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妮：“沈二湖你胡说啥呢？”
沈二湖：“我胡说？你刚才摔摔打打进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嘛，觉得我现在连沈三河都比不上了……”
他情绪激动，说话声难免就大了一点。
不想旁边沈有仓忽然咳嗽一声。
不是自然的嗓子痒痒咳嗽，是那种一听就知道是在提醒人的咳嗽。
沈二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是二儿子提醒自己态度好一点呢。
立时，心里的火气不减反增。
所以他现在在家里大声说话都不行了？
他个当老子的，在家里不仅要遭媳妇儿子嫌弃，还要缩个脖子给他们当孙子了？
过日子要看宋大妮脸色，说话要看儿子们脸色。
沈二湖咬着后槽牙，心里堵得上不来气，够了，这日子他真她娘的是过够了！
宋大妮见有儿子给自己撑腰，本来有点短了的气再一次硬实了起来。
她现在算是扬眉吐气了：“沈二湖，我也不跟你吵吵，你爱咋合计咋合计吧。”
“你要是觉得我和儿子是瞧不起你，那你就办点能让咱瞧得起的事儿。”
“儿子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明个儿你就进城，我不管你找谁，反正得把工作给整回来。”
“你不能混到最后连老三都比不上啊，这一天天的我出去都挨人笑话……”
沈二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心里的厌恶，让自己面上不至于流露出半分。
半晌，他抬眼：“行。”
“到时候你是求还是说好话……啥？你说啥？”宋大妮本来以为自己得劝挺长时间。
结果没想到沈二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沈二湖：“我说行，但是得拿钱，你先别急，这个不用我解释你就应该明白。”
“不拿钱，没人帮我顶着风险办事，像你说的求……呵，我就是上人家门口跪着去，没实际好处，人家也不能搭理我。”
这话倒是有道理。
宋大妮有些为难：“得拿多少啊？”
“不是，你确定有找的人了？别跟没头苍蝇似的，这个领导塞点那个领导拿点的，到最后没一个帮着办事的。”
沈二湖难得说话有点耐心：“放心吧，厂里有个领导以前受过我的恩，我求到他头上，再咋地他能帮我一把。”
听他这么说，那就是挺靠谱。
宋大妮抠抠巴巴：“那得拿多少钱啊？咱家可没啥钱了，你也说了，领导受过你的恩，那不能直接帮忙啊。”
“就当他还你恩情了，跟恩人还要拿到钱才帮忙，哪有这么办事的，你这领导也不是啥好饼。”
沈二湖心里厌恶更深：“你不懂，他要钱也不是自己要。”
“我把钱给他，他给我打通关系你明不明白？”
“要是没有他在中间说和，我就是拿金条都送不出去，没人敢收。”
宋大妮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我不就懂了嘛，那成，那……”
沈二湖怕她还要磨叽，干脆直接一锤定音：“以防万一，明天我先把家里钱都带上。”
“到时候问他需要多少，要是少了我再回来借，要是多了我就把剩下的钱拿回来。”
“不过应该不能多，咱家现在啥情况我也知道，没啥底子了。”
宋大妮也怕钱不够，眼睛一转，盯上了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大儿子。
她声音和缓，是这段时间都没对沈有粮流露过的温和。
沈有粮被她看得汗毛都起来了。
宋大妮：“有粮啊，你不是要和李知青结婚了吗？李知青嫁妆有多少啊？”
“我可听说城里姑娘嫁妆多，她能不能陪嫁一两百啊？”
沈有粮斩钉截铁：“绝不可能！她兜比脸都干净！”
“你就让爹先拿家里的钱去吧，实在不行去之前先管三叔借点。”
“他现在可是要当副队长的人了，以后还能缺了钱？”
……
沈锦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一码事。
彼时距离沈二湖拿钱进城找领导疏通关系已经过去将近一个礼拜了。
凶宅和凶宅对面那户也已经在富仓的牵线下，到房管所过户到了她爹的头上。
托‘凶宅’的福，两个房子加起来的价格甚至还赶不上后世二三线城市房子一平方的价格。
捡了个大漏，沈锦陪着家里人搞新房卫生的时候，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沈三河也正是这个时候，被她爹带到了新房。
一进屋，沈三河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尤其在得知这是侄子有鹏结婚用的新房后，那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
沈三河：“以后咱家小宝结婚要是能有这么一套，那我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蔡老太用抹布砸他：“去去去，这浑话少说，你咋有工夫过来了？”
老太太说这话倒是没别的意思，沈三河新官上任，比沈疆都忙。
平时起早贪黑的，有时候饭都没工夫吃，更别提有闲工夫进城了。
她不问还好，这么一问，沈三河都顾不上感慨房子有多好了。
挺大个老爷们，直接坐那儿抹起了眼泪。
蔡老太让他吓够呛，举手以示自己清白：“你们可都看着呢啊，我可没说他啥，我也没拿他咋地，他哭和我没关系。”
说句话上来就哭，这不是讹人嘛。
沈三河：“不是娘，和你没关系，我啊……就是心里苦！”
沈锦嘴角抽搐，她有时候是真挺佩服沈三河能放下身段这点。
一般人但凡要点脸的都赶不上他。
蔡老太问自己儿子：“到底咋回事？”
沈疆无奈：“沈二湖丢了。”
“啥？”在场几人面面相觑，还能有这稀奇事儿？
蔡老太头一个不信：“他挺大个人了还能丢了？别扯了，拿我老太太寻开心呢。”
“不是，人真没了，宋大妮说是和胡果跑了。”沈三河悲从中来，“亏我拿他当亲兄弟，我帮他，结果他摆了我一道儿啊！”
沈锦给他倒了杯水，示意他有话慢慢说。
沈三河：“他那天突然过来找我，大清早的，上来就说想借钱。”
“我说我哪有钱啊，他就开始说他在家里是咋让媳妇儿子瞧不上的。”
“说都看不起他，他要带钱进城找他原来那厂的厂领导疏通关系，最起码让他能回去烧锅炉。”
“说要不然他在家就要憋死了，就算不憋死，早晚也得被宋大妮给逼死。”
沈三河抹了把脸：“我当时刚醒，迷迷糊糊的，被他说得都觉得宋大妮这事儿办得过了。”
“哪有天天在家瞧不起老爷们的，我就想着到底是我亲哥，现在难到这份上了，我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我就趁着我媳妇不在家，把家里剩下的钱都给他塞过去了，让他先可着打关系来。”
“可谁知道我那钱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他拿了钱夸了我一句好兄弟之后，进了城就再没回来啊！”
沈锦听明白了，沈二湖这是卷钱跑了啊。
尤其听沈三河话里的意思，他是打着进城疏通关系的正经旗号。
那就表示连带着他自己家的钱也都卷了呗。
嚯，好大的本事，好狠的心。
卷了两家的钱跑没影了，这坑的可是自己媳妇儿子和亲弟弟啊。
沈锦：“三伯，你们就没进城找过？”
“咋没找过呢！”沈三河一拍大腿，“我比宋大妮脑瓜子转得快啊，我看他一连两天没着家心里就发觉可能是坏菜了。”
“就跟宋大妮说，结果宋大妮说我没事瞎寻思，后来一看好几天过去，人还没回来，宋大妮也坐不住了。”
“带着我就进城找去了，一家家的找，但凡是个领导都找了，都说没见过沈二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