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肖府书房 日 内
肖三正在整理资料，门响了。
肖三头也没抬：请进。
付队长毕恭毕敬走进来。
付队长：三爷。
肖三微微讶异：付队长？今天怎么得空了？
肖三示意付队长坐下，付队长走过来，小心翼翼坐下，看了一下周围的陈设。
付队长：忙着呢？
肖三：还行。
付队长：肖秘书长，身子骨还硬朗？
肖三：挺好。
付队长连连点头：挺好，挺好。兰兰小姐工作上也还顺利？
肖三抬眼看了眼付队长，付队长当下有点慌。
肖三盯着付队长，付队长有些尴尬，只好说正事。
付队长：我来吧，也不是大事，就是，就是问一下，钱公子……
肖三语调急转：有他的信了？
付队长摆手：啊，有了，就是……
肖三：别绕弯子了，他那天订婚宴没来，肖秘书长为这事儿已经大发雷霆了。
付队长叹了口气，磨蹭了半天，从兜里掏出一块怀表，放在肖三的桌上，推过去。
肖三看着怀表，疑惑地看着付队长。
付队长：您看看，这是钱少的东西吗？
肖三看着怀表愣住了。
肖三：人在哪儿？
付队长：漕运码头捞上来一百多个漂子，不出意外地话，钱少，也在里面。
肖三若有所思，身后的书架上摆着肖兰兰和钱公子的合影。
付队长：尸身我们都差人安置在慈善医院了，已经吩咐了，给钱少安排个舒服地方躺着。当然了，长得像的人多了，这都没准儿。
肖三点点头，还在思考。
付队长：要不，我带您去认认？
肖三没有说话，站起来转身走到身后的柜子前，背着付队长，看不见在干什么。
付队长疑惑地看着，肖三转回身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递给付队长。
肖三：辛苦了。
付队长：哎！这是干嘛，埋汰人是吧，都是份内的事。
肖三：先别声张，尤其是别让肖小姐知道，我来处理。
付队长：哎哟，放心吧，都跟手底下人交代好了。
付队长还在推脱，肖三语气严肃，一字一句。
肖三：付队长，辛苦了。
付队长有些迟疑，停下了推脱，接过信封。
付队长：呃，应该的。
肖三：回头我再去找您。
付队长：随时随时。
肖三：不送。
付队长：哎哎，您忙。
付队长尴尬离开。
2。龙王庙内院 日 外
郭得友正在院子里泡澡，老郭将一包药粉加了进去。
老郭：自己搅和搅和。
郭得友搅了搅药，老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郭得友：师父
老郭：嗯？
郭得友：你一晚上捞过这么多漂子么？
老郭：别说一晚上，我一年都没捞过这么多。
郭得友：这一百多个漂子一下子冒出来，我总觉得会出什么大事。
老郭：拿一百个肘子放你跟前儿，你也会觉得要出事。
郭得友：咱能别拿肘子做对比么。
老郭：别瞎琢磨了，晚上咱吃肘子。
郭得友：这么多肘子……漂子，肯定是有人把它们故意放在那儿的。
老郭：再多它也是漂子，捞出来，就没你什么事了。
郭得友在水中又搅合搅合。
郭得友：不对，师父你看啊，咱们先是捞出来死孩子和丁义秋，然后通过死孩子，发现了薛媛媛，有人把薛媛媛尸体抢走，引着我们，又捞出了这么多漂子。这些案子就这么巧，一环接一环，我琢磨着，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老郭：停，让你别瞎琢磨，还给我这分析上了。
郭得友：这些案子，都跟水有关。
老郭：捞尸队碰到的当然都跟水有关，天津天天这么多死在路上的，你咋不再关联一下给我看看。
郭得友：您不觉得很蹊跷？
老郭：你是干什么的？
郭得友：捞尸的啊。
老郭：那就本本分分的做好你的活儿，那些个查案的事是归你管吗？要这么多警察吃白饭用的？
郭得友一脸不快，把头沉到水里。
老郭：不过说到警察，我真把那个丁卯招进门来给你当师弟怎么样？
郭得友又探头出来：不怎么样！
老郭：又是警察，又懂洋人的医术，家里还做着河上的大买卖……
郭得友急促的打断郭淳：就那个缺心眼的货，跟我一块出去我真怕别人连我一起揍。
老郭：涉世未深，多历练历练就好了。
郭得友：一山不容二虎，这一条河里，也不能有两条龙。
老郭：这儿是河吗？这就是座破庙。你是龙吗？你也就是个王八！
郭得友：王八那也是你教出来的王八，况且王八还是河神呢。
老郭不知哪摸出一根烟杆，敲打郭得友。
郭淳：跟你说不听是吧？还管自己叫河神是吧！我告诉你，收谁不收谁，你说了不算！
郭得友为了躲敲打，又潜了下去。 老郭无奈只好放下棍子。
郭得友忽然又冒出来：对啊，师父，说到王八，河底下那尊玄武像，哪儿来的？
老郭：谁知道，没见过。泡完了就赶紧出来干活！
3 慈善医院门口 日 外
医院里一片忙乱之景。
病人和医生不停地向外撤离，每个人都带着口罩掩住口鼻。
有的病人甚至还打着吊水，有的躺在担架上。
从医院中走出两个头戴防毒面具的人，马上有专人走上前，向他们身上喷消毒喷雾。两人摘下面具，是胡总管和鱼四。
胡总管低头嘱咐了鱼四几句话，鱼四不住点头。
4 报社社长办公室 日 内
肖兰兰推门进来，报社社长正在浇花。
肖兰兰：社长。
社长一抬手，肖兰兰落座。
社长：赶紧追一版号外。
肖兰兰赶紧掏出纸笔。
肖兰兰：好的，您说。
社长：码头捞上来的尸体爆发了疫情，整个慈善医院已经被隔离，就算有想要认领尸体的苦主，也等疫情稳定控制了之后再说。
肖兰兰：尸体不是昨晚才捞上来吗，怎么会这么快就爆发疫情？
社长：警局和医院前后脚来的电话，说是情况紧急。
肖兰兰：那我现在就去看看情况。
肖兰兰说罢就要离开，社长赶紧放下喷壶。
社长：回来。
肖兰兰停下脚步。
社长无奈：看什么情况，现在情况很严重。稿子出来马上印刷，让老百姓别往那附近凑。一分钟都别给我耽误。
肖兰兰表情严肃：具体情况我完全不清楚，怎么写这篇稿子？擅自出版不严谨的稿件，很容易引起社会恐慌，影响老百姓的生活。警局没有发电报吗？我想看看电报内容。
社长：这么着急的事情，哪来得及发电报。
肖兰兰：那医院有开具疫情证明吗？
社长：你出去吧。
肖兰兰：什么？
社长：稿子不用你写了，肖小姐去歇着吧。把小哲叫进来。
社长继续浇花。肖兰兰眉头紧皱走出办公室，一路思索着什么。
5。龙王庙大门外 日 外
一只纤细的手拉动一根挂绳。
6。龙王庙大殿 日外
大殿屋檐下，一根绳子从外面顺进来，上面挂着一个铜铃，叮当作响。
郭得友伸着懒腰从大殿里出来，朝门外走去。
7。龙王庙外院 日外
郭得友打开门，愣了，门外站着肖兰兰。
肖兰兰：打扰了，我来找丁卯，听说他住这。
郭得友把肖兰兰让进院。
8。龙王庙內外院大殿 日 内/外
郭得友与肖兰兰进到院里。
郭得友：请。
肖兰兰：这，怎么会有个佛头？
郭得友：打我记事起就在这儿了。
肖兰兰：身子呢？
郭得友：从后山上滚下来的，来的时候就只有脑袋，墙都砸坏了。师父说，佛头进门，心想事成。
肖兰兰：后来呢？
郭得友：后来这庙就没了香火，慢慢变成了义庄。
肖兰兰微微一笑。
郭得友：肖小姐怎么会知道丁卯在这。
肖兰兰：我是记者，很擅长找人。
二人来到内外院的门廊，门廊中竖立着一个纸扎巨像，肖兰兰稍微惊奇了一下。
郭得友：纸扎，用竹子和纸做的。
肖兰兰：这么大？
郭得友：没见过吧，全天津也就我跟师父能做这得出来。
肖兰兰好奇，想摸一摸，被郭得友制止。
郭得友：哎，别碰。
肖兰兰疑惑。
郭得友：女孩子阴气重，摸纸扎容易招惹脏东西。
肖兰兰嫌弃了一下，往后躲了躲。
肖兰兰：这么大的纸扎，是烧给谁的？
郭得友：哪有人受得起，摆摆样子而已。这些纸扎，从我们手里做出来的时候，叫活儿。摆出来让人家挑，拿钱买走，那叫货。供在有香火的庙里，算是佛。
肖兰兰：烧给往生的人，就是寄托。
郭得友：不对，就是一把灰。
肖兰兰：郭师父，这些讲究规矩，你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啊？
郭得友：看心情。
郭得友笑着走进内院。
二人来到内院。肖兰兰四处张望，注意到院中的澡盆。
肖兰兰哑然失笑：你这是天天下水下惯了，在家还得弄个澡盆泡着是吗？
郭得友：嗨，臭毛病，身子骨不争气，泡药用的，治病。
肖兰兰看到香炉。
郭得友：要上柱香吗？
肖兰兰：你刚刚不是说没香火吗？
郭得友：看心情嘛。
肖兰兰笑了：谢谢，不必了。
郭得友：里面是大殿，平时没人认领的漂子都停在里面，晦气，就不带肖小姐参观了。丁卯住二楼，这边请。
肖兰兰呆滞的眨巴眨巴眼睛，欠着身子往大殿里面看，有点出神。
郭得友：肖小姐？
肖兰兰反应了过来。
郭得友：上楼吧。
二人从大殿走向楼梯。
9。龙王庙丁卯房间 日 内
丁卯此时正在桌前研究案情，听到有人推门进入。
丁卯正烦着：说了多少次了进屋要敲门。
见郭得友没有回应，抬头却看到了肖兰兰。丁卯有些尴尬。
丁卯：肖小姐？
肖兰兰：丁少爷。
郭得友：多聊会儿，晚上留下吃饭。
肖兰兰：不用了郭师父，就两句话。
郭得友：正好，本来也没准备富裕的。
郭得友转身离开，肖兰兰有些尴尬。
丁卯反应过来，起身去拉了一把椅子。
丁卯：你别理他，请坐。
肖兰兰坐下，气氛还是尴尬。
丁卯：肖小姐要喝点什么吗？
肖兰兰：茶就好。
丁卯环顾四周，有点不好意思。
丁卯：呃……
肖兰兰：水也行。
丁卯提起水壶看了看，水壶看起来很古老。丁卯正打算倒水。
肖兰兰：不用了，其实我也不渴。
丁卯只好坐下来。
肖兰兰：丁少爷，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丁卯：方便工作和学习。
肖兰兰：这里比漕运商会的书房还适合工作和学习？
丁卯：从某些角度来说，是这样的。
肖兰兰站起来四处走走看，感觉非常新鲜。
肖兰兰：不过这个地方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丁卯：大部分都是医学用的东西，你要是有兴趣可以随便看看。
肖兰兰：我是说，这座破庙。
丁卯有些尴尬：哦，那，我带你随便看看。
肖兰兰：不用了，刚才郭先生已经给我介绍过了。
丁卯：肖小姐刚刚订婚，怎么也不可能闲到，来参观这座破庙吧？
肖兰兰站住回身，面对丁卯，脸色认真起来。
肖兰兰：昨晚海河冒出来百具浮尸，丁少爷应该有所耳闻吧？
丁卯：当时我就在现场。
肖兰兰：我听说尸体刚刚被殓进慈善医院，就马上爆发了疫情，丁少爷当时有没有注意到尸体有什么异常？
丁卯：这些尸体除了数量多，看样子倒是跟平时河里的浮尸没什么区别，不过我也没来得及验尸，具体情况也说不好。
肖兰兰：这些尸体立刻就被警方和医院联手封锁起来，丁少爷，不觉得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丁卯：什么隐情？
肖兰兰：这就要问丁少爷了。
丁卯摇摇头：我现在被禁止参与调查这个案子。
肖兰兰有点惊讶：什么？那就更不对了，这批尸体肯定有问题。
丁卯点头沉思：其实，我也有怀疑。不过肖大小姐，你怎么对这件事情这么感兴趣？
肖兰兰：我想……
丁卯看着肖兰兰，等她说话。
肖兰兰：我想钱子贤很有可能就在那堆尸体之中。
丁卯：钱公子？
肖兰兰：他已经失踪很久了，连订婚典礼都没出席。
丁卯摇摇头：怪不得那天没有看见他。但你也别想太多，兴许他就是有什么要事情要办。
肖兰兰：丁少爷，你还没听出来吗？
丁卯：什么？
肖兰兰：我这次来，是求你帮忙的。
丁卯：肖小姐，你直说就好。
肖兰兰：你能不能带我去医院看一眼？
丁卯：这件事警局都不让我碰，恐怕进去也没这么简单。
肖兰兰：慈善医院就是你家漕运商会的，以你的身份，难道还进不去吗？拜托你了。
肖兰兰敛容看向丁卯，深深鞠了一躬。
丁卯想了一下：我，我试试看吧。
10。警局付队长办公室 日 内
付队长一脸严肃，一边剥着虾吃，一边看着对面吊儿郎当的郭得友。
付队长：知道叫你来什么事儿吗？
郭得友：您日理万机，我一个小老百姓怎么知道。
付队长：你一下水，江里河里的漂子全冒出来了，你属于嫌疑人知道吗？没铐你就不错了，给我坐直了，长一身的不要紧。
郭得友：老付，咱俩就别在这阴阳怪气的了。你以为我就这么愿意抛头露面吗？干多少活儿，拿多少钱，别的对我来说，都不如一碗嘎巴菜。
付队长：这么多漂子，你让我怎么往上面报？
郭得友：如实报啊。我捞尸可是按人头算的啊，你别想赖账。
付队长：账肯定给你结清，结完了，甭管一百具还是一千具，这事儿就跟你没关系了。你就给我踏踏实实待着，俩手给我揣好了，付某念你好，成么？
郭得友：付队长跟肖兰兰还算熟识吧？
付队长：肖家大小姐？
郭得友：对啊，肖大记者。
付队长：认识啊，怎么了？
郭得友：津门神探，警队队长付来勇，不辞辛劳，深夜巡逻，于漕运码头发现浮尸百余具，立下大功。后又亲自带队立案侦查，誓要破案，还津门一方平安，百姓安居乐业。
付队长听完放下虾，擦擦手，转头对虾摸海。
付队长：记下来了吗？
虾摸海赶紧奋笔疾书：还津门一方什么？
郭得友把两只手举起来，然后又都伸到腋下夹了起来。
郭得友：表扬信一登，这事儿别说跟我没关系了，跟警局其他所有警察，都没关系了。就是您付队长一个人的功劳了。
付队长：虾摸海，带小河神去把这次的账结了。
郭得友：痛快。
郭得友起身往外走，虾摸海跟上去，手里还拿着纸笔。
虾摸海：还津门一方什么？
11。慈善医院外铁门 日 外
丁卯和肖兰兰来到医院，只见医院的外院大铁门紧锁，门口站满了身穿防护服的警卫。丁卯刚想上前，就被警卫拦下。丁卯惊讶地看着警卫。
丁卯：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警卫：少爷，商会、警局、医院三道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我们真的违抗不起。
丁卯：下这三道死命令的地方，都跟我有关系。我是商会的人，医院是商会的，我还是警局的特别警探，我想进去，你凭什么拦我？
警卫：少爷，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要不您把我们剁了，要不就请回吧。
丁卯还想理论，肖兰兰拦住丁卯。
肖兰兰：算了，再想想别的办法。
丁卯一脸无奈，肖兰兰若有所思的看着铁门内的医院。
12。漕运商会大厅 日 内
丁卯怒气冲冲回到漕运商会。只见大厅里胡总管正在和鱼四说话，鱼四连连点头，一脸严肃。丁卯一进来，两人马上噤声，丁卯疑惑的盯着二人。
胡总管：龙王庙待不惯了？
丁卯：鱼四，我跟胡叔说两句话。
胡总管：让厨房烧几个少爷爱吃的菜。
鱼四：这就去。
鱼四离开。
丁卯：胡叔，还不肯跟我说实话？
胡总管不紧不慢：出什么新鲜事了？跟我说说。我这两天一直闷在商会，还真挺有兴趣。
丁卯：为什么把尸体都封锁起来？
胡总管：那天晚上少爷你不是也在么？情况你都了解。
丁卯：我不了解，我只知道自己家的码头出了一百多条人命。街面上都说，漕运商会背地里不知道做了什么逆天损德的事情。
胡总管：这街面上的风言风语要是都往心里去，那漕运商会就什么都别干了。
丁卯：这么大的事，必须得给大家一个说法。
胡总管：少爷，现在没有人敢断言疫情的危害到底有多大，只能等到德国的病毒专家来看过才可以做决定。如果我们现在就把消息公布出去，记者胡乱报道，老百姓人心惶惶，那不是解决问题，是制造麻烦。
丁卯：就知道藏着掖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胡总管：藏着掖着？漕运商会做事从来都是坦荡磊落。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是谨言慎行，一丝不苟让漕运走到今天。不是莽撞，不是冲动。
丁卯：我是学法医的，又是漕运的人，为什么连我都不能去医院调查？
胡总管：你去过医院？
丁卯语塞，没有说话。
胡总管：少爷，我的职责就是保障你的起居安全，你要是再遇上什么好歹，我怎么对得起你父亲。要是再让病毒传了出去，扩大了传染，那咱漕运可就真的毁了！
胡总管情绪激动，丁卯愣了，盯着胡总管的眼睛，胡总管神情严肃。
丁卯：觉得我添乱了是吗？我爸死了我不该查，一百多人死了我也不该查，那你们一天到晚让我呆在这个商会里干什么，混吃等死吗！
胡总管：胡说！
两人的情绪都都很激动，怒视着对方，说不出话来。丁卯喘着粗气，迈步走开。
13。张神婆家 日 内
张神婆头戴斗笠，身披大袍，在屋里又蹦又跳，嘴里念念有词。
张神婆：老仙家呀，要把高山下，你要来了我知道。
张神婆一转圈，对着门口念念有词。
张神婆：帮兵先帮你叫开道，不要吵来不要闹。威风有啊杀气多，威风杀气捎带着。咱是当堂鼓当堂擂，当堂有事当堂没。谁的理儿谁的非，谁的黑锅谁得背，救死救难发慈悲。
顾影从门缝里一看，张神婆正绕着院子作法，她悄悄从张神婆房间挤出身子，眼
睛滴溜溜一转，就打算偷偷溜走。
张神婆正舞着好好地，突然一睁眼，转身一指，正好戳向顾影的背心。
张神婆：呔！小儿，哪里走！
顾影悻悻停下脚步。
顾影：娘。
张神婆：做何去？
顾影：想吃肘子，去顺福——
张神婆抄起手边一把柳条，蘸着水开始追着顾影抽打。
顾影：疼啊！娘！
张神婆：晦气！一准又去找郭得友那混小子！那么多漂子，不知道晦气么？
顾影一边跑一边躲：别抽了，娘！
张神婆：给你驱邪祟，别躲！
顾影：那你也别使那么大劲儿啊。
顾影瞅着门口，脚下一滑钻了过去。
张神婆：哎！不许去龙王庙！
张神婆气得朝顾影跑远的方向大喊。
14。龙王庙内院 夜 外
一群五河捞尸队员在院子中架起铜锅，炭火。热火朝天地吃着火锅喝着酒。
郭得友也在其中很是开心。
铁牛准备将一盘虾爬子一股脑的扔进去，被郭得友拦住。
郭得友：等等，清汤先放肥肉，等把锅子涮出肉香味了，再放生鲜，最后是蔬菜。
铁牛：吃到肚子里都混成浆糊了，哪儿这么多讲究啊。
郭得友拿起一盘片好的羊肉捋顺了往里下。
泥鳅：美食家和吃货的区别，就体现在这些细节上，你看看我们郭爷这涮肉的手法。
泥鳅夹了口肉沾了沾料，夹到郭得友的碗里。
郭得友：泥鳅，你这又不讲究了啊。
泥鳅：怎么了郭爷？
郭得友：肉不能直接伸到碗里去蘸酱，这样麻酱会越吃越淡。
铁牛吃了一大口肉：那怎么吃？
郭得友：肉夹盘子里，用勺子把酱㧟出来。这样能保证吃到最后一口，麻酱的味道都是浓郁的。
铁牛：我可没那耐烦心，郭爷，您慢慢讲究吧，我就这么吃了。
泥鳅：还是咱北方吃火锅舒服，我在南面待的那几年，吃过一次他们那儿的火锅，就没敢再吃第二回。
铁牛：不都是拿东西往锅里涮么。
泥鳅：满满一盆辣椒，呼啦一下全放锅里煮。
郭得友：南方潮，吃多少辣椒都不上火。
泥鳅：涮的东西也新鲜，猪脑子见过吧，整个儿往里放。
铁牛：真假的？啥味儿啊？
泥鳅：看着都瘆人，没敢吃。
郭得友：你说你一个捞尸队的，连水都不敢下，一天到晚怕这怕那的，说出去你好意思吗？
泥鳅：郭爷您还是老河神徒弟呢，那么多人挤破头想拜郭师父，不就为了学点烟辨冤么。你连烟都不会抽，说出去好意思么？
郭得友：我不会抽烟，但我会抽你。
队员们打趣着，院里气氛热闹。
14A。 龙王庙内院 夜 外
队员们们一边喝酒，一边在玩一种词语接龙游戏，依次说出一个词语，都必须是河里的生物，谁没说上来，谁就要喝酒。
于是各种虾爬子、蛤蜊、黄花鱼儿不绝于耳，很是热闹。
队员甲：凤尾鱼。
队员乙：塘鱼。
郭得友正挑拣着火锅并夹出一个小螃蟹：毛毛蟹。
铁牛正吃着一片肉，还被烫了一下。
铁牛：嗯，蛤蜊！
郭得友：喝酒吧。
铁牛：嗯？
郭得友：蛤蜊说过了。
铁牛：说过了？
泥鳅：赶紧的，别认怂。
周围人继续喝着。
铁牛：得，我喝，我喝。
铁牛端起碗，郭得友拦住。
郭得友拿起茶壶倒满茶杯
郭得友：来吧，哥几个一起走一个。
铁牛：来来来，一起一起。
周围人端起酒碗。
郭得友：场面话我也就不多说了，咱五河捞尸队还是那句话！
周围人：顺风顺水！
众人吆喝着喝了酒继续玩游戏。
泥鳅：该谁起头了？
铁牛：该我该我，看我说一个啊，鳖。
泥鳅：王八。
铁牛：傻贝儿贝儿，鳖不就是王八么，喝酒。
泥鳅：王八怎么能是鳖呢？鳖是鳖，王八是龟，这两不是一个东西。
铁牛：龟就叫龟，那和王八长的就不一样，王八和鳖才是一回事儿
泥鳅急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怎么就一回事了，那你说那玄武呢？玄武是王八，是鳖还是龟？
提到玄武，大家都安静了，心里似乎还有些有余悸。
郭得友：行了，喝的也差不多了，多吃点东西。
众人继续吃着火锅聊着天，郭得友给铁牛和泥鳅夹了些鱼。
郭得友：多吃鱼，补脑子。你们就缺这个。
铁牛有些疑虑，跟郭得友嘀咕起来。
铁牛：郭爷，那河里面的玄武像，你没觉着奇怪么？
郭得友：昨儿个浮起来一百多个漂子你们都没当回事，这玄武像能念叨到现在。
铁牛：玄武可是水神，玄武像就是保水里平安的。可它居然绑了个死人沉在水底下，这事儿，实在是邪乎了点。
泥鳅：你看看，不光是我胆儿小吧。
郭得友：闭嘴，再邪乎也就是个死物，横不能活过来咬你一口吧。
郭得友端着茶杯，示意跟铁牛碰杯，铁牛回礼，喝了一杯。
郭得友想起了什么，问铁牛。
郭得友：你刚说，玄武是保水里平安的，那一般什么地方，会立玄武像呢？
泥鳅把话抢了过来：当然是水里不平安的地方呗。
郭得友：哪些地方算是不平安？
泥鳅：发过大水的地方，这天津城九河下梢，水系繁杂，十里八村有不少都是挨着河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涝了，正常发大水不怕，毕竟是靠水吃饭的人，有准备。但要是赶上邪乎的，损失比较大的，什么一个村儿都给淹了啊，房子给冲没了啊，死了不少人啊什么的，那附近的住家就该请人做法了，必要的时候，会在河边立一尊玄武像，把这不安分的水，给镇住。
郭得友听完点点头，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突然，丁卯面沉似水地推门走进来。
铁牛：呦，这不咱师弟么？来跟师哥干一个吧。
丁卯慢慢悠悠走到他们跟前，面无表情。
10
郭得友叼着筷子看着他，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丁卯：吃火锅。
铁牛：啊。
丁卯：吃得下么？
铁牛：怎么吃不下？捞漂子都累坏了。
丁卯：死了那么多人，你们还这么开心？
铁牛：河上人死得越多，我们挣得就越多，当然开心啊。
丁卯点点头：嗯，也对。
丁卯转身上楼，郭得友一直注视着他。
15。慈善医院铁门外 夜 外
肖兰兰躲在距离医院门口不远处，她从包里拿出相机，趁人不注意，赶紧连拍了几张。
这时铁门里走来几个警卫，和外面站岗的警卫聊了几句，然后交接换班。
16。龙王庙丁卯房间 夜 内
郭得友敲门，没有反应，推门。
郭得友：我进来了啊。
郭得友进到屋内。
丁卯躺在床上，背对着门。
郭得友：给你留了点羊骨头，饿了就下去啃两口。
见丁卯没有反应，郭得友准备转身离开，丁卯说话了。
丁卯：你说我为什么要趟这浑水？
郭得友：啊？
丁卯：你觉不觉得，我把日子过得特窝囊？
郭得友：有吗？
丁卯：好好的漕运商会递到手里，就是不接管，非要跑出去学个法医，结果也没学到什么本事。到最后还是跑到这儿来拜师，住在这么个破地方。我跟我爸见的最后一面，是我跟他大吵一架，然后离家出走。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这种傻理由，硬是要去当了个警察，冒牌警察。结果呢，这命案接二连三地发生，哪个都想查，哪个都没查明白。我连我自己父亲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现在呢，居然还有一百多具尸体被藏在我自己家开的医院里，漕运商会啊，我自己家开的医院啊，居然不让我进去。我发现，现在谁都不待见我，比如你。可能我回来就是个错误吧，如果踏踏实实留在国外，是不是这些事都不会发生啊？我想明白了，明天就搬走，不给你添麻烦了，反正你也不认我这个师弟。
丁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躺在床上，没有看郭得友。
郭得友靠在门口，默默听完。
郭得友：肖家那个刚过门的女婿，也在那堆尸体里。
丁卯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丁卯：钱公子死了？怎么不早说！
17。闪回 南沽码头 夜外
钱公子的尸体被郭得友捞到岸上，他瞥了丁卯一眼，丁卯正在查看别的尸体。
郭得友把钱公子的尸体翻到背面朝上，又把衣服撩起来，盖住钱公子的头。
18。龙王庙丁卯房间 夜 内
丁卯一脸惊讶地看着郭得友。
郭得友没有说话，楼下传来嘈杂声。
郭得友和丁卯都透过窗户，望向楼下的院子。
19。龙王庙内院（丁卯房间视角） 夜外
顾影来到了龙王庙，跟一帮捞尸队员们插科打诨。
队员甲：小神婆又来蹭饭啦？
队员乙：什么小神婆，这有可能是将来大嫂。
顾影脸一红：就你嘴甜。
大家嘻嘻哈哈打闹成一团。
20。慈善医院铁门外 夜 外
铁牛和另外一个捞尸队员泥鳅推着一辆推车，急急奔到医院大铁门前。
铁牛：刚从河里又捞上来三个，跟上次一个地方，估计是漏了，上面差我们赶紧送到这来。
警卫：医院已经封锁了，谁都不能进。
铁牛：我说大爷，现在这疫病闹得，您不让我进去，这尸首我往哪儿敛啊？您瞅瞅，您自己瞅瞅，这都烂成什么样了。
铁牛掀开白单子，推车里面挤着郭得友、丁卯和顾影，面色恐怖。铁牛还一边说，一边假装咳嗽。
警卫捂着嘴一脸嫌弃：行了行了，赶紧推进去吧，进去问问里面的人停尸房在哪儿，撂下就赶紧出来。
铁牛：得嘞！
21。慈善医院 门厅 夜 内
铁牛和泥鳅推着小车进入医院，门厅空无一人。
铁牛小声：好了。
小车上的布被一把掀开，郭得友率先睁开眼，跳下车，丁卯踉跄着扶着顾影起身，从车上跳下来，整理一下衣服。
啪的一声，顾影一个耳光抽在丁卯脸上，其他人都傻了。
铁牛：怎么了这是？
顾影气愤：你刚才手往哪儿摸呢？
丁卯捂着脸：我，我摸哪儿了？都挤在里面，你让我手往哪儿搁？
铁牛低声：行了小仙姑，您那点豆腐还怕别人吃啊？
顾影瞪眼：信不信我把你片成片儿涮了？
铁牛：铁牛铁牛，听着肉就老，塞牙。你还是把泥鳅涮了吧，多滑嫩。
铁牛推了一把泥鳅，泥鳅羞涩地笑了。
郭得友：没你俩事儿了，抓紧走吧。
铁牛：得嘞郭爷，你们多留神。
郭得友：等等，你俩，把衣服脱了。
铁牛：啊？
郭得友：别废话，脱。
泥鳅：哎。
铁牛和泥鳅把外套脱了下来，递给郭得友。
郭得友接过衣服，把脸上的脏东西都蹭了个干净。
顾影和丁卯见状，也都上前拿过衣服，把脸上的恶心东西擦掉。
擦完，郭得友一脸正经地把脏衣服还给了泥鳅。
泥鳅捧着衣服，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郭得友。
泥鳅：先走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郭得友：哎呀知道了，滚犊子吧。
铁牛和泥鳅盖好布，推着车出门。
郭得友对脸上的东西还是有些恶心。
郭得友：你这都是哪儿弄来的，真恶心。
顾影：这都是我妈做法画符用的，辟邪除妖，别不知好歹啊。
丁卯：那你干嘛把它擦了？不是辟邪吗？一直留着啊。
顾影：我再给你画点。
顾影伸手往丁卯脸上抹，丁卯躲着跑开，两人出画。
郭得友一脸无奈地跟出去。
22。慈善医院 走廊 夜内
郭得友走在前头，顾影夹在中间，丁卯在最后左顾右盼。三个人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上爬。
丁卯：停尸间，停尸间应该在哪儿呢？
郭得友：这不是你们家开的医院么。
顾影：找找不就完了吗，哪儿那么多废话。
三个人走着走着，突然楼梯拐弯处的墙上出现了一个人放大的影子，一束手电筒的光映在墙上，三人赶紧躲开。
来到拐角，郭得友第一个走出去，左右看看，这才向后招手。三个人贴着墙走，这时突然有两个巡逻的警卫，举着手电从病房走出。
三个人手忙脚乱，先推最近的病房门，没有推开，又推隔壁的，门开了，郭得友推了一把顾影，拉了一把丁卯，自己最后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个警卫唱着小曲儿从门外走过。
屋里，顾影憋着气，身子发抖。
郭得友小声：喘气。
顾影和丁卯两个人才长呼一口气。
郭得友听脚步声越来越远，打开门走了出去，顾影和丁卯也跟着走了出去。
郭得友一抬头，顾影这才看到，停尸间已经近在眼前。
23。慈善医院 停尸间门口 夜内
三个人站在停尸间门口，只见门已经挂了锁。丁卯看了看锁，有些犯难。
郭得友想了想，也四处看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丁卯身上。
郭得友：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事儿拿来。
丁卯：干嘛？
郭得友：开锁啊。
丁卯：我那些都是手术工具，怎么可能用来开锁。
郭得友：手术工具，是用来干嘛的？
丁卯：验尸啊。
郭得友：我们今天进停尸房是不是为了验尸？
丁卯：是啊。
郭得友：那不是一回事儿么，拿来。
丁卯：你要是给我弄坏了怎么办？而且，你会开锁吗？
郭得友：这点伎俩都不懂，怎么行走江湖。
丁卯：那也不行，我这些工具都是无菌的……
就在两人争执的功夫，顾影默默走到门前，把门给推开了。
原来门栓的一头根本就没有拧上螺丝，郭得友和丁卯都愣在了原地。
顾影：外面都已经这么戒备森严了，那些懒人怎么可能还随时上锁。
丁卯和郭得友一脸佩服地看着顾影。
顾影：这点伎俩都不懂，怎么行走江湖。
顾影一把把门推开，门里突然冒出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人，把三个人吓了一跳。
顾影下意识就要出拳，戴面具的人突然说话，是个女人的声音。
肖兰兰：哎哎！是我！
顾影停下了拳头：谁？
女人摘下面具，是肖兰兰。
丁卯：肖小姐？
肖兰兰：丁少爷，郭先生，顾小姐。
顾影：你怎么在这儿？我差点一拳打你脸上。
肖兰兰：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郭得友：应该我问你吧？
肖兰兰对丁卯说：那天咱们被拦下来之后，我在外面观察了一天，抓住他们换班的空档，假扮成守卫的样子溜进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
郭得友：那天？哪天？
丁卯：行了，跟你没关系。呃，我们，我们跟你一样，也是借助耐心和智谋，成功潜入进来的。
顾影：我们不是装成尸体让人给推进来的吗？
丁卯：那不需要智谋和耐心吗？
郭得友：行了，你在里面看到什么特别的了吗？
肖兰兰：我也是刚到，听到动静就躲了进去，还没来得及看呢。
郭得友：那就快进去吧。
丁卯一把拉住郭得友，给他使了个眼色，看了一眼肖兰兰，郭得友瞬间反应过来。
郭得友：哦，对，肖小姐，我觉得你还是和顾影在门外等着，我们先进去查探一下情况。
顾影：为什么？我也要进去。
丁卯：不行，医院爆发了疫情，停尸房很可能是病源地，传染性和传播速度都不确定，太危险了。女孩子还是留在外面把风吧，我们进去就好。
顾影：瞧不起我是吧？
郭得友：没把你当女孩子，让你留下来是保护肖大小姐的。
肖兰兰：可是，你们这样能行吗？
郭得友：放心，有我这样超凡绝伦的人中龙凤在，不会有问题的。
郭得友二话不说推开门就进去了，丁卯回头看看两个姑娘，也进去了。
门啪一下关上了。门外的两个女孩看了对方一眼。
24。慈善医院停尸房 夜 内
停尸房里密密麻麻摆满了床，都用白单子蒙上。
丁卯看着满屋的尸体眉头紧皱。郭得友掀开白布，挨个看里面的尸体。掀开其中一具的时候，两人都站在一旁关注，是钱公子。两人又一起看了看门外，又默默盖上了单子。
丁卯又去掀开别的病床，一连掀了几个，看到尸体的不同部位又都不同程度的感染，尸体血管呈青黑色凸起。丁卯表情疑惑。
郭得友：这就是他们说的疫情？
丁卯：可能吧。这种血管的曲张形式，应该是某种病毒引起的感染，不过这么奇怪的颜色和凸起程度，我还是第一次见。
郭得友：我也没见过。
丁卯：见多识广的小河神，也没有头绪了？
郭得友：他们都不是淹死的。
丁卯：什么？
郭得友：我捞过的漂子太多了，一眼就看得出来哪些是淹死的，哪些是死了以后被扔进水里的。这些人，都不是死在水里。
丁卯：经验主义，毫无科学依据。
郭得友：老天爷赏饭吃，靠的就是经验。
丁卯：没有章程，没有标准，怎么量化？怎么找到规律？这都是生命，怎么能这么草率地下结论。有理有据的法医学推断，才是科学。
郭得友：钱公子跟这些人是一起捞上来的，他身上为什么没有你说的这种病毒？快用你的科学给我推一推，断一断。
丁卯：我，我还要研究一下。
丁卯拿出随身携带的验尸工具，撩开一具尸体的盖尸单，点燃一盏酒精灯。
开始一边验尸，一边跟郭得友说话。
丁卯：对了，怎么没有看到薛媛媛的尸体？
郭得友：漂上来那天就已经让贵叔领走了，早就下葬了。
丁卯：那那个孩子呢？
郭得友：没捞到。
丁卯：带着薛媛媛跳下去的那个蒙面人呢？
郭得友：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要我说多少次，薛媛媛被人捆在一扇铁门上，等我把她解开，那门也就打开了，这些尸体都是从那里面冒出来的。但那个死孩子不在里面。
丁卯：所以说是那个人把薛媛媛的尸体绑在了那个铁门上，然后又跑了？
郭得友：肯定是这样啊。
丁卯：那这件事情是早有预谋喽？故意要引我们打开那扇门，发现这些尸体？
郭得友：十有八九。
丁卯：他们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郭得友：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丁卯：难道说是为了制造瘟疫？如果这一百多具尸体真的爆发了大型的疫情，恐怕整个天津城都要陷入恐慌。
郭得友：还嫌这世道不够乱是吧？凑热闹不怕事儿大。
丁卯直起身来，一脸疑惑。
丁卯：确实不是淹死的。
郭得友：不是要用洋仵作那一套吗？不是要开刀划肚子吗？不是看不起我们江湖经验吗？
丁卯：谁说法医就一定要动刀子啊？得出这种简单的结论，不用解剖也可以看得出来。但起码也需要仔细观察，反复确认，扫一眼就确定死因，太不负责任。
郭得友：说这么多，你得出的结论跟我说的不还是一样的吗。
丁卯：虽然不是淹死的，但也不是死于这种病毒，他们是被毒死的。
郭得友：毒死的？
丁卯：你没有闻到一股杏仁味儿吗？
郭得友：杏仁儿？
丁卯：在这些人的结膜、口腔粘膜和指甲里，都有明显的鲜红色出血点，这是氰化物中毒的明显表现。中毒患者的呼出口气和呕吐物种，也能够闻到明显的苦杏仁味儿。
郭得友：氰什么玩意儿？
丁卯：一种化学物质，日常生活中其实也有接触。比如苦杏仁、桃仁、白果，还有枇杷里，都含有氰化物。
郭得友：这些人，都是吃水果吃死的吗？
丁卯：吸入或者口服足量的氰化物，五分钟内就会死亡。
郭得友：所以说，没有什么疫情？
丁卯：不一定，我看了一下，这种奇怪的血管曲张只出现在他们的表皮，没有深入脏器。也许只是某种可传染的皮肤疾病，传播性多大，会不会致死，能不能治愈，都要进一步研究。
郭得友：那，钱公子也是吃什么杏仁儿枇杷，吃死的？
丁卯：是氰化物中毒。
郭得友：呃好吧，氰化物。
丁卯：看看就知道了。
丁卯说完，揭开钱公子的盖尸单，撑开眼睛和嘴看了看。
丁卯：一样的，也是氰化物。
这时，停尸间的门突然开了，肖兰兰和顾影冲了进来，一脸慌张地把门关上。
顾影：来人了！
郭得友：先躲起来。
肖兰兰：这，躲哪儿啊？
丁卯赶紧回头收拾工具。郭得友撩开地上两具尸体的盖尸单，把两具尸体摞在一起，空出了一张盖尸单。
郭得友：你们俩，躺下！
肖兰兰：啊？
郭得友：啊什么啊，快点！
顾影和肖兰兰无奈，只好跟停在地上的尸体躺在一起，郭得友用盖尸单把她们俩一起盖住。
丁卯还在按照顺序仅仅有条地收拾工具，郭得友一把抓过来，都扔到了角落里。
丁卯：哎！
郭得友：你还真是不着急啊！
郭得友拉着丁卯就躺下，没有像顾影和肖兰兰那样合盖一张单子，而是分别跟一具尸体躺在一起。
25。慈善医院停尸房门外 夜 内
身穿防护服的警卫经过停尸间停下，发现房门虚掩着。走过去推开门，用手电筒扫了一圈，刚要关上门，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只见手电筒扫到了钱公子的床上，钱公子身上的盖尸布一半掉落在床边。
两个警卫觉得奇怪，进屋查看。
26。慈善医院停尸房 夜 内
手电不时地扫到周围的尸体上。
肖兰兰和顾影紧贴在一起，睁大眼睛，不敢喘气，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丁卯和郭得友都跟冰冷的尸体紧紧贴在一起，郭得友的脸挨着尸体的脸，丁卯则是倒过来，脸跟尸体的脚挨得很近。
郭得友觉得鼻子很痒，又不敢伸手去挠。
警卫查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奇怪，正准备给钱公子把白布盖回去。
郭得友实在忍受不住，打了一个打喷嚏，两个警卫被吓了一跳。
警卫：谁！？
警卫开始挨个掀开盖尸布，四人无比紧张。
顾影忍无可忍，一下翻身跳了起来，夺过警卫手里的手电。
手电的灯光在停尸间里胡乱闪动，三两下回归黑暗，两个警卫已经倒在地上。
等郭得友和丁卯起来，顾影已经正在整理衣服。
郭得友冲顾影点点头，表示赞许，顾影一脸得意。
郭得友、丁卯、顾影这才发现，肖兰兰一直没有出声。
肖兰兰站在钱公子的尸体前愣住了，神色黯然，看了一会，将白布蒙在了他脸上。
肖兰兰：肖小姐……
郭得友：节哀吧。
肖兰兰：没关系，人找到就好，我也好给两家一个交代。
顾影：是啊，天下男人这么多，死了一个是解脱。
郭得友瞪了一眼顾影，顾影这才闭嘴。
郭得友：对不住啊。
肖兰兰：何来这句话，应该是我好好谢谢你们，起码让我知道个结果，总比不清不楚的强。我只希望，能尽快查清此案。
丁卯：我刚刚做了简单的尸检，包括钱公子在内，这里的人都死于氰化物中毒，随后被人抛尸河中。而且，他们还都感染了一种病毒。
肖兰兰：什么病毒？
丁卯：还需要进一步研究。但钱公子身上并没有发现这种病毒感染，这其中的关联是什么，也还不清楚。除此之外，就没有其它线索了。不过你放心，案子发生在我们漕运的码头上，我既是漕运商会的人，又是警察，查清楚这件事，义不容辞。
肖兰兰：我当然愿意相信丁少爷，但以警局一贯的办事作风，只怕结案之日又是遥遥无期。
郭得友看着躺在地上的警卫。
郭得友：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以后再想查，就更困难了。
顾影：费这么大劲混进来，现在更乱了。
郭得友看着眼前这些尸体，想了想，突然开口。
郭得友：有烟吗？
丁卯：什么烟？
郭得友：什么烟都行。
顾影：郭二哥，你要干嘛？
郭得友：你不是说乱吗，不能再这么乱下去了，得马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肖兰兰：小河神，不会是想点烟辨冤吧？
顾影：不行，郭二哥，你的身体受不了。
郭得友不理睬顾影，开始翻找晕倒的警卫的口袋，丁卯一看郭得友严肃的模样，转而也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从中拿出一些瓶瓶罐罐，粉粉沫沫，开始调配起来。
顾影：郭二哥，你不听我的，郭伯伯说的话你也不听吗？违背师命，忤逆不孝，是要遭报应的！
郭得友：那个死孩子我们追查了多久？现在呢？哪儿去了？薛媛媛的尸身是你自己眼睁睁看着被人扔进水里的，一个大小姐，死都死不清净，她得罪谁了？紧接着一百多个人，一百多人啊，死得不明不白，我亲眼看着他们浮起来，亲手把他们捞上来，其中一个苦主还就站在我面前（看向肖兰兰）。结果查来查去查到现在，告诉我这些人是被毒死的。全是一团浆糊，我要是放着不管，看着这些人就这么躺在这儿入不了土，那我才是要遭报应！
顾影一愣，不敢说话。这时，郭得友从警卫衣服里掏出一包香烟。他站起来左右看看，看到了丁卯的酒精灯，此时丁卯还在捣鼓着什么东西。
郭得友拿着烟朝丁卯走了过去。
郭得友：火给我。
丁卯一脸兴奋地转过身来，左右手各拿着一个拿着一个玻璃器皿。
丁卯：烟来了。
郭得友：哪儿呢？
丁卯把一个玻璃器皿里的溶液倒进另一个里面，“砰”一声，浓烟四起。瞬间冒出巨大的烟雾弥漫了整个停尸房。
27。点烟辨冤 幻境
巨大的烟雾呛得郭得友睁不开眼，他拼命用手把烟雾扇开。
当烟雾渐渐散去时，郭得友已然身在辩冤幻境之中了。
郭得友望向远处，看到了一面原本存在于停尸房之中的墙。就是整齐排列着金属停尸冷柜的那面墙，只不过面积要大得多，一个个方格抽屉密密麻麻。
郭得友走到冷柜前，一个个打开查看，但里面都是空的。
在郭得友尝试了无数个抽屉之后，终于在其中一个里面发现了什么。
是一套吸鸦片的工具，烟枪、油灯、烟膏，看起来很精致。
就在郭得友准备伸手去拿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郭得友回头，发现钱公子正发疯一样朝自己跑过来。在钱公子的身后，跟着一群裹着白色盖尸单的人，他们都蜂拥而来。
郭得友见状急忙闪身让出一条路。同时郭得友发现，泥娃娃大哥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对面。
钱公子和尸体们迅速从郭得友和娃娃大哥之间跑过，冲到冷柜前，开始抢夺那套抽鸦片的工具。
郭得友疑惑地看着大哥，大哥没有表情。郭得友又望向那些人，他们还在继续争抢，钱公子占了上风，不时能抽上一口。
就在郭得友若有所思的时候，又一个裹着白单子的人从他身后跑了过来，把郭得友撞了一个踉跄。
28。慈善医院停尸房 夜 内
郭得友感觉眼前天旋地转，他强迫自己勉强站定。
原本站着泥娃娃大哥的位置，现在站着丁卯，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郭得友，已经回到了现实空间，周围是一张张铺着白色盖尸布的床。
郭得友剧烈咳嗽，仿佛将心肝呕出。顾影冲上去。
顾影：郭二哥！
肖兰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用手扇着面前的烟。
郭得友听到周围人叫自己的声音，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身子徐徐倒地，丁卯一下将他接住。郭得友眉头紧皱，昏倒在地上。
丁卯见状赶紧脱下外套，然后去松开郭得友的领口。
顾影：你，你要干嘛？
丁卯：抢救啊！（对肖兰兰）想办法通风！
丁卯解开郭得友衣服，开始做人工胸外挤压。
顾影看丁卯这么用力的挤压郭得友，有点害怕。
顾影：这么使劲，受得了吗？
丁卯：心脏没这么脆弱，有胸骨挡在前面。
肖兰兰跑到门口把门打开，扯过一块盖尸单使劲扇。顾影在一旁卧住郭得友的手。
丁卯连着按压了几下，郭得友突然咳嗽起来。顾影长舒一口气。
郭得友睁开眼，紧紧抓住丁卯的衣服。
郭得友：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