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另一名警察见状，便开了口：“童弦音涉嫌故意驾车撞死刘女士。”
殷焰瞳孔剧敛。
警察口中的刘女士是他外婆。
童弦音故意驾车撞死他外婆？
不可能！
“她们人呢？”
“刘女士已被打捞起来，在医院的停尸间，童弦音还在打捞。”警察回道。
殷焰脸上一丝血色都没：“停尸间......还在打捞......”
“殷总放心，我们已经组织了几队人，在事发地，以及中游，下游，全力打捞。”警察略显恭敬道。
殷焰眸子空洞地转，就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他的声音缥缈，不知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警察，又或者在问琉璃。
两名警察互相看了看，没做声，等琉璃说。
梅姐碰碰琉璃，琉璃才哽噎开口。
“奶奶知道你跟童姐姐彻底分手了，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童姐姐，就想给童姐姐一些补偿，但不想让你知道，她自己打电话联系了童姐姐见面。”
“童姐姐说见面可以，但不能在医院，她说，她已经跟你分手了，不想碰到你。”
“而奶奶正好也不想让你知道，怕你突然来医院撞见，所以，就同意了她的要求。”
“她让奶奶在长艺大桥上等她，说是会带奶奶去个地方，然后奶奶就去了。”
“我也是听护工柳阿姨说的。柳阿姨说奶奶执意要去，她劝不住奶奶，但又不能找你，因为奶奶让她不要告诉你，柳阿姨没办法，只能找我了。”
“我担心奶奶的身体，就让梅姐赶快送我前去，结果车子在半路车胎爆了。”
“那地方不能长时间停车，梅姐就打电话让她朋友来送我，让我等在路边，她将车开去补胎了。”
“然后，梅姐的朋友还没到，童姐姐开车经过，看到我了，就停车问我怎么站在那里。”
“我跟她说明了情况，说我担心奶奶，她就说她载我，带我前去。”
“我一直觉得她人挺好的，也很喜欢她，所以也没想太多，她扶我上车，还替我系安全带，很细心的。”
“路上，我跟她道歉，说是因为我，才导致你们两个人成了今天这样，她说，不怪我，罪魁祸首是奶奶。”
“她说奶奶道德绑架你，逼着你娶我，还说奶奶心肠不好、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说她当初为了奶奶的病情，不惜按照你的意思扮作我，结果，奶奶舍弃她的时候，一丝情面都不留。”
“她说她在仓城呆不下去了，说奶奶让她活成了一个笑话，全网都认识她，全网都在嘲笑她，说她能预见杂志社的同事又会怎样议论她。”
“我当时很意外，这跟我印象中的她不太一样。”
“不过，毕竟我没怎么跟她打过交道，我不知道是我印象错了，她其实就是这样，还是她见自己落到这样的地步心态崩了，才判若两人，我不知道。”
“看得出来，她确实情绪不好，也确实对奶奶是恨的，我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劝她说，奶奶是为了我，才那么执拗，希望她不要怪奶奶，并告诉她，奶奶约她见面，其实是想补偿她。”
“谁知道，她听完这话，反而生气了，她说，她都已经跟你分手了，她都已经成为全仓城的笑话了，她都已经在仓城无容身之地了，奶奶还要这样侮辱她！”
“我说不是这样的，她说就是，她说给钱就是侮辱，搞得像是她跟你在一起，是图你的钱一样，她说自己是穷，但也不至于为了钱去作践自己。”
“她说奶奶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再然后，我就感觉到车子的方向骤然一偏，车子突然加速，我眼睛看不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然后就感觉到强烈的撞击，再然后，我就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
“醒来，我就在医院了，听说，童姐姐撞的奶奶，奶奶没了，童姐姐也没了.....”
说到这里，琉璃已经泪流满面，一双手紧紧攥着梅姐的手臂，身子薄颤着，似是还在那份恐惧中没缓过来，又似处在极大的悲痛中。
殷焰苍白着脸摇头，就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白得吓人。
他唇瓣翕动着：“不，不会的，童弦音不是这样的人......”
忽的想起什么：“不是说还在打捞吗？怎么就知道她也没了？”
“救琉璃小姐的华先生说的，他说他施救的时候，探过童小姐和琉璃小姐两人的鼻息，见童小姐已经身亡，琉璃小姐还有气，所以，就先救了琉璃小姐。”梅姐道。
他身边的警察点点头：“嗯，施救者的笔录是这样说的。”
殷焰目眦欲裂。
另一名警察也跟着补充：“施救者说，他正好游艇经过，亲眼目睹了车子坠江，他第一时间就下水救人了，但江水又深又急，他只有一个人，只能一个一个救，所以，他先确认了一下两人是否还活着，见童小姐已经没了心跳呼吸，就先救了琉璃小姐，童小姐就被江水冲走了。”
说完，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施救者打电话报的警，我们也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刘女士的遗骸是我们打捞起来的。”
殷焰没做声，面色可怖，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子像是一下子佝偻了下去。
身边的那名警察见他有些站立不住，伸手扶住他。
他很久没说话，呼吸很重。
两名警察和梅姐都看着他，看着他胸口一起一伏，看着他倚在病床床尾的护栏上，空洞的眸子里一点一点爬上血色，最后猩红一片。
“停尸间在哪里？”许久，他苍哑的声音才响起。
梅姐起身：“我带殷总去。”
“我也要去！”
琉璃作势就准备掀被下床，被梅姐按住：“医生说你要静养，而且，你去了也看不见，你就在病房里好好休息。”
琉璃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梅姐拍拍她手背，又拥了拥她，也跟着抹眼泪。
殷焰拔腿往外走，脚步虚浮。
梅姐见状，松开琉璃，跟了上去。
殷焰又突然停住脚，回头，沉声：“童弦音不是这样的人，你们要仔细调查清楚，我要知道所有详尽！”
童弦音讨厌他外婆，他是相信的。
那天她跟宁熹通电话，他也听到了她对他外婆的不满。
但若说她拼了自己的命，也要他外婆的命，他绝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