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强，你这时候提什么转产方案，不大受欢迎了。”
苏志强叹了口气：“咱厂，还真的走不出去了吗？”
“刘厂长，他去学习了一个军工企业的转产经验，说是非常艰难。主要是资金跟不上，技术人员缺乏，整体人员老化严重，各种不利。”
“上次的会议，刘厂长讲话还比较乐观似的。”苏志强不太理解。
“就是稳定人心，你没看到，现在要求调走的人越来越多了。不得暂时稳定一下？”
苏志强当时还很疑惑，怎么刘厂长说得信心百倍的，似乎是有了希望和明天，原来只是安抚。他也沉默了，脸色有些凝重。
“我们的设备，都是六七十年代的，严重落后，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转产，谈何容易？万一没转成功，全都下岗。”
苏志强也想起来了：“我去支援过的厂子，有一家就是这样的结果。”
“要是走合并的路子，那些老弱病残的自然是下岗无疑了，但多数人还能有个单位，还能保住饭碗。唉，领导们也难啊。”
看着方主任唉声叹气的，苏志强感慨起来：“真是想不到，以前这么红火的军工企业，也有走不下去的一天。”他想的转产方案看来是真没有希望了。
“对了，你没有什么打算吗？调回济南还是跟着厂子合并到别的厂？我听说，咱们这些人，不会全部分到一个厂，目前有五个厂子对接，最后还没定下来。”
苏志强吃惊了：“都到这一步了？”他虽然是中层干部，却远远不如方主任有广泛的人缘基础，没有他的消息灵通。
苏志强还是比较单纯一研究技术，钻研技术，厂里的别的事，他关心的较少。他觉得自己尽心尽力地把好技术关，设计出更多产品，才是厂子的新出路。
没想到，厂长们已经研究出了出路，虽然不是苏志强想看到的，也无能为力。
这几年，调走的调走，退休的退休，年轻人考学的、回老家就业的，也走了不少。但厂里现在还有一千多口人呢，也是个不小的群体。
两个男人都沉默了，看着这大片厂区，想着越来越不明确的未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主任忽然想起了什么：“志强，你上次说，那个进修时去的厂子，人家不是很看重你？现在还有联系吗？”
“有啊，前段时间还打电话来，问我考虑得怎么样了？有个副厂长希望我去那里工作。”
方主任笑了：“那太好了，去大城市发展，还有技术，有关系，天大的好事。人家，想去的还没有路子呢，你可以考虑一下。”
“我？我还想多帮着自己厂子干活呢，这事，先不”
方主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考虑什么？你又不托家带口的，我现在想着，你晚婚还是有道理的，比如现在，说走就走。”
苏志强看着方主任：“我听说了，现在有些职工，就是因为妻子年龄大，调动的时候没地方接收，暂时留下来，或者只走了一个。”
“能同时调走，这个希望不大。哦，有一对，是同时调走了，李进两口子啊，一起回了青岛。也是沾了他岳父的光。”
苏志强点了点头，李进刚刚调走，临走前还特别歉意地请客，和石强、苏志强喝得烂醉。别看平常想调走调走，真走了，他又舍不得这里，舍不得工友们了。
李进的调走，对石强触动很大。他重新考虑自己的去处，也坚定了承包荒山的决心。
这天石强下班回家，看着忙碌做饭的公小红，他拉住了她：“小红，先别忙，咱们聊会天。”
公小红不大愿意：“赶紧吃了饭，去看看石月啊，在她姥姥家呆了好几天了。”
“我知道，你先坐一下，咱们说几句话。”
“行，你赶紧说啊，什么事？”公小红坐到石强身边。
“是这样，厂子里的形势，我也和你说了，不太好。我们的结局无非是三个，下岗、转产、被兼并。”
公小红有些吃惊：“真到了这一步啊。”
“嗯，虽然工资是能发得上，也是国家负担的，现在的业务量已经很少了。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是吧？”石强说着说着，眉头有些皱紧了。
公小红思索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公小红才开口：“那，你就顺了爸妈的意思，调回临沂吧。趁着厂子还在，调动还容易些。”
“容易啥啊？咱家也没啥路子，没关系，调动很困难，我也不想为难父母他们。再说，我也不想和你娘俩分开。”
公小红微微一笑：“那，就等着厂子里安排了？”
“暂时只能这样吧，只是议论，还没公布，我觉得一公布就是，就是大事了。”
公小红微笑着，拍拍石强的手：“没事，就算没工资了，我可以养你啊。”
石强紧紧握着公小红的手：“好啊，我等着啊。”
两人都笑了起来。
石强先收住了笑容，认真地看着公小红：“小红，上次提的那个想法，承包荒山的，不知道村子里研究得怎么样了？”
“没定下来。我今天遇到王主任了，说是村里没有办过，几个村干部意见不一致，又怕村民有意见。”
“那还得再找找王主任。”
公小红叹了口气：“我算是看透了，凡是新生事物，必定会受到阻碍，没有一帆风顺的时候。”
“没事，什么都是从零开始的，咱们不泄气啊。我准备叫上志强，一起找王主任聊一聊。”
公小红眼睛一亮：“也行，他们关系比咱们好些，再说了，志强讲道理，一套一套的，服人。”
“就是，我觉得关键还是承包费的问题，可能太便宜了，别人更有意见。”
公小红发愁：“可要是交太多了，咱们也拿不起啊？”
“是个问题，我和志强再研究一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石强忽然叹了口气：“李进这一走，我还很有危机感了，不得不提前打算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