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走到纱灯前,将那蛋放在右手掌心,而后举在眼前,歪着脑袋细细地端详着。
这蛋的大小跟鸭蛋差不多,可从那形状色泽来看,又分明不是鸭蛋,在昏黄的纱灯下,白玉色的蛋晶莹剔透,里面好似透明一般。
不对,也不全是透明的,好像里面有着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
白黎朝着那蛋凑了凑,一双大眼瞪得滚圆。
她在现代的时候是有听说过,若是受精的鸡蛋的话,在灯光下是可以看到一个黑影的,可是这里面有的不是黑影,而是能够缓缓流动的线条似得东西。
渐渐的,那线条竟由最初的淡色慢慢变成了红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甚至整个蛋都变成了红色,与此同时,白黎觉得自己托着蛋的掌心也越来越烫,直至一种烧灼感传来。
白黎手一动,差点就将那蛋扔在了地上。
手忙脚乱地将它放在了软软的棉被上,白黎连忙检查着自己的手心,却见手心里竟是一片火红色。
可是随着灼烫感的消失,那红色也在渐渐的消散,直到最后的什么都感觉不到,看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
白黎震惊不已,看看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手,再看看被子上也恢复了白玉色的蛋,满脸的疑惑。
连忙将那蛋藏了起来,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这一夜,白黎睡得不是很好,迷迷糊糊中好似总在做梦,可是具体做了些什么,又不是很清楚。
不过第二天,当文彦修来的时候,她还是精神的很。
因为她今天要学的是遣词用句,所以让文彦修来帮忙教导,是很合理的要求,林嬷嬷便也同意了。
只是在中途的时候……
“阿修,这里有几个字我不是很认识,你给我念念。”白黎手上抓着一本书,冲文彦修丢了过去,而后又蹭到小苑的身边,“小苑,你认真点听,要是我不记得的话,你等会好提醒我。”
“我?”小苑很是纳闷,可是听到文彦修捧起书卷一板一眼念起的诗句,脸上禁不住一片通红……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洛砚汐听着那书呆子摇头晃脑地念着这样矫情的诗句,抬头看着白黎那偷笑欢喜的脸色,漠漠看了半晌,还是低下头,看她的书去。
是了,今天来玄王府串门的除了文彦修,还有一个洛砚汐。
洛砚汐来干嘛?当然是为了殷墨玄……那一整大间的藏书阁了。
只是她刚挑好书,就被白黎拉着到了她的房中,美其名曰:陪学。
洛砚汐从来没问过白黎在这王府中是个什么身份,只是看这府上的人对她都挺迁就的模样,想必与那位王爷关系匪浅,具体关系?那不关她的事。
只要她不吵着她看书就好了。
言归正传,文彦修虽然不喜欢念这么矫情的诗词,但是看着小苑那红通着小脸的模样,心上欢喜,声音念得更是洪亮。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叭!”一根枯枝被重重踩碎的声音。
几人转头,却见殷墨玄不知何时进了院中,一双凤眸盯着文彦修,脸色很是吓人,文彦修吓得当即将书卷丢回白黎怀里,冲着殷墨玄便抱拳行礼,“参见王爷!!”
还未待文彦修抬头,头顶就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真不愧是才识过人的文先生啊,这首《关关雎鸠》,念得可委实动听呀!”
文彦修讪讪抬头,却见那声音的主人笑得那叫一脸灿烂,灿烂得他想一头撞死。
单看殷墨玄这笑容中的煞气,饶是白黎,也晓得某人心情不爽快,于是连忙开口道,“王爷你别误会,阿修这首诗是我让他念的。”
绝对不是为了故意泡你的丫鬟才念的。
噗!文彦修听到这句当即在心里吐了血,姑奶奶,你这不是越描越黑了嘛!
果然,本来还带着灿烂笑意的殷墨玄,听着这句话,脸色当即沉了下来,盯着白黎,一字一句地道:“是你让他念的?”
“恩!”白黎很诚恳地点头了。
于是文彦修凌乱了……
而殷墨玄却又笑了,对着文彦修,笑得那半张脸绝世倾颜,“阿修,既然你如此有闲情逸致,不如去书房替本王誊抄几本书册吧。”
文彦修闻言,当下垮了脸色,眼微微撇向白黎,他现在很有理由怀疑,这个姑奶奶不是在帮他追小苑,而是为了暗中报复他。
白黎对着他眨眨眼,表示她也很无辜的好不好,她又怎么知道这个人会突然冒出来。
见着他们两人的眼神互动,殷墨玄嘴角的笑容更加阴沉了,“怎么?不愿意?”
文彦修不由得颤了颤,连声道:“愿意,愿意!只是……”略显为难地抬了抬自己的手,“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呵呵……”殷墨玄阴阴一笑,扫了他挂在脖子里的伤手一眼,幽幽道:“本王不介意你用左手写的,文先生的学识闻名遐迩,这点小事自当不在话下的吧。就这么定了。”
“……”文彦修认命地垂下了头,这玄王爷都定了,他还能说点什么。
而白黎,被殷墨玄一句话,加了一个时辰的功课,使得她叫苦不迭。
从这件事我们可以看出,如果你惹殷墨玄的耳朵不痛快了,他就会叫你全身上下都不痛快。
叫你还敢在他的地盘念情诗勾引他的人!
但是,文彦修和白黎都是那种不轻易放弃的人,先是文彦修在书房里抄着书册,忽然又看到一句诗,想到小苑听他念诗那脸颊通红的娇俏模样,他当下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便将诗句抄了下来,顺便叫人偷偷送到白黎那边去。
但是很不幸的,这纸条自然是被殷墨玄派人给截了下来……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简简单单的一句诗,却没署名何人,看得殷墨玄嘴角直抽,现在是怎么回事?
两人这是假戏真做了?
可是之前白黎不是都将那“定情信物”给摔碎了吗?
为何又“旧情复燃”了?
一把将那张纸条揉得稀巴烂扔到一边,殷墨玄哼哼一声,对着旁边的德安凉凉下令,“将文先生请出府去,顺便告诉他,好好地去办本王交代给他的事情,别有事没事就往王府跑,再敢来,直接轰出去。”
德安听着自家王爷这万分明显的借口,只叹这文先生倒霉,直接撞上枪口了。
于是,文彦修被华丽丽地撵出了王府,并成为了王府的拒绝往来户,对于这件事,小苑还是小郁闷了一下。
因为不但文彦修不许来,就连小苑都被勒令不许去文府了,明着的理由是玄王府的丫鬟老往文府跑,不成体统。
暗中的理由想当然也该是殷墨玄怕小苑为白黎和文彦修两人做传情书的信使。
可是但凡书呆子都会有一股子牛脾气,这文彦修也不例外,既然认定了的事情,就算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第二天,文彦修又叫人送了一个小礼物过来,那是一个手雕的小人儿,看那穿着打扮,分明就是小苑的装束。
这会儿就算白黎不明说,小苑也知道了文彦修的心仪,同时也明白了白黎这么折腾为的是哪般?
“姑娘……”她紧紧地将那小人儿抱在胸前,一脸感激地看着白黎,“谢谢你。”
“哎呀,说什么谢啊。这只是举手之劳哦。”白黎拍了拍小苑的肩膀,随即一脸羡慕地盯着那小人儿,叹息道:“都说万无一用是书生,却不知这文先生不但书读得好,这手工都这般的厉害,用左手都能雕出这么栩栩如生的小苑来,真是幸福死某人,羡慕死旁人啊。”
看来叫文彦修送小礼物是对的,女孩子就是喜欢小礼物,小苑也不例外。
“姑娘不是说,想要什么东西去偷来便有了,还需要什么礼物?”小苑看着白黎那羡慕劲便忍不住笑她。
白黎却是撅撅嘴,“人送的礼物跟偷来的东西意义怎么可能是一样的?”
“你若是想要礼物,我想那玄王爷想必不会吝啬。”洛砚汐难得地从书本中抬头。
这几日长跑玄王府,自然也知道这府里的人都迁就着她的真正原因,如果你的腰包整天被人觊觎着,被偷了还不能跟她动手,你不想把她当祖宗供着也不行。
至于殷墨玄待她,明眼人早就看得分明,只怕是当局者迷罢了。
白黎听着洛砚汐的话,却是莫名非常。
并不是她不想要,而是,这殷墨玄像是那种会送人礼物的人?
切,一看就不像嘛。
接下去的两天,文彦修每天都亲自送了小礼物过来,虽然进不了王府,但好歹被他逮着一个洛砚汐,每天就等着洛砚汐进府的时候替他捎着礼物,府里的暗卫见着,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爷只说不让人进王府,也没说不让送东西不是?
小苑每日接到礼物,脸上的幸福不言而喻,眼看就要将小苑拿下,白黎欣喜非常,为什么?
因为,文彦修追到小苑之日,便是她从他口中得知两位姐姐的消息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