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霭默然三秒，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当然！”
程澄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表情，只觉得噎的慌，她往下一躺，扯着被子盖住脸：“我累了，想休息一会，都该干嘛干嘛去吧！”
病房里很快恢复了安静。
她的头埋在被子里，一片黑暗。
这样的黑暗，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她从生下来到十岁，一直生活在这样的黑暗之中。
程漓能夜视，地下室内从来不开灯，时间长了，她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颜色。
那时候，程漓给她的关爱非常非常少。
每次来看她，程漓几乎都不说话。
所以，那时候程澄觉得世界就是这样的，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只有一个看不清五官的女人，偶尔会来看看她。
这就是全部！
后来再大一点，程漓发现她从不开口，就带了个医生给她做检查。
她没有接纳医生的建议，多让她去跟世界接触，而是给程澄弄了个很新潮的家庭影院，让她一个人看电影。
她就是这样学会说话的。
她也从电影里知道了人生在世 ，有很多喜怒哀乐。
知道母女之间，不应该是她跟程漓那样相处的关系。
因为一直生活在黑暗与安静之中，也因为几乎没有人能跟她作伴聊天，她渐渐的学会了自己找乐子。
电影来来回回就那些，她开始塞上耳朵，自己根据演员的口型来配音。
读唇语，就是这么学会的！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程漓根本不爱她。
她几乎没有对她笑过。
甚至在有一次，自己问她父亲在哪里时，还狠狠的抽了她一巴掌，并且整个一个月都没有来看过她。
直到她饿得奄奄一息，觉得自己快死了，程漓才再度出现。
那一次，她对程澄笑了。
她告诉程澄：外面已经没有危险，敌人都已经被她灭门，她安全了，可以自由的呼吸新鲜空气了。
自那以后，程澄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但关于父亲，还是个禁忌，只要一提起，程漓必定翻脸。
后来，长生组织就开始追踪到了母亲，母亲为了安全，将她送到国外，母女两个见面的时间更少了。
程澄逐渐懂事，百般查探之下，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
她是程漓被仇人屈辱之后怀的孩子。
老天爷是公平的，所有人都有天敌。
吸血鬼的天敌是狼人，不过漫长的进化中，狼人和吸血鬼都已经凋零，留下的后代所剩无几。
程漓爱上了狼人家族的少主，一家不甚落入狼人的陷阱之中，程澄的外婆外公为了保护程漓而死。
而程漓，则被那名少主留住了性命，并且发生了亲密的关系。
程漓为了复仇，忍辱负重，假装失忆与那名少主相亲相爱，之后找了个机会逃离。
她吃了堕胎药，却没有将程澄逼下来。
当时她虚弱的 厉害，医生不建议她再强行手术，程澄就这样被留了下来。
她担心程澄被发现，又或者是根本不愿意面对自己的这段过去，所以就将程澄扔在地下室，经常的不闻不问。
直到她积蓄力量，层层布局之后，将狼人一族彻底覆灭，亲手将利剑送入了程澄父亲的胸膛！
在这期间，她遇到了另外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给了她慰藉，开启了她紧闭的心扉，她渐渐的放下对程澄的仇视，带着她从地下室里走出来。
就算如此，程澄也一直觉得，程漓不爱她。
至少，不够爱！
直到两年多前，长生组织找到她们，程漓用自己的身体挡在程澄的前面，用自己的生命护住了程澄。
那一瞬，程澄才彻底明白了自己的母亲。
面对一个跟仇人生下的女儿，程漓每一次见自己，都会勾起许多伤痛的回忆，或许就是如此，她才一直疏离自己。
可就算是如此。
程漓还是爱她的！
用生命在爱着她！
往事太过沉重，等程澄回忆完，眼眶已经湿透。
她将自己的头埋在被子里，死死的咬着唇，心内默默道：母亲，从前是我误会你了，你如今在哪里，我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程澄在回忆往事时，楚天阔正在走廊上拉住江柯：“小橙子会读唇语，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你快告诉我！”
他问的时候，穆霭恰好也走了过来。
江柯斯斯文文的开口：“穆总，你要听听吗？”
楚天阔哼了一声：“他肯定特别想知道，你告诉他干嘛？”
“谁说我想知道？”男人蹙眉，错开他们往前走。
楚天阔拽着江柯：“你快说快说！”
穆霭已经走出了五米远，听得江柯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他手指收了收，转身，又走回到两人跟前：“楚总看样子很不想让我知道，我还偏想听一听！”
这人！
楚天阔嘴角抽了抽，正要回击，江柯已经压低声音说起了缘由。
他隐去了一些关键的信息，只说程澄母亲小时候很忙，经常将她一个人关在家里，与世隔绝，她为了打发时间，给自己找事情做，才学会了这项技能！
楚天阔听了后一脸的心疼：“小橙子真是太可怜了，她吃了这么多苦，却从来不说！我以后得对她再好一点！”
说着，他狠狠瞪了穆霭一眼：“穆公公，你以后要再敢欺负小橙子，我绝对饶不了你！”
“幼稚！”
穆霭扔下两个字，扬长而去！
楚天阔指着他的后背，愤怒道：“你看看他什么态度，我非得跟他打个高低不可……”
江柯用力拽住他：“行了，楚哥，咱们还是考虑下接下来要怎么办！”
楚天阔闻言，敛了怒气，跟江柯开始讨论起来。
金灵全程一言不发。
等到他们讨论完了，她扬起小脸问江柯：“江哥，这些事都是橙子姐跟你说的吗？”
“不是！”江柯摇摇头，“是我自己慢慢了解到的！”
“花了很多功夫吧？”
江柯轻轻的笑了笑：“还好，花再多的时间精力也是应该！”
而且，也心甘情愿！
金灵神色复杂，又问：“你花了这么多功夫才知道的，告诉楚哥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告诉穆霭！”
这不是等于将情报送给情敌吗？
江柯将眼镜摘下来，轻轻的擦了擦上面的污渍，略带苦笑：“因为我不是那个会站在她身边的人！”
那个人，会是穆霭或者楚天阔。
江柯希望他们知道这些后，能对程澄好一点再好一点！
为什么不会是你呢？
金灵很想问，可是看他那样的神色，这句话在嘴里盘旋几圈，又咽了下去。
刚才的秘辛，张达是不便旁听的，此时他拿着手机看向穆霭：“穆总，下面的人又找来了一些视频，都是无声的，要不回头再让程小姐解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