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刘成龙、杨宏伟2022-04-28 15:5011,285

  1。聚华大饭店别院 日 外

  丁卯一手扶着郭得友,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从密室里顺出来的那本漕运商会船只调遣记录。肖兰兰在一旁帮衬着,郭得友则紧闭着双眼。

  丁卯吃力:真是个秤砣。

  四个人从暗室里跑出,正好撞到院子里搜查的壮汉。

  顾影上前,挡在三人前面:先走。

  丁卯和肖兰兰拖着郭得友先走。

  一个壮汉追了出来,顾影飞起一脚直接将他踢倒,另一个壮汉从顾影身后试图一把捞住,却被顾影一个过肩翻掀到在地。

  丁卯一回头看到俩个壮汉已经躺倒在地,忍不住竖一个大拇哥。

  四人逃进聚华大饭店。

  2。聚华大饭店 日 内

  四人穿过聚华大饭店,郭得友胳膊搭在丁卯肩上,顾影拖着郭得友,肖兰兰提着裙子,四个人狼狈跑出聚华大饭店,引起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

  3。聚华大饭店外 夜 外

  警车停在聚华饭店外,整个饭店都被警察包围。

  4。烟馆 夜 内

  烟馆里乌烟瘴气已经被清空,警员们在取证调查。

  付队长、虾摸海和大晕头来到烟馆,付队长环视整个烟馆。

  付队长:动静挺大啊,挺要紧啊。

  烟民们排成一排,警员们挨个盘问,缴获烟具。付队长吩咐虾摸海。

  付队长:叫什么,家住哪,吸这个多久了,挨个儿都给我问清楚了。

  另有几个警员则把工作人员都推推搡搡地聚到一起,付队长走过去,虾摸海、大晕头跟在身后。付队长眼看着工作人员里有个丫头还算伶俐,站在前排。付队长走到她面前,眼神不由自主地往她的胸口瞟。

  付队长:呃,你们这儿,谁管事儿?

  领班美女(王掌柜)哆嗦:王掌柜。

  付队长:人呢?

  领班美女(王掌柜):不知道,我们也没见过。

  付队长:没见过?

  5。聚华大饭店大厅 夜 内

  警员搬着一箱箱查封的烟土、烟具赃物,从烟馆搬到聚华饭店的大厅,大厅里摞满了箱子。

  饭店服务生、门童、壮汉、烟馆服务员,都被分批拘押在一起。

  郭得友、顾影、肖兰兰坐在大厅二楼的平台上,看着下面忙碌的警员。

  顾影:郭二哥,喝水。

  郭得友大口喝着水,状态比之前缓和了一些,但脸色还是不好,还不停地咳嗽。

  顾影一边帮着顺气一边狠拍郭得友的后背。肖兰兰拿着相机,对着楼下拍来拍去。

  付队长眼看着这一箱箱的鸦片,也有点犯愁。

  虾摸海:队长,您说丁卯这小子哪来的狗屎运啊,一踩一个准。

  付队长:他爱查就让他查,谁都不许拦着。

  虾摸海:那这功,就让他抢了?

  付队长:你这猪脑子能不能要点紧?烟土量这么大,不知道又是哪路神仙的产业,牵扯到什么大人物,你兜得住吗?

  虾摸海:那您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付队长:什么也不办,出了天大的事,有漕运商会顶着。咱们就隔岸观虎斗,坐收渔翁利。

  虾摸海:队长圣明。

  付队长:枉我这么聪明的脑袋,怎么就是遇不到贵人呢,身边都是些不要紧的货。

  丁卯看了环顾了一圈搜查的赃物,还有候命的饭店工作人员,眉头紧蹙,手里还拿着那本调遣记录。

  付队长带着虾摸海和大晕头走了过来。

  付队长:丁警探!

  丁卯:付队长,辛苦了。

  付队长:瞧丁少这话说的,这不是打我付某的脸吗。仅仅一天的功夫,您就查出这么大个烟馆子,咱们警局整年的考核都满了,后半年托您的福,可以歇着咯。

  丁卯:付队长,我不跟您客气,这是案发现场,咱们说跟案件有关的事儿。

  付队长原本笑容满面,一听完这话,当下尴尬了。

  付队长:自然,你说。

  丁卯:这个烟馆是谁的,查出来了吗?

  付队长:都问遍了,只说有个管事儿的王掌柜,可谁也没见过。

  丁卯:没见过?这么大个烟馆,没见过管事的,怎么干活?

  付队长:下面人说了,掌柜的不参与经营,兴许是趁乱跑了,或者压根就没出现。

  丁卯:他的办公室,笔记都查了吗?最近接触过的人,来过烟馆的大户,叫得上名的客人呢?

  付队长摇摇头:没有任何线索。

  丁卯:怎么可能,这么大的饭店,后面藏着鸦片馆,每天进出这么多鸦片,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你觉得这说得通吗?

  付队长:我觉得,既然丁探长认为说不通,那就说不通。现在咱就把这些人全押回去,在局里好好审一审。

  丁卯:这得审到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顾影陪着郭得友走到了站着的一排工作人员面前,郭得友挨个观察他们,看得很仔细。丁卯还在继续跟付队长交涉。

  付队长微微一笑:那就得看你了。我说话算话,鸦片的案子,全权交给你。身为特别警探,这是你分内的职责啊。情况呢,我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还有几个要紧的大案要查,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帮你。门口给你留了几个人,我就先告辞了。

  付队长招呼虾摸海和大晕头走。丁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很是气愤。

  付队长路过那些人,看见郭得友还在仔细地观察,郭得友看着这一排人的饰品、妆容、衣服袖子,裤腿袖子,甚至耳后、头发丝,手指头都挨个看了一遍。付队长疑惑地看着郭得友。

  2

  付队长:嘛呢?让神婆教你看相呢?

  丁卯也有些好奇,朝郭得友走了过来。郭得友没有回答,付队长冷笑一声走开。

  郭得友走到领班美女(王掌柜)面前。看看领班美女的手,指缝有点黑,郭得友:累坏了吧,王掌柜?

  丁卯十分震惊,连付队长也停下脚步回头。在场的人都无比惊讶。

  6。闪回 烟馆密室 日 内

  郭得友晕晕乎乎从那间密室出来之前,用力嗅了嗅鼻子。

  7。聚华大饭店 夜 内

  郭得友盯着王掌柜。

  郭得友:你这指甲里的烟膏,哪里来的?

  王掌柜:在这里混饭吃,手上难免有个不利索,沾上点脏东西,我哪记得是怎么来的。

  郭得友:那你这身上的味道呢?

  王掌柜:先生真会说笑,在烟管工作,哪有身上不沾烟味儿的?

  郭得友:可不是么,其他伙计身上都有很明显的烟味儿,唯独你,烟味儿很淡,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儿。

  王掌柜眼神有一丝游移:是吗?什么香味?

  郭得友闪开身子,让顾影过来。

  郭得友:来,狗鼻子,你不是对脂粉气最熟悉吗,闻闻这是什么香味儿。

  顾影凑近王掌柜,提着鼻子闻了闻。

  顾影:香粉胭脂倒算是寻常,可这香皂,啧啧啧,讲究了。

  郭得友:说来听听。

  顾影:佳楠沉香松潘麝,珍珠玉屑玫瑰花。下血本儿啊。

  郭得友:我这人闻不得烟味儿,各种盖味儿的方子,我师父都在我身上试过。用这些香料古法制成的香皂,能驱烟留香,宁神固元,香味清雅,不易察觉。

  王掌柜:先生真是懂行,我跟您一样,特别不喜欢烟味儿,闻久了会恶心,所以每天得用这香皂。

  郭得友:每天用?这么名贵的香料,就用来做一块香皂,寻常人家可用不起。

  王掌柜:女人嘛,哪怕是不吃不喝,也舍得在这方面花钱,何况又是在这种地方工作。

  准备偷吃餐盘里水果的顾影听到这话,默默把葡萄放了回去。

  郭得友:我在烟馆里见过你们的账目明细,你猜,我在上面闻到了什么味道?

  王掌柜有些迟疑。

  顾影:佳楠沉香松潘麝,珍珠玉屑玫瑰花。

  郭得友:在场的人里,只有你身上有这种香味,账目肯定都是机密资料,寻常伙计是接触不到的。还说你不是管事儿的王掌柜?

  王掌柜略有慌乱:那又如何?这香皂虽然名贵,但也不是多么稀罕的物件。您说的顶多证明我跟王掌柜用的是同一种香皂,不能证明我进过那间密室,接触过那些账目啊。

  郭得友:密室?什么密室?我刚才说密室了吗?账目明细是我们丁警探查封出来的时候,我随意瞟到的,我可不知道,还有什么密室。

  王掌柜自知说漏了嘴,遗憾地低下了头。

  郭得友狡猾地一笑,顾影一脸崇拜地看着郭得友。

  丁卯吩咐手下警察:把她给我带走。

  8。漕运商会大厅 夜 内

  丁义秋的灵位前,燃着一盏长明灯。

  胡总管立在丁义秋的灵位前,注视着照片,看起来空落落的。

  胡总管手拖一炷香:万事照旧,少爷办事井井有条,没出岔子,没多是非。这都是咱们商会的福气,会长您放心。

  胡总管拜一拜,把香插好。

  胡总管走到桌边,端着一盘洗干净的枇杷果,放在丁义秋的照片前。

  丁卯走进来,先到丁义秋的照片前,深鞠一躬,然后站到胡总管的身旁,也看着父亲的照片。

  丁卯:胡叔,还没休息。

  胡总管:以前夜里这个点,你爸老毛病犯起来,一准在咳嗽。现在听不着了,我这真不习惯了。

  丁卯看了眼桌上的枇杷,似是回忆起什么,沉思。

  胡总管:专门从洞庭运来的鲜枇杷,润肺的,你爸也吃不上了。

  丁卯:我爸那是支气管的毛病,吃多少枇杷都没用。

  胡总管:他就爱吃这口,酸酸凉凉的,嗓子能舒服些。

  丁卯:有病吃药,无病休养。总是靠那些心理作用安抚,病只会越来越重。

  胡总管:把你的身子骨保重好就行,这个家早晚还得交给你操持。

  丁卯看着桌上的枇杷:胡叔,这枇杷,容易结果吗?

  胡总管:问这个干吗?

  丁卯:这枇杷倒是挺有生命力的,吃完了随口把核吐到花盆里,居然也能长出叶子来。

  9。闪回 烟馆密室 日 内

  兰花花盆里,长着一株绿色的枇杷苗。

  10。漕运商会大厅 夜 内

  丁卯:胡叔,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胡总管:我不明白。

  丁卯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本漕运商会船只调遣记录,递给胡总管,胡总管接过册子,很是惊讶。

  胡总管:这……你是在从哪弄到的?

  丁卯看胡总管惊讶的样子,更加疑惑。

  丁卯:看样子,您是认得这本册子。

  胡总管:这是商会的船只调遣记录,我怎么会不认得。

  丁卯:那为什么这本册子会出现在聚华大饭店的烟馆里?

  胡总管:烟馆?怎么可能?

  丁卯:时间久了,您可能忘了,我给您提个醒。聚华大饭店的烟馆里有一个密室,密室的抽屉里放着这调遣记录册。墙角的兰花盆里长了一颗苗,枇杷苗。

  胡总管:漕运商会是有严格的上下权限等级的,大大小小的决定都由每个环节管事的人签过字,再递到会长那儿,审核通过以后才能执行。你看看这本记录,每一项都只有一个签名,这字迹你也认识,确实是丁会长的。这是级别最高的权限,会长专属,除了他,外人根本无权查看。连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调遣记录。

  丁卯:那这本册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大烟馆?商会还有这样的买卖?

  胡总管: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不知情的事情,不敢乱说。

  丁卯:我爸做事向来要跟您商量,为什么这次要瞒你?

  胡总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丁卯盯着胡总管,一字一句的说:鸦片。

  胡总管:不可能,会长为了能让你踏踏实实接手商会,这些年来,所有运输的货物都要严格挑选,绝对杜绝做这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他没必要为这点钱铤而走险。

  丁卯:既然连胡叔都不知道实情,我只好自己去查了。

  丁卯转身就想离开,被胡总管叫住。

  胡总管:少爷,贩卖鸦片是重罪,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务必保守住这个秘密。会长不在了,事情没办法对证。就怕拔出萝卜带出泥,对商会有危害。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一定给少爷和商会一个交代。

  丁卯听完胡总管的话,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他。

  丁卯:胡叔,就算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会自己查出来的。

  丁卯在父亲的灵位前一鞠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11。警局看守间 夜 内

  王掌柜坐在关押椅上,神态自若,一点不像犯人该有的样子。

  丁卯坐在她对面,两个人对视着,丁卯先开口了。

  丁卯:王掌柜,都是聪明人,咱们不兜圈子。天津城已经禁烟很多年了,这么大的买卖,这么大的进货量,不可能不惊扰上面。今天坐到这儿,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保这个烟馆平安无事?

  王掌柜:丁警官抬举了,我不过是个替人挨枪的,这上上下下打点人情关系和我挂不上钩。这间烟馆真正的主人是钱子贤钱公子,人家花钱雇我来,也就是管管几个手下。

  丁卯:那王掌柜是天天都待在这烟馆里吧?

  王掌柜:只要有客人,那就歇不得。

  丁卯:那王掌柜可还记得,钱公子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王掌柜合在一起的手不自然的分开又合在一起,丁卯将她的不安尽收眼底。

  王掌柜:他忙,不常来,记不真了。

  丁卯:王掌柜记不清,不妨我来帮你算一算。这几天肖小姐订婚,新郎官钱公子居然没有出席,这么算下来,到今天,钱公子已经失踪有半个月了。

  王掌柜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眼看着丁卯自己说。

  丁卯:我看了你们烟馆的记录,钱公子本人就好烟,隔三差五准要来一次。这人都已经半个多月不来了,作为掌柜的,都不觉得奇怪吗?

  王掌柜:这自古以来,只有老板催下人务工的道理,哪有我们催老板的。我只当是钱公子有别的要紧事,没功夫过来。

  丁卯:那你听说过窑洼码头的浮尸案吧?

  王掌柜:听说了,死了一百多人。

  丁卯:王掌柜倒是消息灵通啊,我们警局,可从来没公开过具体的死亡数字。

  王掌柜:也是听街坊传闻,不知实情。

  丁卯:那可就巧了,确实死了一百多人,而且这些人,生前可都吸过鸦片。有的死得早几天,有的晚几天,被人把尸体藏在了一起。有天晚上,一起窜了出来,铺满了整条河,我就在现场。上百条人命啊,你说他们到底是找谁申冤的好?

  王掌柜:这冤有头,债有主。反正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个做事的。丁警官,您一定要查清楚啊。

  丁卯:我们早就查清楚了,只是想王掌柜给个明白话。自己说出来,别等我们揭穿。您是女士,我尽量客气。换做是男犯人,那脸上就不好看了。

  王掌柜看看丁卯,自知隐瞒也没什么意义

  王掌柜叹了口气:丁警官,您信佛吗?

  丁卯:我信科学。

  王掌柜点点头:修福修的是来生,这辈子求的东西,下辈子才能来。不图能有大造化,尽量不亏心,指望着下辈子能安安稳稳。但这报应,可等不了你一辈子,这叫现世报。

  丁卯:你想说什么?

  王掌柜:钱公子不知从哪儿进了一批烫手货,说是劲儿大,味道也纯。但是质量很不稳定,时不常的就会抽死人。所以烟馆从那时候开始,经常会死掉一两个烟客。我劝过钱公子,说咱卖烟已经是缺德了,谋财但不要害命,这一次两次还能瞒过去,死的人再多了,谁都兜不住了。可是钱公子说他马上就是市政府肖秘书长的女婿了,出了事有肖家兜着。但这抽死的客人,必须得是我把尸体处理干净,不然就把罪过都扣到我的头上。我惹不起,只好拖几个伙计,找了北城的一口荒井,趁夜里没人,就把尸体偷偷丢进去。后来有一天钱子贤喝多了,迷迷糊糊地来了烟馆,指明非要抽他自己那批烫手货,我们哪敢拦着,结果一下子就死过去了。这就叫现世报,之前那些死掉的烟客,找回来了。

  丁卯:那钱公子的尸体?

  王掌柜:主事儿的人没了,我们也慌。烟馆本来就是地下买卖,我们就是拿钱做事,不想惹是非。所以当晚就把钱公子的尸体,跟其他的尸体一样,也扔进了那口荒井。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尸体会从码头上浮起来。

  丁卯:那不是荒井,是一个废弃造纸作坊偷挖的排污管道,跟南沽码头底下的下水道连着。

  王掌柜:还是现世报。

  丁卯:还有一样东西,不知道你见没见过。

  丁卯拿出漕运商会的船只调遣记录,拍在桌上。王掌柜盯着丁卯看了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王掌柜苦笑了一下:丁警官,哦不,丁大少爷,您一定要问?

  丁卯:一定要问。

  王掌柜:在卖那批烫手货之前,我们烟馆所有的供货渠道,都是漕运商会,而且是直接跟丁义秋丁会长对接。

  丁卯一脸震惊,说不出话来。

  王掌柜:现世报,谁也不放过。

  12。闪回 烟馆密室 夜 内

  (蒙太奇段落,没有声音)

  钱公子放下一个烟膏,满意的展示给王掌柜,王掌柜一脸疑惑。

  钱公子发飙(嘴型):让你干嘛就干嘛。

  王掌柜赶紧给钱公子点上烟,钱公子醉倒在软榻上,脸色通红的吸着大烟,十分享受,然后身子就慢慢软了下去。

  13。闪回 某荒地下水道入口 夜 外

  王掌柜带着下人抛尸到荒井里。(12,13 场闪回和 11 场交叉剪辑)

  14。警局办公室大厅 夜 内

  丁卯视角。

  深夜,警局里只剩下丁卯一个人,桌上亮着一盏小灯,他坐在桌前,看着手里的船只调遣记录册翻看着,眼神却不知不觉中放空了。

  丁卯察觉到有人走进来,抬头发现是胡总管,赶紧把调遣记录收了起来。

  丁卯:胡叔?

  胡总管:少爷。

  丁卯转头看了一眼座钟,时间是十一点半。胡总管走到丁卯对面的桌前坐下。

  丁卯:您这是……

  胡总管:看你这脸色,没好好吃饭吧?

  丁卯有些不好意思。

  胡总管:你婶给你熬的归芪乌鸡汤,你最近这么累,补一补。

  胡总管拿出碗筷,倒好鸡汤,递给丁卯。

  丁卯喝了一口:嗯,在德国的时候总惦记这一口,这都多少年没喝了。

  胡总管:那就多喝点,什么时候想吃什么喝什么,随时跟我说。一晃眼你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我还能伺候你几年啊。

  丁卯:您才是真得多注意休养,有个头疼脑热的别不当回事,您的颈椎我说了多少次,请个医生来瞧瞧,别又守着老规矩不乐意。

  胡总管:瞧什么啊,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心里清楚。

  丁卯:不听劝。

  胡总管:我听不进劝,少爷你呢?回来就没在家里歇过,天天往警局里跑。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熬坏了身子,也不见得能查出什么。

  丁卯:想休息也容易,混日子有什么难的。但一天不查出来我爸是怎么死的,我就一天睡不好。

  胡总管:少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丁卯:您说。

  胡总管:那付队长是个什么人,水晶猴子,滑头。这么容易就让你进警局查案,你就没想过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吗?这么重要的案子,他能交给你,让你去立功?最怕这就是个无底洞,你还没往里走,反而被他一把推进去。听胡叔一句劝,回商会吧。

  丁卯:知道您是好意,但现在我想不透的事情太多了,心里不踏实。

  15。闪回 薛媛媛闺房 夜 内

  薛庆阳被人用刀顶住腰,神秘人要求薛庆阳把孩子给他。

  16。警局办公室大厅 夜 内

  丁卯:胡叔,我也有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说。

  胡总管: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丁卯:我不在这几年,我爸,有没有动过续弦的念头?

  胡总管有点惊讶看了眼丁卯。

  胡总管: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丁卯:或者,他有没有在外面留情?

  胡总管有些着急:胡闹!你都是在哪儿听来的无稽之谈!

  丁卯:不是听说,我只是有些疑惑。

  胡总管:我跟你父亲共事几十年,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丁会长一心都在漕运商会的发展上,再有就是担心你的情况。他根本就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去动这个心思。

  丁卯没说话,把剩下的汤喝完。

  胡总管看了一眼座钟,掏出烟盒,里面只剩下一根烟,胡总管把烟盒递给丁卯。

  丁卯有些吃惊地看着胡总管。

  胡总管:最后一根,你来吧。

  丁卯愣了半天:我……

  胡总管又递了递,丁卯还是接了过来,用火柴点燃了香烟。

  胡总管: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胡海江这辈子只服一个人,就是你父亲。

  有些事,我现在还不方便讲,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咱们漕运商会,现在在天津地面儿上也算是有头有脸了。丁会长无论走到哪里,大家也得多少让他一步。有钱,有名望,有子嗣。按理说,他完全可以不用这么拼命,舒舒服服享清闲了。可是丁会长的心思,比咱们一般人深得多。他考虑的,可不仅仅是漕运商会这小小一家。他为的是海河,为的是整个天津卫。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私心,那就是你。还是那句话,有的事情我不方便多讲,等将来你自然会明白。

  丁卯抽着烟,低头不语。时钟这时走到十二点,钟声开始敲响。

  丁卯开始感觉到困意来袭,他眼皮很重,几乎睡着了。

  胡总管:少爷,天不早了,要不还是早点回去歇了吧。

  钟声敲响六次,胡总管开始收拾汤碗,瓷勺撞击瓷碗发出清脆的声音。

  丁卯恍了个神,清醒了过来。

  胡总管:别熬着了,都过了十二点了,赶紧回去睡吧。

  丁卯感觉自己似乎睡着了几秒,此时十二点的钟声才刚刚敲完

  丁卯(缓了缓神):没事,还有个重要的犯人押在里面,我得接着审,关系到咱们漕运的声誉。

  胡总管(哼笑):是么,行,别毁了咱的声誉。

  说这句话的时候,胡总管神色异常严肃。

  胡总管拎着保温桶离开。

  17。警局看守间 夜 内

  丁卯来到看守间,看到王掌柜倒在地上,周围全是水迹。

  丁卯慌乱掏出监狱门钥匙,打开狱门。只见王掌柜整个人躺在地上,姿势扭曲。

  丁卯赶紧过去查看,王掌柜浑身湿透,面色发青,头发散乱一团,整个人早就没了气息,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淹死的样子。

  丁卯呆坐在看守间里。

  18。警察局付队长办公室 日 内

  一大早,付队长气冲冲来到警局,虾摸海、大晕头跟在身后。

  付队长一推开办公室的门,丁卯正在里面候着。

  付队长:怎么会死了呢?

  丁卯:我也想知道。

  付队长:好好的人关在看守间里,没人问,没人碰的,怎么就死了呢?

  丁卯:一定是有人要灭口,应该马上彻查,不留祸患。

  付队长:彻查?你还要不要紧了?真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我都想打我自己的脸,当时怎么就吃了迷魂药,应了让你查案啊?

  丁卯:付队长,与其说这些,还是抓紧把案子办起来吧。

  付队长:办案,好啊,谁惹的案子谁办。现在人直接死在警察局里面,让外面人怎么说?

  丁卯:身正不怕影子斜。

  付队长:我再问你一遍,王掌柜是怎么死的?

  丁卯面无表情:淹死的。

  付队长:放屁!

  虾摸海赶紧拉了一把付队长:队长,顺顺气。

  付队长:这里是警局,临时关押犯人的地方,连一滴雨都漏不进来,你告诉我犯人在里面淹死了,她是自己撒了泡尿把自己淹死的吗?

  丁卯:我已经验过尸了,肺部呛水,确实就是淹死的。付队长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

  付队长无言以对,只得叹气。

  付队长:我不看!

  付队长喝了口茶,被呛了一下。丁卯没有说话。

  19。龙王庙内院 日 外

  郭得友正在泡药,老郭在一旁埋怨他

  老郭:最近想吃点什么?

  郭得友严肃:什么都不吃,就在家里待着。

  老郭:不说就算了,我得吃点好的。

  郭得友:师父,您别这样,有啥事你就说,想怎么罚我都行。

  老郭:吃点好的,喝点好的,省得哪天被你气死了,都没怎么过过嘴瘾,多亏得慌。

  郭得友:师父,真不是我要去的,情形所迫,追着追着,就到那了。

  老郭:你抽烟我就不说你了,你还长出息了,敢直接往大烟馆里钻了。

  郭得友:都是丁卯那小子,每次都是因为要帮他,师父你可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老郭抽出烟杆:还来劲了是吧,不管好自己手脚,反倒怪起你师弟来了!

  老郭开始抽郭得友。

  郭得友:我错了师父,我真错了!下次再也不碰了。

  老郭:这次你有命回来就算是你走了大运了,你还想有下次啊。

  郭得友:我也没想到,这次反应会这么大。

  老郭:不知道什么是大烟吗!普通人沾了都要去半条命,就你这个身子骨,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老郭停了下来咳嗽。

  郭得友赶紧从澡盆里出来:师父你没事吧。

  老郭:给我泡着!

  郭得友缩了回去。

  老郭平复了下气息:我也老了,我抽不动你了,自己心里有点数吧。

  郭得友:您放心师父,您抽不动了,还有我呢。以后我要再犯什么错误,我就自己抽自己,您老就在旁边看着就行。

  老郭不理。

  郭得友:您不是想吃好喝好吗,一会我就去给您买来,咱爷俩吃顿好的。

  老郭:吃什么吃,今天的药我加了不少量,老老实实给我多泡会儿。

  就在这时,铁牛走了进来。

  铁牛:郭爷,警局请您去捞漂子。

  老郭:你去不就得了吗。

  铁牛:呃,点名让郭爷去的。

  老郭:他现在身子骨下不了水。

  铁牛:不用下水。

  郭得友一愣:不下水捞什么漂子?

  铁牛:人确实是淹死的,但是,是在警局的牢里淹死的。

  郭得友和老郭都愣了。

  20。警局看守间 日 内

  郭得友蹲在看守间的地上,摸了摸地面,房里的水渍还没有完全干。

  郭得友:人什么时候没的,能确定吗?

  丁卯:根据僵硬程度来判断,大约是昨晚十一点到两点之间。

  郭得友点头,站起身来四处查看。又蹲下又摸了摸地上的水,再闻闻手指,似乎有什么味道。郭得友一脸严肃的俯下身子,趴在地上又闻了闻。

  丁卯:怎么了?

  郭得友:你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吧?

  丁卯嗅嗅:没有,就是一些霉味。

  郭得友起身:这间屋子,除了你还有谁能进来?

  丁卯:这案子付队长全权交给我了,除了我有钥匙,谁都进不了。

  郭得友:钥匙呢?

  丁卯:我一直挂在腰上,从来没拿下来。

  郭得友看看门锁:锁芯这么深,一般人也撬不了。

  丁卯:除了这道门,也没有别的地方能进来。

  郭得友:懂了,那就不用查了,我知道谁干的了。

  丁卯:谁?

  郭得友一扭身,对着丁卯站定:你啊!

  丁卯: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你还开玩笑!

  郭得友:你能自证清白吗?房间是密室,钥匙只有你有。很明显,你就是嫌疑最大的人。换谁来查这个案子,第一个怀疑的也都是你。

  丁卯:我有不在场证明。

  郭得友:怎么证明?

  丁卯:胡叔可以证明,案发前后我一直在大厅里。

  郭得友疑惑:胡总管?他怎么知道?

  丁卯:昨晚他来给我送汤,我们一直在聊天,门口值班的警卫也看到了他进出。

  郭得友:也就是说,昨晚除了你,还有胡总管也在警局?

  丁卯:对啊。

  郭得友:你还记得胡总管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丁卯:十二点刚过。

  郭得友:记得这么清楚?

  丁卯:因为钟声刚刚响过。等我把他送走再回到这儿,想继续审她,人就已经死了。

  郭得友若有所思。

  21。警局大厅 日 内

  郭得友绕着警局大厅看了一圈,边边角角都瞄了几眼,随手也摸摸桌子椅子。

  绕了一圈来到墙角的大座钟这儿,郭得友仔细端详着大座钟,丁卯也凑过来。郭得友这时冲着座钟玻璃哈了口气,又擦掉。

  丁卯疑惑:干嘛?

  郭得友:看看不行吗?

  丁卯:我不是送过你一个小的吗?

  郭得友:还让不让我查了?

  丁卯无话可说,自动退后一步。

  郭得友看完大座钟,又来到丁卯昨晚坐过的办公桌前。

  先是注意到桌上留有汤碗印烫的痕迹,他绕着摸了一圈,又瞄了一眼烟灰缸,里面的烟灰已经倒了,但是还留有一点底,郭得友拿起烟灰缸,轻轻靠近鼻子,思考了一会。

  郭得友:你还抽烟了?

  丁卯:抽了一根。

  郭得友:我还以为你们学医讲科学的人,都不沾这些东西呢。

  丁卯:确实不沾,但心烦的时候例外。

  郭得友:烦什么啊?

  丁卯:跟你没关系。

  郭得友:烟灰是你倒的?

  丁卯:不是啊,定期有人清理。

  郭得友:你说胡总管几点走的来着?

  丁卯:十二点,钟敲了十二下,我记得很清楚。

  郭得友闭目冥想。

  丁卯: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郭得友睁开眼盯着丁卯:我知道谁是凶手了。

  丁卯:谁?

  郭得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作案手法应该也跟我想象的差不多。

  丁卯:快说啊!

  郭得友:有点复杂,如果想破案,需要委屈你一下。

  丁卯:我?

  郭得友:对,得赌一把。

  丁卯:你要怎么赌?

  郭得友:但是不管赌赢赌输,最终都会关系到漕运商会未来的命运,你得想清楚。

  丁卯愣住了,一脸疑惑地看着郭得友。

  22。报社大厅 日 内

  丁卯和郭得友在报社大厅等着。

  丁卯:来这儿干嘛?

  郭得友:来准备那件需要委屈你的事。

  这时肖兰兰脚步匆匆从里面走出来。

  丁卯一脸疑惑:肖小姐?

  肖兰兰看着郭得友。

  肖兰兰:能查的我都查到了。

  丁卯看看郭得友又看看肖兰兰,显然有点没跟上。

  肖兰兰:最近 30 年间,天津发生过四次灾情比较严重的洪水。最惨的一次是二十一年前,死伤和失踪人数有上百人。值得注意的是,在西郊重灾区有一个村子,叫启明村。受灾两年之后,突然出现了一支邪教组织,叫做魔古道。他们在天津城四处掠夺儿童,影响非常恶劣。但相关细节都被封存起来了,只知道当时的官府带兵剿灭了这帮教徒教徒,魔古道,也就没再出现过。

  郭得友微微点头思考:魔古道……

  肖兰兰:正好今天丁少爷也在,有件事,我想你们二位一定会感兴趣。

  丁卯:什么?

  肖兰兰:当年带兵剿匪的一共有三人,这三个人,你们都认识。

  肖兰兰拿出一张简报,上面印有一张照片。郭得友伸手接过来,丁卯凑上来看。

  照片上,丁义秋、胡海江和郭淳三人,站在铁玄武像前合影,丁义秋和胡海江都穿着军装。

  肖兰兰:总兵丁义秋,副总兵胡海江,还有江湖义士郭淳。

  肖兰兰的话让郭得友和丁卯瞠目结舌。

  丁卯:我爸,胡叔……

  郭得友:师父?

  郭得友盯着这张照片,视线停留在铁玄武像前。

  肖兰兰:小河神,这应该就是你要的信息吧?

  郭得友盯着照片思考,一直没有说话。

  肖兰兰:郭先生?

  郭得友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丁卯,又看看肖兰兰。

  郭得友:我现在手上有一个可以轰动天津的独家新闻,作为感谢,要送给肖小姐。

  肖兰兰:轰动天津?

  23。龙王庙外院 日 外

  郭得友气冲冲地推门穿过龙王庙外院,走向内院。

  24。龙王庙内院 日 外

  郭得友进到内院,看没有人,拐进了老郭的房间。

  25。龙王庙郭淳房间 日 内

  老郭的房间空无一人,干干净净,郭得友有些疑惑。

  26。龙王庙大殿 日 内

  郭得友来到大殿的工作台,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在工作台上面,规规矩矩放着老郭的烟袋和烟杆。

  郭得友注视着烟杆。

  27。漕运商会大厅 日 内

  翌日清晨,胡总管起了个大早,在大厅里坐下。他沏了一杯茶,摊开报纸,细细阅读。

  突然胡总管面色一惊,盯住报纸。

  报纸标题赫然写着:“漕运大少爷买官任命警探,滥用私刑致疑犯狱中身亡”。

  28。警察局付队长办公室 日 内

  付队长正在摆弄他的鼻烟壶,很是悠闲。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虾摸海和大晕头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

  胡总管站到付队长桌子面前,付队长也不惊讶,看了虾摸海和大晕头一眼,两人识趣离开,关门。

  胡总管和付队长对视,半晌没有说话。

  付队长:坐。

  胡总管:冤枉。

  付队长笑了:先坐。

  胡总管坐下,眼睛依旧死死盯住付队长。

  付队长微笑:看到报上新闻了?

  胡总管:人呢?

  付队长:当然是押起来了。

  胡总管:真的是冤枉,付队长通融一下。

  付队长:自己非要逞能查案,夸了海口,但又查不出结果,面子挂不住,就滥用私刑,没成想那姑娘挨不住,把人给审死了。丁少爷倒是个清醒的人,不藏着掖着,一人做事一人当,主动就都把罪都招了,所以没人冤枉他。犯人自首我们抓人,公事公办,没毛病,您让我们怎么通融?

  胡总管:我说了,这事儿是冤枉的。

  付队长: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来我这儿喊冤的多了,还能都放了不成。胡总管啊,王掌柜能在租界区的聚华大饭店干这种买卖,家里能是善茬么?人家闹到局里来了,说这事儿一定要追究到底。丁少爷脖子硬,当场就认下了。现在报上也登了,上头也知道了,付某我就算有心想保,也无力保住了。聪明人办糊涂事,谁能拦得住。您说是吧?

  胡总管沉默了半晌:我今天来,是投案自首的。

  付队长:什么?

  胡总管:王掌柜,是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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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神(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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