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作者？”殷焰深目看着童弦音。
他其实是有些意外的。
“是的。”童弦音回道。
“你不承认自己抄袭？”殷焰问。
童弦音迎着他的视线：“是，我没抄袭！”
“证据呢？”殷焰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我刚刚已经跟贵方说了，是你们先发律师函给我们说我抄袭的，谁主张谁举证，应该由你们提供证据。”
“你们一模一样的简介，几乎雷同的开篇，几乎一半的内容相似，就是证据。”殷焰摊摊手道。
童弦音弯唇：“是吗？如果殷总这样说的话，那这个也能成为素月大大抄袭我的证据吧？”
“言情天后用得着抄袭你？谁给你的自信说出这样的话？”殷焰反问。
童弦音眼睫微颤，没想到他说出这种话。
说实在的，她有些失望。
原来他也不能免俗，原来他也跟所有人一样，都带着主观意识门缝里看人。
“原创给我的自信。”童弦音目光灼灼看着他，语气冷硬坚定。
殷焰同样深凝着她，眸中幽色叠嶂。
沉默了片刻，侧首吩咐为首的那个男人：“那就走法律吧。”
那个男人还没来得及回应，童弦音已先开了口。
“走法律挺好，顺便跟你们说一声，对于你们在事情还没有定论的情况下，就发到网上制造舆论这件事，我同样也会走法律。”
殷焰点点头，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随意。”
罗久久眉心微拢，对双方对薄公堂这样的处理方式并不持乐观态度。
想了想，她开了口：“殷总，轻舟出版社背靠殷氏，有强大的后盾，我们新视界出版社，只是小作坊一个，根本没有跟你们对抗的实力，素月大大又是大神，他二舅只是小虾米一个，就算走法律，也未必能让这件事公平公正地处理。”
童弦音看了一眼罗久久。
罗久久的意思她懂。
殷焰这样的人物，殷氏这样的背景，加上素月寂寂的影响力，以及网上的舆论，法律未必会站在她这边。
她太清楚殷焰的能力了，他只要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影响结果。
所以，罗久久的顾虑她也有。
“你的意思是法律会徇私？”殷焰问罗久久。
罗久久没做声。
沉默就是回答。
她就是这个意思。
殷焰摊摊手：“那就难办了，你们又不承认抄袭，又不相信法律。”
童弦音抿唇思忖着对策。
“素月大大，要不，我们讨论一下文吧。”她跟素月寂寂道。
既然有争议的是这本文，那就回归到文本身。
“好啊，你想讨论什么？”素月寂寂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坦然之姿。
“因为事发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去拜读素月大大的全本，不知道后面故事的走向，不过，来的路上，我点开这本实体书销售链接看了看，看到官方的图书介绍里写着这本书是浪漫爱情喜剧，是大团圆结局，是吗？”童弦音看着她。
素月寂寂点点头：“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童弦音弯唇：“素月大大觉得以女主的性格，她跟男主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甚至还隔着男主亲人的性命，她还能没事人一样跟男主在一起吗？男主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跟女主厮守终生吗？素月大大不觉得两人的人设都崩了吗？”
素月寂寂脸色一滞。
很快又恢复如常。
“我并不觉得崩。”
“所以，你写的是悲剧？”殷焰开口，问向童弦音。
童弦音点点头：“是，因为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最后不可能在一起。”
说完，觉得有些武断，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按照前期女主的人设，是不可能再跟男主在一起的。”
殷焰薄唇微抿，黑眸深邃。
素月寂寂多少有些心虚，毕竟前半部分是抄袭借鉴的，后半部分是她顺着前半部分自己写的。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你以为的，也只是你以为的，你以为的，又不是就是对的、就是真理。这本文是我在写，我觉得一切发生都很合理，真爱是可以战胜一切的，男主爱女主，女主爱男主，怎么就不可能在一起？为什么要强行BE？”
“何况，以我多年的经验，我很清楚现在读者爱看什么，社会压力那么大，大家平时的学习和工作都那么紧张、那么累，看言情小说就是为了放松，谁还想看一个悲剧来虐自己，言情喜剧才有市场，一个好的作者，会考虑故事的合理，人设的前后统一，也会考虑市场的需要。”
童弦音摇摇头，弯唇。
曾经在网上看到一句话：写长篇小说的人，有个必备技能，那就是要会自圆其说。
今天她见识到了。
“还有什么要讨论的吗？”素月寂寂问她。
童弦音默了默，没回她，转眸直接跟殷焰道：“请殷总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提供证据，若我提供不出，那我就承认抄袭，我公开跟素月大大道歉，并永久下架我的文。”
“我为什么要给你时间？”殷焰问。
“难道殷总不想把事情搞清楚，不想知道真相吗？”童弦音反问。
“不想。”殷焰回得很快，几乎不假思索。
童弦音眼睫轻颤，没想到他会这样。
看来，因为殷永山的事，他对她意见很大。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人，显然现在在针对她，在故意为难她。
“走法律。”殷焰吩咐了边上一声，便起了身，拾步往外走。
童弦音没有阻止他，也没有再说话。
她知道，如果他故意针对她，那就根本没有力证清白的必要了。
因为无论真相如何，他都会让她是那个抄袭者。
边上的罗久久却起了身，跟她说了句：“等我一下”，就追了出去。
殷焰人高腿长，眨眼功夫已经走到了电梯口。
罗久久小跑着追上去：“殷总请留步。”
殷焰停住脚，回头。
罗久久在距离他还有一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童弦音曾经跟我说，殷总睿智聪明、识人看事，洞若观火，虽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却三观正，没有阶层思想，没有上位者的瞧不起人，对食物链底层的人也能做到平视尊重，今天一见，真是让我大跌眼镜，也让我为童弦音感到惋惜、感觉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