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宜昌后一座城池,顾知意一行人便被沿途的景象所震惊,这里的情况不比宜昌好到哪里去。
村镇里建筑破败不堪,一片狼藉,老少妇孺伤痕累累,满脸悲痛地跪卧在自家倒塌的房屋前。
“宜昌的地动太严重了,就连我们这些小镇也被波及到了,这附近估计都没有一处好的村落了。”赶车的人叹着气说。
顾知意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发出疑惑:“一路上尽是些老幼妇孺,怎么不见年轻人?”
赶车的人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按理说年轻人应该开始修复修复家园,找找吃的,可是这一路上居然没见几个年轻力壮的。”
顾知意的马车经过,不少孩童追着顾知意的马车,可怜兮兮地讨要吃食。
赶车人有意驾马加快速度,试图摆脱这些扒车的孩子。
“停下。”顾知意招呼赶车人停下马车。
“先生,怎么了?”
“这些孩子甚是可怜,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管?”
“唉,先生还是收了这份好心吧,您救得了一两个,您救不了这千百万灾民啊,咱可没有这替官府施粥的本事,我看还是赶紧走的好,不然一会儿会有更多灾民围过来乞讨,到时候咱也就别赶路了。”
顾知意皱着眉头,虽然于心不忍,但赶车人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此时停车施舍,那些饥饿的灾民必然要争先恐后来乞讨。
顾知意摸了摸钱袋子,身上只带了些银两,并没有随身带粮食和零钱,这么大的银壳子施舍他们也没法分。
顾知意叹了口气,只能作罢,先去宜昌给娘看了病,回来之后再好好帮助帮助这些可怜人。
赶车人加快速度,将那些扒车的小孩甩在后面。
顾知意手捂着眼睛,不敢直视他们。
“过了前面这片荒野,再走个不到四十里就可以到下一个城池了,那里比较大,受到波及的程度也很轻,能歇歇脚,会舒服一点。”
这片荒野原本是沃土良田,不料今年大旱,原本就几乎颗粒无收了,又遇上大地动,真是雪上加霜。
一行人还在感慨民生多艰,突然马车一个急刹车,把他们给甩的坐不稳趴了下来。
“怎么回事?”青黛掀开帘子查看外面的情况。
只见四面八方大批土匪手持棍棒蜂拥而至,将顾知意的马车给围住。
顾知意探出头来查看,被吓了一跳,如此众多的土匪,恐怕得有上百人。
匪首提着一柄钢刀来到马车前,大喝:“车上的人全部给我下来!”
那匪首长得身强体壮,一脸的络腮胡,可是看起来并不凶悍,手里的钢刀似乎很钝。
三人下车,见他们穿的锦缎绸袍,那匪首激动坏了。
“果然是有钱人,把钱和食物全部拿出来!饶你们不死!”
青黛眉头一皱,伸手便要拔刀。
顾知意连忙按住青黛的手,摇了摇头。
“这些人不像是一般的土匪,不要轻举妄动。”
“愣着干什么?快把钱拿出来!”匪首催促着。
“把钱给他们。”顾知意示意青黛。
青黛取出钱袋,扔给那匪首。
匪首接过钱袋,看见里面白花花的银子,两眼放光。
“搜!”匪首拿了钱,还要让弟兄们继续搜刮。
几个喽啰上前,在马车里翻出了顾知意的医药箱,发现里面有不少药物。
另有几个喽啰对他们动手动脚,要他们的搜身,几人正在撕扯顾知意的衣服。
“大胆!”青黛反手邦邦两拳将那几个喽啰打翻在地,随后拔出随身带的一柄短刀,挡在顾知意身前。
左右各有三个土匪,一齐攻向青黛,被青黛三拳两脚打飞出去。
随后众土匪一齐上前,青黛擒贼先擒王,飞身跃步以一招旋风踢踢开匪首的刀,而后顶肘击肋趁势以刀架其咽喉,挟持了匪首。
“不许动!”青黛大喊。
见匪首被挟持,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青黛从匪首的身上夺回顾知意的钱袋子,扔给顾知意。
顾知意看见地上的那柄钢刀似乎断裂了,仔细一瞧,原来是把木刀,或者说,是一把假刀更为贴切。
“你们不是土匪,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顾知意问道。
匪首回答:“我们是附近村里的村民,我们的确不是土匪。”
“村民?”顾知意这才明白,怪不得一路上不见几个年轻人救助伤者妇孺,原来都去当土匪拦路打劫去了。
“几位好汉,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才……”
“住口!你们身为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去管自己的家人,反而出来干坏事!”青黛呵斥道。
“没吃的,方圆几十里连树皮都是稀罕物了,要是不去拦路打劫,哪里来的吃的养活家人?”
“你……”
“青黛,把刀放下。”顾知意下令。
“先生……”
“没关系的,把刀放下。”
“是。”青黛收起刀,用力推了一把那匪首,将他推到顾知意面前。
那匪首顿时没了刚才的威风,低着头不敢直视顾知意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三。”
“我给你的钱袋里有足足一百二十两银子,够你们拿去买粮食了,这钱给你,不要再打劫路人了。”
说罢,顾知意将钱袋又塞给了匪首吴三。
吴三一脸不可思议,连忙道谢。
“谢就不必了,还是赶紧让出一条路来,放我们离去。”
没想到吴三居然拒绝了。
“这个,恕我不能从命。”
“为什么?”
吴三指着小弟翻出来的药箱说:“你们是不是郎中?”
顾知意点了点头。
随后吴三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顾知意面前,连磕几个响头。
“你这是做什么?”
“请先生跟我们走吧,救救我们的家人!”
随后周围的人全部都跪了下来,纷纷乞求道:“请先生留下,救救我们的家人……”
顾知意长叹一口气,心中的慈悲还是战胜了私心。
“好,我跟你们走。”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在这些流民的带领下,顾知意一行人来到一处避难所,这里尽是些伤重的村民,相比之下,刚才路上见到的那些人就只是一点点皮外伤而已,这里才是真正急需救助的难民。
这里的难民比宜昌的,甚至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