苦都受不了,要逃学就逃。”

“别找到,让她自己主动回来,没了我养她,我看她还能逃多久。”

我飘在一旁,面对她的反应,情绪毫无波动。

母爱这种东西,从来都不会属于我。

就像我癫痫发作别丢弃医院,就像我恳求她带我离开训德学院,就像我临死前的最后一次希望,妈妈,你都不曾救我一次。

这个教训是我花了十七年最后用性命才明白。

妈妈,不爱我。

不过看到她此刻气急败坏的挂断电话,心里还是忍不住嗤笑。

我的妈妈,要是你现在回头看到身旁爸爸阴狠的脸,就会发现所谓我的逃学,不过是掩盖我死亡的谎言。

到那时,你会崩溃吗?

这一点目前我不能知道,因为高考出分了,常喜乐超常发挥考得不错。

这些天妈妈正忙着筹办庆祝常喜乐的酒席,面对众人的恭贺,她眉目间全是骄傲和荣光,完全忘了我的失踪。

所以在接警局电话,她才反应过来还有我这个养女。

“这里是警局,请问你是常承欢家人吗?”

12.

妈妈以为是训德学院为了找逃学的我才报警,不耐烦的说,“我没空,你让她自己滚回来,要是再耍小性子别怪我不给她留情面。”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随即女人气愤的为我打抱不平。

“哪有你这样做家长的,人都这样了还不来。”

妈妈气笑了,“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德行,要我给她脸,爱回不回,有种以后都别回来。”

挂断电话,她按了按眉心神情烦躁。

听完整个过程的助理犹豫后终于开口,“老板,是我报案说小小姐失踪的。”

我百无聊赖半空转圈圈,闻言看向助理姐姐,微微一笑,真诚的朝她低声说了声谢谢。

不仅是谢她好心报警,还有谢她这些年私下照顾。

说到这,助理还想说什么,妈妈摆了摆手直接打断,“算了,也不怪你,你也是好心。”

这件小插曲没多久就被妈妈抛掷脑后,她和爸爸带着常喜乐去定制酒会穿的礼服,一家三口分外温馨。

到了晚上妈妈回家见我没主动回来,还再次接到助理姐姐电话,对我不满的怒火瞬间点燃。

“你去接她回来她还摆架子,我看以后就别回来!”

助理姐姐带着哭腔在电话里,“老板,小小姐她出事了。”

妈妈脸色有过片刻慌乱,下一秒又冷笑出声,“怎么,她现在还收买你来骗我,是不是下一句就要说她死了,好让我后悔。”

“好啊,既然她这么能装,那我就去看看她怎么死。”

她的嘲讽不言而喻,助理姐姐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妈妈见爸爸和常喜乐在后院喝茶,也没打扰,忍着火气开车去警局像当场拆穿我的把戏,还要给我教训。

她到警局后,询问我的名字,那个小姑娘古怪的看着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给她指了指方向,“在里面。”

没注意小姑娘脸上的愤愤不平,妈妈沿着走廊往前,走到一间安静的门前,抬手敲门。

门没动,我妈有些不耐烦,“常承欢,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人来了你还装是吧。”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问题,要不是你争强好胜,让喜乐滚下楼还毁容,我也不至于把你送走,我也是为你好。”

她扭动手把可惜被锁住了,她敲门声越大来越,“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回答她的是周围安静。

有刑警拿着我的尸检报告过来,蹙眉质问,“你是谁,来验尸房干什么?不知道外人禁止吗?”

我妈愣了一瞬,“验尸房?”

13.

“是,你到底来干什么,要是没什么事就请离开。”

妈妈反应过来,“我来见我养女常承欢。”

刑警蹙紧的眉心缓缓松开,他眼神怜悯的看向妈妈,生硬的语气缓了一些,“那你跟我进来。”

他镇定自若的话也换回多想的妈妈。

听他这么说,妈妈以为我就在里面,神色微怒。

没什么事情竟然在验尸房等她,这不是给她找晦气吗?

开门后,她环视空无一人的房内,有些不解。

刑警显然看出她的疑惑,拉起蓝色布帘,里面躺着我面容肿胀的尸体。

“人在这儿。”

妈妈闻到尸体的腐臭味,加上视觉的冲击,让她再也克制不住转头要吐出来。

她面色难看的朝法医摆了摆手。

“不,你搞错了,我是来接我养女的,不是来认尸的。”

以为是她受不了打击,刑警放轻了声音,“这就是她,常承欢。”

妈妈神色一凝,瞬间又冷了下来,“不好意思,常承欢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配合她演,我没时间跟她玩假死游戏。”

她不屑的话一出口,法医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她对我的态度。

刑警再也忍不住,直接将尸检报告递给她,没了先前好声好气。

“你自己好好看看,我们做了多项检测,我们很确定她就是你女儿常承欢。”

“死者死前遭受多次重器殴打导致身体多处骨折,死因是溺死,死亡时间在二十四号凌晨一点。”

“我们还在水库里捞到一部手机,里面最后一通电话是你的,我想知道她最后和你说了什么?”

看着证据确凿的实践报告,妈妈怔愣在原地,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大概是想到那天我的哀求,嘴里反复喃喃。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那天,不会的,不会的......”

越说下去,她眼角的泪也流了下来,脸上再也没有以前对我的风轻云淡,反而是迟来的悲痛。

对此我无动于衷,只是在感应到心中执念仿佛有了松动,似乎距离我真正离开不远了。

刑警见妈妈仿佛受不了打击,想为我打抱不平的话又梗在喉咙,最后只能面无表情的说。

“你好好想想,要是有什么线索可以来找我。”

他转身离开,留下妈妈一个人愣愣的站在原地,低头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手中尸检报告。

助理姐姐找来的时候,就看到妈妈一言不发的站在尸检台边看着我尸体。

她一直在忍耐着什么,双眼赤红的看向助理姐姐,嗓音嘶哑,“刘助理,麻烦你帮我做一份我和承欢的亲子鉴定。”

听到这,我实在忍不住笑了,眼角笑出泪来。

人啊总是喜欢在绝境的时候才相信最不可能的真相,就像妈妈此刻怀疑我临死前的话,怀疑我才是她亲生女儿。

可有什么用呢,我都死了。

助理姐姐仿佛明白过来,红着眼点头。

因为我本人尸体就在这,顺利拿到我的毛发,助理姐姐立马找人做亲子鉴定。

这期间,妈妈一直守在我尸体边一动不动,这种沉默一直保持到天亮她看到连夜鉴定出的亲子报告。

14.

在看到亲子鉴定上我肯定的母女关系,一直以来那个强势的女人再也坚持不住,双脚瘫软倒在地上。

她满脸泪水,痛苦和后悔掺杂一起,是极尽全力的开口。

“她才是我的女儿!她才是我的女儿啊!”

“天啊,我究竟做了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

“是我害死了我女儿,是我亲手害死了我女儿啊!”

“......”

她的崩溃哭喊,跪在我身边,颤抖着手像碰我,可惜她只能摸到一片冰凉。

到这时候她才真实明白,我死了,我这个属于她真正的亲生女儿死了。

助理姐姐站在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直到妈妈再也承受不住打击哭晕过去。

她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爸爸和常喜乐,两人见她面色惨白,脸上都浮现关心和担忧。

爸爸更是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满心满眼都是她。

要是以往,妈妈肯定沉溺在这样美满的关怀里,可惜我的死让她再也不能相信面前两人。

她抽出被爸爸牵住的手,面容冷冽的看着爸爸和常喜乐。

“承欢死了。”

“她最后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她和我说了一个秘密,有关于你们的。”

再次说出我的死讯,尽管心脏抽疼,但还是尽量让自己表现平和。

爸爸伪装了这么多年,就算听到这话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稳定心神没开口。

倒是常喜乐年纪小容易神色慌张,有些不敢看妈妈,“那她说了什么?”

妈妈攥紧了手,如炬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没什么,她说她向我们了。”

爸爸和常喜乐紧张的神色立马松懈下来,三人的相处方式仿佛又回到了之前,没什么不同。

直到妈妈开口要休息,爸爸和常喜乐才不情不愿离开,不久助理姐姐拿着文件袋进来。

“老板,已经查到,当年和您同一时间生产的是孤儿院院长黄梅,她和您丈夫是高中同学,听说很早就在一起,您丈夫将承欢和常喜乐调换,让黄梅抱走承欢。”

妈妈握紧水杯的手紧了又紧,“承欢死了,我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我也恍然,原来小时候黄梅对我和其他小朋友区别对待,是因为常喜乐才是她亲女儿,我是她情敌的女儿。

对于妈妈奇怪的态度我没有多少感觉,因为我感受到我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快到了,这一点让我很欣喜。

接下来的半月,妈妈开始重新在公司拿走她赋予爸爸的公司决策权,根据调查,她也发现爸爸在公司的势力明显比她以为的要多,终于看到爸爸夺权的狼子野心。

为了稳住爸爸和常喜乐,她一边稍微放一点权力给爸爸甜头,另一边着手离婚的事情。

为了拿到爸爸和黄梅出轨证据,妈妈在家里安装摄像头,并假意出差。

实际上她前脚走,就立马坐在车里打开平板连接家里监控,没一会儿监控里爸爸还有黄梅和常喜乐三人出现,常喜乐亲切的挽着黄梅叫“妈妈”。

没了妈妈的存在,常喜乐也没了往日乖顺,“等我拿到公司股权,常锦就不值得我们再骗下去。”

“爸,妈,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黄梅怜爱的摸了摸常喜乐的头。

三人吃完饭,常喜乐拿着前出去消费,没了她,爸爸迫不及待抱着黄梅去主卧。

妈妈看着两人在她精心布置的主卧里做事,她胃里一阵翻滚,恶心得很。

强压下反胃,她镇定自若的打110,“我要报警,我怀疑有人嫖娼,地址在......”

报完地址,妈妈眼神像看死人一样看着监控视频,一脸胜券在握。

我知道她为什么不现在拿着监控和他们对峙,无非只能是觉得到时候两人狡辩,

妈妈是个商人,是最懂得将利益最大化。

以嫖娼为借口报警,到时候黄梅和爸爸为了洗脱嫖娼怀疑,只能在口供上承认两人是情人关系。

事情很顺利,就在妈妈按照计划到警局拿到口供,准备和爸爸他们摊牌离婚,就被站在警局门口的陈一白拦住。

15.

陈一白的出现让我意外,看着她浑身狼狈的模样,我猜她这段日子为了逃脱训德学院的追捕,也是很累吧。、

妈妈在听到陈一白说出当晚她和我一块逃出来,马上带陈一白去了最近茶馆包间。

对于妈妈的脸上的欲言又止,陈一白毫不客气的讥讽。

“承欢是你女儿,她天天都在祈求你救她,可你没有,你只是眼睁睁看着她下地狱。”

“有你这样的妈妈,我替她感到不值。”

“你知道她临死前最想和你说的什么话吗?”

妈妈讨好的央求她,“你告诉阿姨好不好。”

她的小心翼翼让陈一白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控制不住流了出来,脸上还有痛快和悲戚。

我知道陈一白在想什么,毕竟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知道我面对妈妈的卑微。

而且从来没有临终的遗言,也不过是她扯谎,想看到妈妈这辈子都生活在愧疚和懊悔中。

我很想告诉她,别哭,至少我解脱了。

陈一白抹了一把泪,抬手甩开妈妈。

“在你抛弃她的那天,你就不配当她母亲。”

“别求我,我永远不会告诉你。”

“你也永远别想知道。”

临走前,陈一白扔下一个优盘,“我死里逃生原本是来交给警察,但现在我想先让你自己看看承欢过得是什么生活。”

“我要让你亲眼看到你又是怎么把她推下深渊,如果你还有良心就让欺负过承欢的人都血债血偿,不然我会亲自报警,让常喜乐他们罪有应得,别让承欢死不瞑目。”

她在赌,赌妈妈对我还有心。

她能力太小,她只能借用妈妈的势力来让当初伤害过我的人下地狱,总比警察找到轻飘飘的判几年牢来得痛快。

这一次,她赌对了。

妈妈看完视频,那里面是我在训德学院被常喜乐和爸爸辱骂殴打的画面,还有无数次戏弄我癫痫发作的丑态,以及被关在狗笼的画面。

每一个画面都像是在凌迟妈妈,可她很冷静,冷静到手指嵌入掌心流出血没有表情。

在爸爸和常喜乐从警局回来后,妈妈始终都在笑,甚至更贴心的给常喜乐温牛奶,给爸爸泡咖啡,仿佛爸爸和黄梅的事情一点都没印象她。

爸爸见妈妈没有任何表情,以为他和黄梅偷情进警局的事情没暴露,就满眼柔情的接过咖啡。

下一秒,爸爸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妈妈冷眼踩在他的脸上,眼底带着癫狂和兴奋。

爸爸和常喜乐醒的时候就被关在狗笼里,包括黄梅。

三人见到彼此都是不可置信,随后妈妈抱着我的遗像出现,阴郁的眸子一一扫过三人。

常喜乐最先沉不住气,“妈妈,你为什么关我们?”

回答常喜乐的,是妈妈小心翼翼放下我的遗像,让人把常喜乐拖出来,妈妈亲自一遍又一遍打在她脸上。

常承欢被打得吐血,只能无助的求饶,但妈妈依旧没有停手。

“别叫我妈,除了承欢,你算个什么东西!”

“怎么现在受不了了,我的承欢求你的事情,你怎么没放过她?”

她说着,又让人打开爸爸的狗笼,拽紧爸爸脖子让他不停朝我遗像磕头。

“你们杀了我的承欢,我该向她道歉,说啊,说你错了,快求她原谅!”

爸爸被磕得头破血流,可面对妈妈的疯癫,他只能求饶,甚至打感情牌。

“老婆,我知道承欢的死让你不好受,可你也不能这么做啊。”

“你想想我,想想喜乐,她是你的女儿,我是老公啊,我们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啊。”

妈妈死死盯着他,“当年你把我的承欢调换,让我和她到现在不复相见,你怎么不想想我啊。”

她的话让爸爸明白过来,他惊恐的明白多年谋划败露了,不等他开口,妈妈又摁着他给我磕头。

妈妈不满意,又把胆战心惊的黄梅拖出来放狗咬。

连续几天的折磨,妈妈看着三人的崩溃和狼狈,她抱着遗像笑了。

“承欢,你看,他们都会生不如死,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这么久了,你都没来梦里见我,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

说着,她声音有些发颤,带着哭腔。

我看着她精神不正常,还有面前常喜乐三人的折磨,所以执念和怨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我该走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转身要飘走时,妈妈突然在我身后唤我,她看见了我。

我回头看她一言不发,只是我的魂魄不受控制的越来越轻,渐渐成了粒子在慢慢从消失,飘向远方。

她像是反应过来,想要追上我,连鞋都没出就跌跌撞撞跑到门外,朝我追来。

16.

有巡逻的保安拦住疯疯癫癫的她,她只能无助的看我消失在月色里。

“她是我的女儿啊,她是我的女儿啊——”

可惜在保安看来,面前空无一人,只有她拼命在空中乱抓的手,看起来尤为怪异疯癫。

保安实在拦不住就报警,警察到了妈妈家,就看到地下室断了一条腿的常喜乐,还有脚趾甲都被拔掉的黄梅,还有下体失禁,浑身是血的爸爸。

妈妈因为故意伤人罪坐牢五年,警察根据优盘的线索查到我的死因和爸爸开的训德学院有关。

没多久警方便发现训德学院虐待人的手段,还有黑色器官买卖的产业,爸爸被处以死刑。

常喜乐和黄梅都有插手这些事,两人都被判决二十年有期徒刑。

在这些事情期间,我已经投胎转世,没了前世记忆,我在新的家庭受到家人呵护宠爱。

在我六岁时爷爷去世,清明节我被爸爸妈妈牵着在墓园给爷爷扫墓。

临走前我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中年女人在一个墓碑前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爸爸妈妈问了一嘴,奶奶说那个中年女人常年守在墓园,天天精心打扫她女儿的墓碑,每天一束新鲜雏菊。

我牵着妈妈从旁边路过,就听到有人说。

“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

离开墓园时,我和中年女人插肩而过,她浑浊的眼神在看到我侧脸时瞬间变得清明,她神情激动的看向我。

“她长得好像我的女儿。”

在看到我坐上车逐渐远去时,女人终于反应过来朝我跑来,嘴里一直喊着,“承欢,我的女儿!妈妈错了,妈妈错了!”

可惜我窝在妈妈怀里呼呼大睡,心里惦记晚上吃什么,什么也没听到。

女人跑得太久终于摔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喊“承欢”,路过的人只会说,“她又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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