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宁熹想到了她父亲宁则刚。
宁则刚当初手术时，也是央求她，说想见一见怼怼。
当时，她没同意。
她觉得，她能为了他的手术回国，能为了他的手术费，跟别的男人协议结婚，她已经仁至义尽，已经尽了做女儿的本分。
所以，一直到死，宁则刚都没见到怼怼。
如今想来，她是后悔的。
那时，她心里有怨恨，如今才知，宁则刚有他的原因。
如果她早点看到她母亲的日记，如果她知道宁则刚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如果她早点知道这一切，她不会那样对宁则刚。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收回思绪，宁熹开口回道：“厉先生，是这样的，我是不会背着厉总偷偷带怼怼去见您的，希望您理解，不过，我会跟厉总商量这件事情，如果他同意，我就带怼怼去老宅，可以吗？”
她知道，按照厉耀明的本事，如果想见怼怼，可以有很多方式，甚至不需要通过厉擎屿，也不需要通过她。
但是，他还是先去征求厉擎屿的意见，又来找她帮忙，说明他做事还是有原则的，他想在合适的场合，以合适的方式，正大光明见自己的孙子。
厉耀明点头，眸子里有喜悦：“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那样子，似乎她已经答应怼怼去见他一样。
明明她只是说会跟厉擎屿商量，结果未定。
“厉先生也不要抱太多希望。”宁熹微笑提醒。
“知道知道，你愿意帮忙跟擎屿商量，我就很感激。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我等你消息。”
厉耀明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事先写好的字条递给她：“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成与不成，请都告诉我一声。”
“好。”宁熹伸手接过。
——
晚上宁熹跟厉擎屿说起此事。
厉擎屿听完就皱了眉：“他居然跑去找你了！”
当即掏出手机，作势就要打电话，被宁熹拦了下来：“你做什么呀？”
“警告一下他，让他以后不要再去打扰你。”
“没有，他很客气，也很小心翼翼。”
厉擎屿轻嗤。
宁熹低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过相同的经历，她非常理解厉擎屿的心情。
但她也知道，心中有怨、心中那般过不去，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在乎。
将自己的手递到厉擎屿的掌心，她倚靠到他怀里。
“厉擎屿，你放心，我不劝你，也不会试图说服你，更不会勉强你，我无条件、且永远站在你这边，你同意，我就带怼怼去，你不同意，我就拒绝。”
毕竟，她不是他，她没有权利替他去原谅，也没有资格替他去妥协。
她今天跟厉耀明说的也是：会跟他商量，而不是劝说他。
厉擎屿揽住她，垂眸弯唇：“这么乖。”
“这不叫乖，这叫有原则。”宁熹纠正。
厉擎屿挑眉：“是吗？无条件、且永远，这种字眼，难道不是恰恰说明毫无原则吗？”
宁熹想想：“也是哦。”
厉擎屿笑：“没关系，我就喜欢你对我毫无原则。”
“今天王漫兮的葬礼还顺利吧？”宁熹问。
她今天都忙得没上网看新闻，也懒得去看。
但她能想象那些记者肯定会逮着厉擎屿跟殷焰问东问西。
毕竟他们是王漫兮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而王漫兮刚死，两人一人求婚，一人官宣恋情。
她若是记者，也会有很多刁钻的问题。
“还好，记者很多，但我跟殷焰一个也没理他们。”
宁熹点点头：“王漫兮她妈也没再闹事吧？”
想起警局那次，那个女人撒泼、吃自己女儿人血馒头的样子，她可是记忆犹新。
“她敢？警局那次，已经是教训，而且，殷氏给了一笔员工抚恤金，金额也不小，她若闹，这笔钱都得不到。”
宁熹叹出一口气。
人性真的是......
“怎么了？”厉擎屿垂眸问她。
宁熹摇摇头：“没什么，只觉得有些唏嘘，谁能想到王漫兮最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一代巨星，陨落。”
曾经那么风光无限，那么瞩目耀眼，以后也只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被大家遗忘。
厉擎屿没做声。
他又何尝不唏嘘？
毕竟跟王漫兮的关系在那里，他的直观感受只会比宁熹更强烈。
“对了，”他想起另一件事：“我得给谢竹回个电话。”
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他拨给谢竹。
“关机了，”他有些意外：“这么早就睡了？”
宁熹看看时间。
“可能手机正好没电了。”
“嗯，那明天再告诉她吧，算了，还是给她发个消息，明天她开机就能看到，以防我明天一忙，又忘了。”
厉擎屿点开手机，编辑短信。
“什么事？”宁熹并不好奇，只是懒洋洋的随口一问。
“她让我调查一个诈骗组织，说是最近在仓城作案猖獗，她怀疑自己的弟弟在这个组织手里。”
听到说是有关谢竹弟弟的，宁熹当即坐起身：“那你查到了吗？找到她弟弟了？”
厉擎屿摇摇头。
“查是查了，无论是警局那边，还是道上，我都查了，给我的消息都是一样的，而且都很肯定，说仓城最近根本就没有这样成规模的诈骗组织，也不知道谢竹从哪里听说的这种无中生有的小道消息，她还让我调查组织里一个叫水哥的镖童，组织都没有，当然更不可能有这么一个人。”
宁熹有点失望，同时也很担心。
“你说，她弟弟会不会凶多吉少？”
“难说，不过，这么久没有曝出尸体，说明活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宁熹低叹：“但愿如此。”
“我又加派了一些人手，在地毯式寻找，只要人还在仓城，肯定能找到。”
“嗯。”
——
医院的VVIP病房里，老太太拉着童弦音的手不肯松。
“琉璃，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你每次都说明天来，结果让我一等就等好久，你这个小骗子。”
童弦音抬眸看殷焰。
殷焰的外婆已不是第一次将她认成琉璃，所以，她并不意外。
殷焰告诉过她，琉璃是他外婆收养的干孙女，已经于两年前在国外车祸去世，老人患有阿尔茨海默症，老将这件事忘了，经常不认识熟人，有时甚至连他都不认识。
就好比现在，明明刚刚还清醒着，殷焰介绍她，说她叫童弦音，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她也叫她弦音来着，还叮嘱殷焰要对她好。
可这一转眼，就又糊涂了，又将她认成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