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弦音回到市里是半下午,想起宁熹上午说自己在仓城,便手机拨给了她。
响铃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喂。”
听到宁熹的声音沙哑,童弦音一怔:“怎么了?你在哪里?”
“佑后墓地,我的手机快没电......”宁熹还没说完,两人的通话就中断了。
当童弦音火急火燎赶到佑后墓地的时候,就看到宁熹盘腿坐在一块墓碑前面发呆。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吹冷风了?”童弦音松了一口气上前。
宁熹怔怔转眸,见到是她,也没起来,反而拍了拍自己边上的草地,示意她过去坐。
童弦音很少看到她这个样子,睨了一眼她面前的墓碑,是宁则刚的墓,心下更加疑惑。
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怎么了?”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得很,这家伙有多痛恨宁则刚这个父亲。
除了下葬那日来过,后来再没来过吧。
突然失魂落魄地坐在这里,必然有事。
“你知道吗?我爸临终前求我,让我将他跟我妈葬一起,我没答应。”宁熹幽幽开口。
童弦音看着她。
点点头:“我知道的,你当时就跟我说过。”
当时,她说,她怎么可能会将一个背叛婚姻、背叛家庭的出轨男葬在她妈身边去恶心她妈。
“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们两个死的时候,都没闭眼,都死不瞑目?”宁熹侧首问她。
童弦音怔了怔。
这个,她倒是没跟她说过。
宁熹弯唇,双手往身后一撑,仰脸望向天空。
“你说,他们都是为了什么觉得抱憾终身、死不瞑目呢?会是为了彼此吗?还是,我妈为了别的男人,而宁则刚为了别的女人?”
又或者,她妈为了别的男人,宁则刚是为了她妈?
童弦音看着她,秀眉微拢,伸手揽住她,握了握她的肩头。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这家伙突然这么伤感。
“熹熹,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叔叔跟阿姨都已经不在了,他们的恩怨就也让它过去吧,就算他们之间有亏欠,也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不是吗?你要放过自己,因为,你不欠他们什么。”
宁熹垂眸。
曾经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今天,她忽然觉得,她或许是亏欠宁则刚的。
这让她很难受。
低低叹出一口气,她转眸问童弦音:“你去白云镇了解清楚了吗?你爸要将你妈的墓地卖掉的事。”
“嗯,”童弦音点点头,“是殷焰建的养老城绿化带弄到了我妈墓地那里,我爸就把那块地卖了,想卖60万,殷焰给了他32万,外加青云墓场的一个墓地。”
宁熹很意外:“不错啊,青云墓地,这次殷焰总算做了一回人啊!”
她也不是说殷焰的人不好,毕竟能跟厉擎屿做好兄弟,也不至于人品差到哪里。
但他跟童弦音是天帝,也是事实。
她的意思是,殷焰平时在童弦音的事情上,是从来不做人事的,难得通人情了一回。
童弦音笑笑:“是啊,太难得了。这还得感谢我那个渣爸,殷焰知道我爸是个见钱眼开、狼心狗肺的东西,怕他拿了钱以后,乱处理我妈的墓,引起公愤,或者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影响到殷氏的声誉,所以,他就把一部分钱出在好好善后上了。”
“难怪,”宁熹撇撇嘴,轻哼:“还以为他是看在那晚他喝多了,你为了他的安全,打电话通知厉擎屿的份上,痛改前非,对你好了呢。”
童弦音敛眸,没说话。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齐齐回头,就看到一个女人带着六个穿着黑西装的彪形大汉直直朝她们这边而来。
凶神恶煞、杀气腾腾。
两人皆脸色一变,赶紧从地上起来,戒备地站在一起。
“安娜。”
宁熹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那个女人,是厉擎屿的助理安娜。
童弦音不认识,问宁熹:“是谁?”
“厉氏集团总裁办的助理。”宁熹回道。
安娜带着几人在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站定,冷冷开口:“厉擎屿难道没告诉你,我早就不是他的助理了吗?”
宁熹怔愣。
她并不知道。
“你辞职了?”
“是被厉擎屿开的。”安娜冷脸冷声。
宁熹再度意外。
被厉擎屿开除的?
“为什么?跟我有关吗?”宁熹微微眯眸,问。
带这么一帮凶神恶煞的打手前来,显然是来找她麻烦的,她不得不这样怀疑。
安娜冷嗤:“别在那里装了,不跟你有关,跟谁有关,难道跟王漫兮有关?”
她就是傻乎乎的,一直以为跟王漫兮有关。
毕竟厉氏让她走人的理由,也是因为她传错了王漫兮打电话过来说的时间,让厉擎屿晚去了片场,害王漫兮在片场等了厉擎屿一两个小时。
还是昨天晚上王漫兮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她之所以被厉擎屿开除,是因为宁熹,让她想想被开除那天,是不是见过宁熹,且做过什么对不起宁熹的事,她才恍然大悟。
宁熹一头雾水:“我真不知道你被开了,也不知道关我什么事?难道......是因为那天?”
那天,她跟程风去厉氏总裁办跟厉擎屿谈工作室的事,这个女人将看人上菜、看菜下碟演绎得淋漓尽致。
明明认识她,给她上咖啡的时候,故意省去她的姓,叫她“小姐”也就算了,还在卫生间里给手机那头的朋友说她坏话,被她听个正着。
坏话说得实在难听至极,她气不过,就借机用盥洗台的可拉伸的水龙头,淋了这女人一身水。
因为这个?
不至于吧?
“对,就是因为那天,那天,厉擎屿前脚把你们送走,后脚回来就让杨痕让我走人了。”
宁熹讶然。
“你是不是搞错了?他怎么知道这件事?你跟他说的?”
“我有病啊我跟他说。”安娜怒道。
“所以啊,你没跟他说,我也没跟他说,当时那个情况你应该很清楚,杨痕、程风都在一起,他直接送我跟程风离开了,我也没机会跟他说,他怎么知道的?你搞错了吧?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宁熹道。
卫生间里又没有摄像头,而且,那时,厉擎屿还跟她形同陌路呢。
还有,那次她其实并没有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