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手机，宁熹都能听到厉擎屿明显沉了几分的呼吸。
“王漫兮跟你说的？”他问。
“是的，她没有捏造吧？”宁熹反问。
手机那头厉擎屿没做声。
两厢沉默了好一会儿，宁熹以为他不愿意多说，刚准备说挂了，又听到厉擎屿忽然开了口。
“她是没有捏造，但我跟她真的是意外，她喜欢的是殷焰，我以为他们会在一起。”
他的声音又哑又沉，宁熹听得眼睫轻颤。
其实，她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她也知道这些年，他已在尽最大努力在促成王漫兮跟殷焰，四年前跟她协议闪婚就是。
但，有约定就是有约定，这是客观存在的。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但都知道对方电话没有挂，因为都能从听筒里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最终，还是宁熹打破了沉默：“我要开车了。”
然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扔回副驾座椅上，她敛了敛情绪，旋动车钥匙，发动引擎。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她瞄了一眼，是厉擎屿又打了过来。
她没有理会，径直开离停车场。
这头，厉擎屿一直等到响铃结束，也没等到人接听。
五官线条绷得骇人，他再度拨过去。
这次是直接掐断了。
他再拨。
系统提示对方已关机。
薄唇紧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准备直接找去她的工作室。
这时，手机响了，他以为是宁熹回了过来，当即划下接听，看也没看来电显示。
接通的瞬间，才瞥见是王漫兮的电话。
眸中乍起的光亮黯下去，他情绪不明地“喂”了声。
“擎屿，你在哪里？我们见个面吧，我有话要跟你说。”手机那头王漫兮道。
厉擎屿眯了眯眸，他也要找她谈谈，但目前还顾不上。
“我不在仓城。”
“你在哪里？”王漫兮追问。
“沙溪。”
“这么巧，我也在沙溪市，那我在蓝海路的幸遇咖啡厅等你。”
厉擎屿并没有多少意外。
显然，不久前她跟宁熹见过面。
默了默：“好。”
他也很想知道，既然当初约定好了，这件事不对第三人道，她为什么要突然告诉宁熹？
另外，这些年，他们两人之间从未谈及此事，确实有必要好好谈一次。
他要搞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也想知道，她是怎么跟宁熹讲的。
*
绘画比赛下半场按时举行。
宁怼怼看到仝宴回来了，没看到厉擎屿，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莫不是真打架了，厉BOSS受伤了？
等了等，扭头望了好几次门口，都不见人回来，小家伙便忍不住问仝宴：“厉BOSS呢？”
“大概是认清现实、知难而退了。”仝宴略带着几分得意之色道。
小家伙没懂，小眉头一皱：“什么？”
仝宴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遂弯唇回道：“没什么，他应该是有事先走了。”
就这样走了？
“哦。”小家伙莫名的竟觉得有一点点失落。
*
幸遇咖啡厅的包厢里，厉擎屿见到了王漫兮。
就她一人，助理不在。
“来这么快，你就在附近吗？”王漫兮也没起身，就坐在位子上笑问他。
厉擎屿单手解了西装外套的纽扣，坐到了她对面，声淡如水：“嗯，不太远。”
“给你点了一杯无糖美式，可以吗？”王漫兮指指他面前桌上的一杯咖啡。
厉擎屿点点头：“谢谢。”
王漫兮看着他，捧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杯，微微抿了一口，状似无意问道：“你这个时候在沙溪，是跟宁熹一起吧？”
“没有，”厉擎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不是应该知道吗？”
王漫兮面色微微一滞。
言下之意，她见过宁熹，应该清楚宁熹没跟他在一起，是吗？
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看来宁熹已经将我找她的事告诉你了。”
“你为什么要找她？”厉擎屿放下咖啡杯，看向她，薄唇微抿着，下颌骨的线条冷硬。
王漫兮眼睫颤了颤。
“反正她很快也要知道，既然你不方便跟她说，我就去跟她说了。”
厉擎屿微微眯了眯眸子：“什么意思？”
王漫兮有些些意外：“她没告诉你，我跟她都说了什么吗？”
“你说了什么？”厉擎屿垂眸，执起咖啡杯杯托上的小勺，缓缓搅动咖啡。
“我告诉她，我跟你之间有个七年之约，我告诉她，我准备......”王漫兮顿了顿，抿了一口咖啡，才接着道：“我准备赴这个约了。”
厉擎屿搅咖啡的手一顿，愕然抬眸。
“你说什么？”他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漫兮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抿了抿唇：“我说，我准备赴我和你的这个约了。”
“你嫁给我？”厉擎屿难以置信，依旧怀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王漫兮多少有些受伤，笑得略显苍白：“怎么？你不愿意？”
“为什么？”厉擎屿望进她的眼睛，很不解：“你不是一直想嫁给殷焰吗？”
王漫兮垂眸弯唇，也执起小勺缓缓搅着杯子里的咖啡。
因为殷焰根本就没有要娶我的意思。
“那时年少不经事，根本不懂感情，我以为自己喜欢殷焰，其实这些年下来，我发现并不是，我真正爱的人......”
王漫兮抬眸，幽幽看向厉擎屿：“是你。”
厉擎屿惊愕。
“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吗？”王漫兮问他。
厉擎屿微微摇了摇头，似是还没从那份震惊中回过神。
难怪。
难怪宁熹说，他注定要娶王漫兮，就不应该去招惹她。
好一会儿，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确定吗？是不是殷焰惹你生气了，你跟他赌气？”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拿这种事赌气？这么多年，又不是一天两天，我足够看清楚自己的心了，若不是十分确定、肯定、笃定，我又怎么可能贸然去找宁熹？”王漫兮语气坚决、目光坚定。
厉擎屿没做声，只看着她。
王漫兮心里很慌。
“擎屿，你......是不是不想履行那个约定了？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问这话的时候，王漫兮瞬间红了眼眶。
厉擎屿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扪心自问，他确实不想。
但他知道，生而为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既然铸下大错，就要承担这个错误带来的后果。
“我只是觉得太突然、太意外了。”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