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乌子巷11号,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下来,天地间又下起了濛濛细雨,将周遭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罩上一层迷雾,呈现着一种光怪陆离的斑斓。
没有开灯,摸出钥匙开门进店后,我迳直走到电脑桌后面坐下,放了布包,将骷髅手机放到桌子上,望着那串一分一秒流逝的倒计时出神。
毫无疑问,这是死神逼近的最后时限,除了顺从,做出正确的行为,我别无选择。
“这一次,又是让我做什么呢?”
经过这两天的缓冲,再加上老王的死,对于泥人,我已经没了多少恐惧,更不会退缩。
当然也没有退缩的余地。
从业七八年,对外宣称正宗茅山传人,实际几斤几两,自己再清楚不过。奇事怪事经历的不多,却也不少,危及性命的凶险也遭遇过,唯独半夜跑荒野坟地挖坟这事,我还从没做过。
而且要挖的,还是那类注定不会平静的坟,俗称凶坟。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事不在于此,寥寥几行字之间,对时间方面的要求,才是关键所在。
若是一般人,上来肯定会被“掘坟”、“尸液”这些极其挑动神经的字眼吸引,而忽略了其他方面的信息,但看完的第一瞬间,我就知道,这段文字最大的难点不在掘坟,而是时间。
子时,正是晚上11点到1点这个时间段,而丑时,则是1点到3点。也就是说,从子时开始,到丑时结束,我总共有4个小时。
而倒计时,也正是到3点归零。
这就等于,除去挖坟取阴泥,我几乎没有试错的机会。
继续往下翻,从第一次看到文字的下一页开始,又出现了三页内容。
生死迷沦苦天定
三生五道罪难赎
塑我泥身渡尘埃
修得永生自在闲
魂附篇:
“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夺算,三台北斗迎头三尺录罪,三尸神附身言过,然凡胎囚天地樊笼,焉能善身?生食凡物,负杀孽,受三灾六病,往赴黄泉,经三审,过五道轮回,终迷沦难解,生无自在,亡无尽头,今传汝妙法,一解沉疴,二渡轮回,速附泥身,听吾妙法洗涤玄经是也……”
不得不说,这《泥人经》经文部分不是很难懂,而且极具吸引力,不知不觉中,我整个人都专注在解读经文上面,完全忘记了时间在流逝,遇到不通顺的地方,甚至还发出声音,直到将其读通,才接着解读下一句。
直到某一刻,一整冷风卷着雨灌进来,将没关的玻璃门吹得咣当响,才忽然清醒。
看看时间,竟然已经九点三十五分。
“我去,正事都差点忘记了。”发现过去了这么久,我脑门顿时一阵发紧,哪还顾得上解读经书,连忙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第一页的文字上。
所谓魂精,说穿了就是人死后的灵魂,由于这段时间老王联系不上,别的“合作伙伴”需求也很少,我手上用来应急的唯一存货还在,所以魂精方面不是问题。
至于生人血,我想了想,应该可以用我自己的代替,毕竟经书上也没说不可以。
就在这时,吴姐打来了电话,说是张茜上厕所的时候忽然头晕摔倒,头磕在门把上,流了不少血,人也不大清醒。急忙赶到蓝天酒店,吴姐已经先一步赶到,正准备把女孩送去医院。
背女孩下楼,放到吴姐车上的时候,我看着女孩额头至少得缝十几针的伤口,忽然灵机一动,然后摸出一只玻璃试管,在吴姐快要杀人的眼神中,往女孩仍在流血的伤口上,接了小半管血。
这一行为,直接导致向来笑口常开的吴姐,一把将我拉下车,说什么也不要我跟着添乱了,独自送张茜去医院。
没办法,虽然《泥人经》没有明确要求,必须用第三者的血,但用自己的替代,只是临时抱佛脚之举,实际上我不想冒风险。既然小女孩碰巧撞破头,就厚脸皮借她的血用一用。
不用跟着去医院,时间也已经来到十点,我不敢再耽搁,连忙回店子,换上雨衣,在小仓库里找到一把生锈的铁锹,又从一口桃木箱子里,拿出装有“存货”的一节竹筒。收拾妥当后,准备打车前往南郊望城坡。
自己绝非对外宣传的那样本事大,这一点我很清楚。能在阴行打滚这么多年毫发未损,除了谨小慎微,最大的倚仗,就是几年前花不小代价,搜罗来的铜钱剑、桃木令牌,以及那几张开过光的符。
来不及了,去是作死,不去是妥妥的等死,到这一步,只能硬上。
知道没有退路,索性咬咬牙,心一横,锁门走出乌子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