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怀中小鸟依人的裴羽凰,殷墨玄的眸中闪过了一丝厌恶和鄙夷,但还是揽住她的腰身,轻轻一跃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裴羽凰的身份特殊,肯定不能随便安排一个地方的。
而此刻的白黎已经晃晃悠悠地到了宫门口,直到马车停下,她才猛地清醒了过来。
不得不佩服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在马车里睡着,到底该说她没心没肺呢,还是毫无防备之心?
她就不怕就这么被拖去给卖了?
外面传来了守卫的吆喝声,灵儿按了按白黎的手,示意她只要坐着别动,就拿着腰牌探出身去。
那侍卫显然是认识灵儿的,一见是她,便熟络地道:“原来是灵儿姑娘啊,你们回来啦?”
“是的,只是因为点事儿耽误了时间,所以回来的晚了,侍卫大哥不好意思了啊。”灵儿镇定地回答着,顺势还很主动地撩开了一点车帘,证明里面只有她们两人。
那侍卫象征性地朝里面瞄了一眼,看到了跟出来时候一样低垂着头的人,便挥挥手道:“那赶紧进去吧,省得被你家主子责……”这话还未说完,好似想到了什么,凑近了灵儿一点,神秘地压低着声音道:“不过你家主子的病好点了吗?”
裴羽凰的病在整个皇宫里早就传来了,有说她因为太受圣宠,连老天爷都妒忌了。也有说她红颜命薄,没这受宠的福气……总之众说纷纭,什么版本都有。
灵儿是个护主的丫头,若不是现在是特殊时期,她指不定就要骂这家伙多嘴了,现下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家娘娘好多了,谢谢侍卫大哥的关心哦,那灵儿先走了。”
说罢,便放下了帘子,马车动了起来。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那侍卫一声叹息,羽贵妃的事迹在宫中已然是无人不知,但是真正见过她相貌的人却是寥寥无几,可见皇上对她的私欲有多强。
只是可惜了,可惜……
马车一路驶向了晴羽宫,白黎虽然好奇着这个皇宫的长相,可是想着现在是晚上,而且若是表现的太过于好奇的话,难免会引起这个小丫鬟的怀疑,便忍着没有去看。
终于,马车再一次停了下来,灵儿先跳了出去,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这下撩开车帘轻声道:“娘娘,出来吧。”
白黎本能地就想直接跳下马车,可是刚一动就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是裴羽凰,是自己辛辛苦苦训练了一个月在模仿的裴羽凰。
上下马车的姿势,她学没少学,上次甚至还被文彦修害得摔伤了腿。
白黎这么想着,就慢悠悠地伸出手去扶住了灵儿的手,然后姿势优雅地下了马车,整个过程端庄而沉稳,完全就是平时裴羽凰的样子,丝毫没有引起那灵儿的怀疑。
只是下了马车之后,白黎一抬眼便看到了眼前那些巍峨庞大的建筑物,竟是被骇的微微晃了晃身子。
“娘娘,您还好吧?”灵儿连忙扶住了她,一脸紧张地道:“肯定是身体还未痊愈,又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这会儿犯晕了吧。奴婢先扶您进屋去休息下吧。”
“也好。”白黎点点头,被灵儿搀扶着,一手扶着额头,病美人一样地走了进去。
这小丫头可真是有够体贴的,居然连她头晕的理由都替她找好了,不然她难道跟人家说,她是被这雄伟的建筑给晃晕了么?
说出来,简直是丢光了现代人的脸啊。
若放在高楼林立的现代,这个高度根本不算什么,可是白黎在这古代已经待了一个多月,虽然住过宇王府,玄王府,也见过北海镇上的知名建筑。
可是皇宫就是皇宫,那种威严感是无法形容的,在加上是在夜色之下,咋一看,就被震撼住了,其实也不为过。
白黎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被灵儿扶到了一间殿宇的前面,在跨进去之前,白黎抬头看了看,上面写着凰阁。
想都不用想,这里应该就是裴羽凰的寝殿了。
果然,走过外殿,进入内殿之后,一张被红纱缠绕着的大床就出现的白黎的视线之中。
若不是她时刻提醒着自己,警告着自己,一定不能露出破绽,现在的她准会一声欢呼就扑了上去。
要知道,吃和睡,是在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事情啊。
好在,灵儿很快就将她扶到了那张大床上,做下去,软绵绵的,摸上去,滑溜溜的,但想当然尔,这床的弹性肯定很好啊。
就在白黎忍不住想要弹几下的时候,灵儿开口道:“娘娘,您就先躺会,奴婢去打点水来给您梳洗下。”
“好,你去吧。”白黎对着灵儿摆了摆手,顺势侧身斜倚了上去,标准的媒人卧姿势。
灵儿退了出去,内殿的门关上了,白黎依旧静静地横卧在那里,外殿的关门声也传了进来,刹那间,原本安安静静的白黎就像被上了发条一般,噌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在大床上又奔又跳,外加翻跟头打滚……
若是此时的她被这皇宫中的任何一个人看到,准会以为他们的羽贵妃的疯病又发作了。
舒服,真当是舒服啊……
白黎跳够了,滚够了,就四仰八叉地成人字形摊在床上,一双大眼直直地看着头顶那飘来飞去的红纱。
看着,看着,她竟觉得这眼睛越来越酸涩,越来越迷蒙,直至两行清泪分别从两边滑落……
哭?她为何还要哭?
抬手用食指擦下一滴眼泪,白黎怔怔地看着粘在指腹上的晶莹,眼神越显迷离。
她顺顺利利地进来皇宫,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还有这么舒服的床可以睡,那么多漂亮的衣服,首饰可以穿戴,她应该高兴,应该笑才对啊。
为什么要哭呢?
只要她好好地实施自己的计划,那些利用过她,伤害过她的人,很快就能得到她给予的报复了。
她又为什么要哭呢?
白黎想啊想,却怎么都想不通,只觉得心中的某个地方,好似缺了一个角似得,隐隐作疼。
她不是已经修补好了吗?为何还会有这样的感觉?
哎……
重重地叹了口气,白黎坐起身来,双膝屈起,抱住了膝盖,然后将头埋在了里面。
原以为自己从来都是洒脱而无谓的,更以为她不会因为那最最俗气的“情”字而伤心的。
甚至直到几个时辰前,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经历过这场变故,这场出卖和背叛之后,她才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她也已经陷入了俗套,她动了情了,而这个人,正式殷墨玄。
即便一直抵触着,一直不敢承认,可是她现在不得不承认了。
而且她觉得,其实在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将这个殷墨玄放在了心中的某个角落。
或许是从他们第一次相见,她偷了他的玉佩,他寻上门来要杀了她,最终却又放了她的那一刻开始……
亦或许是从他忽然出现在宇王府的屋顶,带着她去偷东西的那一次开始……
更或许是在他为了救她而被射了一剑,她为他拔箭的那一刻开始……
总之,就在那么多的一次又一次的相遇中,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驻进了她的心中。
她跟他做对,她跟他闹脾气,她甚至为了他的一句话闹离家出走……
其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心中的那种感觉吧。
虽然她一直以不愿做小三,不愿对不起简兮楠为由,否决着这种朦胧的感觉。
却不料,它还是越长越茁壮,只是……还未到收获的时候,就被残忍的拦腰截断了。
呵呵,这就是她的初恋,换回了一颗被伤害了的心。
白黎闭了闭眼,抬起了头来,就在她刚刚呼出一口气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急切的声音:“羽儿!”
鱼儿?
白黎眨眨眼,这里有鱼吗?
还未等她想清楚鱼不鱼的时候,内殿的门已经被推开,随后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大步跨了进来。
殷浩宇!
见着这张脸,白黎的第一反映就是他,可是随之一想,这里是皇宫,而且这人穿成这样,那就肯定是殷浩哲了。
而她,现在也不是白黎,而是裴羽凰了。
对了,裴羽凰,贵妃在见到皇帝的时候应该是怎么样的?
要行什么礼?说什么话?
白黎的脑子急速运转着,努力回忆着这一个月来学的东西,只是还没等她想清楚,殷浩哲就已经到了床前,无奈之下,她只能保持原本的姿势坐在那里,大眼眨啊眨,傻愣愣地看着他。
“羽儿?”殷浩哲看着白黎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因为之前的翻滚而凌乱的头发,再加上因为刚刚的哭泣而微红的眼睛,连忙做到了床沿,一脸担忧地道:“羽儿,你又犯病了吗?”
说着,殷浩哲伸手就想拉住白黎的手,只是还未等碰到她的手,白黎就一个本能地朝后缩去。
犯病?对哦,那裴羽凰正在装傻中呢,敢情这皇帝把她当成傻子了。
傻子好啊,傻子她也装过,而且,装傻子,总比装裴羽凰要容易多了。
就在殷浩哲因为白黎的躲闪而感到郁闷的时候,却看她忽的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亮闪闪的白牙,“嘿嘿,鱼儿?哪里有鱼?我要吃鱼,我要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