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是极品更了解极品吗？
沈大海说的这个就连沈锦都没想到。
但是细想一下，又觉得不无道理。
沈老头现在老糊涂了，哪里还记得以前那些恩恩怨怨。
以前因着要把重伤的小儿子分家赶出家门心里虚，还因为把小儿子复原后分配的工作卖了为二儿子谋好处心里多少沾点愧疚。
所以平日里不好麻烦小儿子，就可着大房一家折腾。
可那都是曾经沈老头的做派，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沈老头统统记不得以前那些烂账了。
沈老头现在拥有一个‘全新’的，仍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的脑子。
心里估摸着还觉得养老还得有小儿子的一份，且得有一大份，谁让小儿子最出息呢。
这不就是沈老头以前的观念？
最出息的拉拔前头几个没出息的。
谁优秀，谁省心，那谁就活该多承担多受累。
所以别说，沈大海的担忧很有可能，她爹一旦露面让沈老头惦记上了，那之后怕是就得被粘包赖的养沈老头的老了。
以她爹的性格，要真是被沈老头寻死觅活不讲理的赖上，她爹就是再憋屈也得捏着鼻子认下来。
想到那样的可能，沈锦悚然一惊，认真道：“大伯你放心，你的话我一定给我爹带到。”
点点头，有沈锦这句话沈大海都放心不少。
见他说完转身就要走，米粒儿赶紧拦了一把。
沈大海愣了一下，不知道儿媳这是有啥事儿。
见她脸色不好，沈大海以为她是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家里折腾身体不舒服。
遂关切问：“是不是难受？要不我让你娘陪你回城里待着去，省得家里这事儿一出接着一出的没个清净时候。”
米粒儿摇头，把手里的写字本往沈大海那儿递，上头把米秀儿在胡家的事儿和她的担忧写得清楚。
沈大海一开始还没在意，可等看清本子上写的是啥后……
眉头瞬间拧成疙瘩。
良久，他拍拍本子苦笑道：“看看，我说啥来啥，刚说完一天净事儿没个消停时候，这又有事儿找上来了。”
话落，看见米粒儿脸色更差。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的容易让儿媳误会。
沈大海：“米粒儿你别多想，爹不是冲你，你姐的事儿和你没关系，就是家里这一天事赶事的……”
他苦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半白了的头发衬着这张苦笑着的脸，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他累。
他也是真的累。
可家里就剩下这几个人，他要是倒了，主心骨就没有了。
抹了把脸，沈大海勉强打起精神安慰儿媳：“别多想，能早点发现你姐藏咱村里总比啥也不知道冷不防被坑的强。”
“通知你娘家也不是啥麻烦事儿，捎带脚就能把话传过去，就是你从现在开始但凡出去一定得找人陪着。”
“其实在你娘家人来之前你不出去最好，但你们女人怀孕我也不懂，怕不让你出去反倒对身体不好。”
就剩这么一个盼头了，沈大海是一点不敢马虎。
“反正米粒儿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行，这次是你们运气好先发现了你姐。”
“要是下一次被你姐发现你了，为了灭口不让你告诉你娘家人她在这儿猫着，我怕她对你先下手为强。”
可以说不管是沈老头的想法还是米秀儿会有的反应，全都是沈大海‘将心比心’推出来的。
他把话说到位了，交代清楚最坏的结果了，两个姑娘心里有数他自己也放心。
看着沈大海微驼的背影，沈锦忍不住感慨：“大伯现在和以前是不一样了。”
米粒儿眨巴着眼睛满是疑惑。
沈锦但笑不语，她总不能说沈大海以前就不是个人，至少现在是个人了吧？
……
因着沈老头的病来的突然，原本定好的等给沈花儿沈草儿出完殡就回城的众人难得又在村里留了一段时间。
不是啥好事，除了四房众人的心情没被怎么耽误之外，大房和三房成天都是愁云惨雾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老头的病并没有像徐宝增说的那样儿等缓过劲儿就好了，相反，老爷子越来越糊涂，越来越认不得人。
清醒的时候能拉着沈小宝嘱咐他以后别跟他爹和几个伯伯学，学不出来好。
糊涂的时候又能抄起手边的东西砸沈小宝，嘴里神神叨叨的嘀咕说眼前的不是他小孙子。
他小孙子是福宝，他做梦都梦见过，说沈小宝现在瘦成这样一丁点福气都没有，可能是嫌沈小宝瘦得辣眼睛，老爷子还会撵着人滚蛋。
每一次看见沈小宝被从堂屋里撵出来，家里人就跟都接收到讯息了似的，知道老爷子这是正犯病呢，谁也不敢进堂屋去找晦气。
可以说沈小宝在家里的作用，在老爷子跟前的待遇，就是老爷子精神状态的‘晴雨表’。
吃着瓜，沈小宝哭得不能自抑：“我惨啊！”
“现在谁有我惨？老爷子不糊涂的时候找我，糊涂的时候赶我，我这一天啥都干不了就在家里来回‘滚蛋’了。”
沈锦哼笑一声，用眼神示意他看向堂屋那边：“别嚎了，被赶的又不止你一个。”
“你看大伯，老爷子对大伯可没留手，上次被撵出来的时候脑袋不知道被什么砸的，血哗哗的。”
“大伯不也一声没吭嘛，因着要照顾老爷子，城里那边跟厂子里请了一个月的假再请下去估摸着饭碗就得砸了，要是论惨……啧……”
沈小宝哭丧着脸肯定道：“要是论惨，大伯确实比我惨。”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他小声跟沈锦说：“你都不知道，我昨晚上起来上茅房，路过大伯他们住的那屋，就听见大伯娘在里边哭。”
想起当时的情形沈小宝就忍不住搓胳膊。
怪渗人的。
沈小宝：“哭可惨了，说活着一点盼头都没有了，大堂哥他们走之后大伯娘可能是想着离开村里这么个伤心地，上城里好好打拼打拼。”
“甭管日子好不好总是能挣着钱有个盼头，以后牟起劲儿好好过日子。”
“可没想到爷那头儿能出事，大伯娘昨晚上说的跟你刚说的一样，说要是再这么拖下去他们工作也别要了，以后就在乡下挣工分吧，这辈子都被拖累死。”
光是从沈小宝的转述，沈锦都能听得出来朱秀芬话里的埋怨。
久病床前都无孝子呢更别提曾经没怎么受过沈老头这个公公善待的儿媳了。
连丧三子，又眼看着没了日后的前程盼头，一想到今后要留村里受尽闲话与嘲笑，还有那些来自村里人假惺惺的安慰开导。
换她是朱秀芬，她估摸着也得忍无可忍的崩溃。
摸了摸自己有些瘪了的口袋，沈锦想到一旦朱秀芬和沈大海留在村里，不去上班，那自己每个月失去的工资分成加起来有多少……
心算了一会儿，她面上忍不住露出肉痛的表情。
沈小宝却以为她这个表情是在同情朱秀芬，扭扭捏捏的夸沈锦：“堂妹，还是你心好。”
沈锦厚着脸皮接下了这句夸赞：“对，我心好，所以我想出了个法子。”
“啥法子？”沈小宝的脑子完全跟不上沈锦的节奏，“你是说想到了能替大伯娘他们解围的法子？”
沈锦勾起嘴角：“算是吧，就看他们用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