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就好好说，扯这些烂事干嘛。”听田秋水一点也不遮掩，坐他旁边的中年妇女，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怎么？你也知道这是丑事，说出去丢脸了？那你早干嘛去了？看你手把手教出来的两个好儿子，我都懒得说你。”田秋水冷笑。
当着外人的面被冷嘲热讽，他老婆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全都是我的错，难道你就没有责任么？”尽管知道这时争吵不合适，却也没忍住反驳。
“我当然要负最大的责任。”田秋水狠吸了一口烟，微微一笑：“我最大的责任，最大的错，就是娶了你这个天天只知道打麻将，煮个鸡蛋都不会，一无是处的女人，把力气浪费在你身上，日出这么两个脓包。”
茶杯重重往茶盘上一放，田秋水老婆就要发作。
“行了，有客人在，你们都消停点。”幸好这时，拽傻子进房间的田秋水丈母娘也走了出来，见女儿女婿又要开始吵，连忙阻止。
“年轻人，家和百事兴，不和万事衰，真是让你见笑了。”相比起来，上了年纪的老太婆，明显通情达理许多，在对面坐下后，一脸歉意地笑着向我道歉。
“……没事，能理解。”我笑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尽管这一刻，对在外面永远是一副笑脸的田秋水生起了一丝同情，但这个氛围已经诡异到一定程度的家庭，我是发自内心一秒钟也不想多待。
一支烟勉强抽完，就直奔了主题。
“老爷子人呢？先看一看。”
这几天将田秋水弄得不得安宁，连带整个家庭都鸡飞狗跳的，并非别人，而是他老丈人。
原因是和我联系后的第二天，田秋水老丈人突然浑身无力，肚子也疼得厉害，去医院一查，除了肝硬化有点严重，伴随着肠胃炎，和一些陈年老毛病以外，问题倒也不是太严重，做个手术，好好住院治疗一段时间，基本上就能恢复过来。
问题在于听到要做手术，将已经病变的肝脏切除一小部分后，田秋水老丈人说什么也不干了，一口咬定自己肝癌晚期，彻底没救了，拒绝一切治疗，铁了心要回家等死，谁劝都不肯信，认定是家属和医院串通好，死前还要骗他挨一刀。
想把他强留在医院治疗，老头子却以死相逼，说什么也要回家。
没办法，只好暂时把他接回了家里，慢慢做思想工作。
然而老爷子是个油盐不进的性格，一旦认定了什么，就谁也不会信，劝了几天，依然没有任何效果，完全拒绝服药，一心等着躺进棺材。
说起来，田秋水老婆未必是合格的母亲、妻子，但却是妥妥的孝女。拿老爹没招，折腾老公倒是有一套，眼看老爹这样拖下去，早晚真成肝癌，转而逼田秋水想办法。
田秋水能有什么办法，架不住老婆闹得凶，为求个安宁，只能硬头皮上，都给老丈人下跪，求他去医院治疗了，也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绝望之下，他想到泥人治病这个方法。
所以，我成了他现在的救星。
在三人簇拥下，来到老两口房门外，试着转动一下门把手，果然纹丝不动，从里面上了锁。
犹豫了一下，我轻轻敲响房门。
“滚！不要来烦老子，一个个都没良心，就想骗老子去挨一刀，老子已经没几天活头了，就这么巴不得我快点死么！早死几天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刚敲了两下，一个显得有些苍老虚弱，又充满愤怒的声音，就在房间里响起。
想了想，我隔着门喊话：“老爷子，你放心，我不是医生，也不劝你去医院，就只是想来看你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哪里来的鳖孙，我认得你么？赶紧滚！等老子躺进棺材了，有的是时间给你们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坦白讲，我只是来看一看情况的，不是来挨骂的，非亲非故素不相识，犯不着受这气，发现老头子无法沟通，顿时也没了想法。
“要不你等一下？我去把锁撬开。”回到客厅，田秋水赔着笑道。
“不用，他不想见人，那就不见了吧。”皱皱眉，其实我也拿不准，在没看到人的情况下，泥人到底能不能起作用，毕竟经书里只说需要宿主的血，并无必须见到真人这一条。
想来想去，见不见面意义似乎也不大，顶多就是在人长啥样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一个人治好，心理上会觉得有点怪异，便有了主意。
“回头拿一张老头子的照片给我看一眼就行，我们外面说话吧。”
迈出大门，整个人顿时都松快了许多。
“太诡异了，真不知道这样的家庭氛围，是怎么弄出来的。关键是都这样了，还能生活到一起，每个人似乎还都挺习惯。”
换做我，只怕一天都过不下去。
“小方，怎么样，能解决不？”来到楼下，敬上烟又帮着点燃后，田秋水笑着问。
说实话，任谁都看得出来，田秋水未必真为老丈人的健康状况担心，更多是被老婆闹得心烦，才到处想法子，所以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田叔，想必我就算不说，你也知道，泥人治病这绝活，我也是刚刚学到手，老头子又完全不肯配合，所以我也不是很有把握，话和你说清楚，具体要不要我出手，还得你自己决定。”
“没事，尽人事听天命就行了，真解决不了，叔也不会怪你。说句难听的，老头子要这样作，谁都没办法，我现在也只是尽力，不求别的，能把那臭婆娘狗嘴堵上就行。”田秋水摇头苦涩一笑。
我点点头：“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就答应下来。你想办法从老头子身上抽点血，保存好，不能凝固，今晚送到我店子来吧。”
“行，今晚就给你送过来。”见我终于答应，田秋水顿时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那……我现在先送你回去？”
“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能回去，晚上最迟不能超过九点，把东西送过来就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