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清清以前多天真啊，以为只要自己将心比心就能换来理解和珍惜。
可现实告诉她。
她这么多年也捂不化那一家子冰，反倒自己妹妹能耐了，她娘家突然有靠山了，那冰不用她再费心融，怕冻着她，自己就化了。
所以她才忍不住苦笑，她以前真是瞎了眼了。
不仅瞎了眼，还魔怔了，她求什么好名声啊，要什么婆家人的认可啊？
娘家不争气的时候，她做再多，只要有一点不合别人心意，人家也会坏她名声。
可等到她娘家强势起来，她哪怕像现在这样，天天当个甩手掌柜，只要嘴巴关心婆家人几句，就能被她们夸上天。
黄清清算是终于看开了，在这么讽刺的现实下终于被气清醒了。
也终于明白了她之前到底有多傻了。
名声这种东西，不当吃不当穿，至于‘认同’，那就更可笑了。
就像家里的扫地扫帚，哪怕扫一辈子地，毛都秃了，也不会有人夸它一句好或是如何离不开它、珍视它。
只会说它用起来趁手，等到它老旧了，不趁手了，还不是说扔就扔一点不带可惜的。
黄清清从未如此清晰的认知到她曾经对于婆家来说，就是个扫帚。
而她现在……不想再当扫帚了。
她声音仍旧温和：“霞霞你是知道我的，我脾气不像你，干不出当面干仗的事儿。”
“我情绪一激动就想哭，吵架根本吵不赢，但是我也找到我的路了。”
她的活路。
很简单，就是……
“以前我是被利用的那个，现在我有底气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利用别人，拿别人当工具的那个？”
见自己妈和妹妹听得两脸迷茫。
黄清清知道她们这是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啥。
凑近了，她压低声音解释道：“我公爹现在既然主动给我当看门犬，那就别怪我物尽其用了。”
“我现在一点委屈都不能受，哪怕吃完饭让我帮捡个桌子，我只要站起来晃一晃……”
黄清清眼底闪过狡黠，刮了下张大了嘴巴的二妹妹鼻子一下。
笑着说：“你姐夫就能问我是不是哪不舒服，我公爹就能发火骂我小姑子这么大人了一点眼力价没有，平时啥活不干连个饭碗都不知道帮着收拾。”
祸水东引。
黄清清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有一肚子的坏水。
黄霞霞和黄母咋地都想不到自家的木头大姐竟然还会玩手段了。
黄霞霞激动得眼睛晶亮：“对，就应该这样，不然你一天净挨欺负了！姐你可算支棱起来了！”
“我说我以前劝你翻脸，劝你跟她们干，你咋犹犹豫豫的说不成，敢情是我没劝对路子。”
她大姐不会干仗，但是现在会借刀杀人了，也不差。
她们都有更好的未来！
黄母沉默半晌，叹了口气，她以前只知道大女儿二女儿在婆家过得不容易。
可她耳根子软，从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两个女儿争取。
也不知道该咋给女儿撑腰。
就只会没事埋怨自己男人几句，说他瞎了眼给女儿找这样的婆家。
可这样的埋怨，对于女儿们来说……啥用没有。
啥忙也帮不上。
黄母忽然心里就特别难受。
是她这个当妈的没能耐，才让两个女儿被婆家看不起，暗戳戳的受了这么多欺负。
捂着心口，生平第一次，她不想要脸了。
很郑重的问两个女儿：“你们……有想过离婚吗？”
两个女儿都有了改变，她想，她作为母亲，也应该变一变了。
以前在乎脸面，在乎外人怎么看她家。
就像她家老黄爱上外边吹嘘，说自己两个女儿嫁得好一样。
他们夫妻俩都好面子，都不想因为没有儿子就被人轻看了。
也因为没有儿子，所以憋着劲儿的想让外人看看，哪怕只有女儿，他们女儿过得也不差。
嫁得好，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女儿不差的证据。
不像后世，证明闺女不差有千百种方法，学历、工作、个人能力……太多太多能证明女性优秀的佐证。
可这个年代不一样，他们两口子只能在嫁娶上寻找闺女也不差的优越感。
所以换做之前，让黄母开口问女儿们要不要离婚，那是打死都开不了口的。
她男人也不可能同意。
哪怕知道女儿们过得不幸福，也只会规劝说谁都是这么过来的，再熬一熬就好了。
劝和不劝分。
可现在……黄母突然就想劝分了。
她突然就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女儿过得好重要。
像今天在大女儿和二女儿脸上看到的笑模样，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了。
她就想让女儿们以后也能这么快活。
如果这个代价是离婚……那她赞同。
黄清清和黄霞霞没想到自己妈能问出这么一句话，两人齐齐愣在当场。
毫无防备，脑子一片空白。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
黄母拉过两个闺女的手，温和道：“你们好好想想，妈是认真的。”
“不用怕你们爸不同意，妈去和他说，他现在观念和以前也不一样了。”
“再说了……”黄母无奈，“橙橙嫁得好，对于你们爸来说就是最长脸的事儿了。”
“有橙橙让他拿出去炫耀……换句话说，有橙橙在前头顶着，你们这时候闹离婚，他脾气没那么大。”
黄母了解自己枕边人。
知道自己男人这个时候正是‘父爱’爆棚的时候，觉得小闺女给他涨大脸了。
连带着对于上头两个女儿也能宽容不少。
黄母：“就是对不住你们妹妹了，一有事好像就是你们妹妹顶上，但是橙橙是个好孩子，妈相信她要是知道你们这两个姐姐从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都会劝你们分开，就连你们爸那头，她都能自告奋勇的过去讲去，你们爸现在不听谁的话，都得听她的话。”
且不敢惹这出息闺女呢。
黄母眼底笑纹浅浅：“你们妹妹你们还不了解吗？她一直都最在乎家人。”
黄霞霞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给触动。
鼻子一酸。
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她捂着脸，心情复杂，却忍不住赞同她妈的话：“对，橙橙一直都最在乎家人。”
所以以前……是她这个当姐姐的对不起她。
就因为知道妹妹在乎家人，所以盼着妹妹能心软，能看在她这个当姐姐的面子上和包泰清在一起。
她觉得给自己妹妹介绍包泰清是为了妹妹好。
可实际上……不过是自私罢了。
她就想自己过得更好，甚至不惜推出自己的亲妹妹当筹码，还好、还好橙橙是个主意正的没听她瞎指挥。
不然……
抱住捂着脸说不出话的二女儿，黄母大概能猜到二女儿现在合计啥呢。
可姐妹之间的心结还得她们姐妹自己解决，她只能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别的先不说，趁现在还没有孩子，不想过了咱们就离，要是等到有了孩子……那牵扯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