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厉擎屿只手打着方向盘，瞥了瞥坐在副驾上的宁熹。
“衣服扯成这样，打架了？”
“没有，她拉着我衣袖不放，衣服质量不好，就给扯脱线了。”
“衣服质量不好？”厉擎屿笑：“你这是在跟我投诉吗？没认错的话，你这件衬衫应该是厉氏旗下的品牌吧？”
“是呢，就是跟厉大BOSS投诉，我那么支持厉氏的品牌，是厉氏的忠实客户呢，厉BOSS打算怎么处理这起客户投诉呀？”宁熹笑睨向他。
厉擎屿点点头，正色道：“一般情况下，是赔偿，这位尊敬的客户小姐，赔你十件可以吗？”
“不调查原因吗？比如是衣服本身的问题，还是外力人为破坏，不调查清楚就直接赔偿？”
“一般是要调查的，但你是二班的，可直接赔偿。”厉擎屿回道。
宁熹笑。
厉擎屿望着前方路况，眼角眉梢也是轻浅笑意漾开。
宁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警局？”
警局的人不会这点小事就通知他吧？
而且在外人看来，他们已经是前妻前夫，没有关系了，不应该会再通知他。
“你不看新闻吗？”厉擎屿反问。
新闻？
宁熹怔了怔：“上新闻了？”
连忙拿起手机去看。
还真是。
当时确实有不少人拍视频。
她就是怕上新闻，才跟警察说去局子里处理的，结果还是逃不掉。
所以，仝宴会赶来，应该也是看到了新闻，因为她听到仝夫人跟警察说的是，自己的司机会来担保签字，而不是仝宴。
“所以，当年，是仝夫人逼你离开的仝宴？”厉擎屿问。
宁熹关掉新闻，收起手机：“嗯。”
末了，又很平静地补了句：“我想生下那个孩子，也是一个原因。”
厉擎屿看了她一眼。
“后悔吗？”他问。
后悔？
宁熹看向他：“你指的什么？是离开仝宴，还是生下孩子？”
厉擎屿没做声。
看来，两者都问。
“不后悔。”宁熹坐正身子道。
刚出国的一两年，她后悔过。
可后来就释怀了，具体什么时候释怀的，她也想不起了。
看了看路，不是去古玩市场的方向。
“现在去哪里？”
“先赔你衣服，然后去吃中饭，再然后去古玩市场拿你的车。”
“是你的车。”宁熹纠正。
她开去古玩市场的是他车库里的劳斯莱斯，他此刻开的是她的车。
“行，去拿我的车，非要划分得那么清楚，这样的安排，客户小姐可还满意？”厉擎屿问。
宁熹点点头：“非常满意，但如果能让人将衣服送过来，那就更满意了。”
她不想去店里，又惹一堆人关注。
厉擎屿知道她的心思。
“客户就是上帝，上帝提出来的要求，又岂能不满足？我一会儿让人将衣服送到我们吃饭的地方。”
*
中午，两人吃的西餐，在一个三十多楼的旋转餐厅。
起先，她见餐厅里就只有他们两人用餐，以为太过昂贵，所以生意不好，后来才知道这层被厉擎屿包了。
品牌商送衣服过来的时候特别夸张。
是洗过的、熨好的、用衣架撑着的，然后是挂在推车上推来的，整整一排。
那一刻宁熹庆幸，幸亏厉擎屿包场了，不然这得多引人注目啊。
宁熹汗哒哒：“要那么夸张吗？”
“怎么夸张？你是贴身穿的，贴身穿的衣物是不是得先洗了才能穿？然后你是衬衫，衬衫折起来的话，肯定是有折痕的，是不是要烫好，并且挂起来？”厉擎屿不以为然道。
宁熹：“......可也不需要这么一大排吧？”
“不是说好了赔你十件，你这款正好有十个颜色，全给你拿来了。”
宁熹：“......”
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件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的衬衣，让我每天穿一件，十天不变样？你是怎么想的？”
厉擎屿挑挑眉：“我觉得挺好啊，这才能显示你是这个品牌的忠实客户嘛。”
“而且，我是商人，不做赔本的买卖，你坏了一件，我陪你十件，是不是亏了，所以，这部分亏损就得再从你身上赚回来。”
“怎么赚？”宁熹没懂，送她十件，跟赚有什么关系。
厉擎屿笑：“你想想，你多火啊，一举一动都是焦点，跟人发生个口角，也能上头版头条，你穿在身上，无疑就是最好的广告，大家发现你一直穿同一个款式的衬衫，肯定会去扒，是什么牌子的哪一款，无形之中就给厉氏带货了。”
宁熹：“......”
算盘打得挺响。
嗔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我这么火是拜谁所赐。”
厉擎屿将切好的牛排换给她，笑道：“所以，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走到哪里，大家都知道你是厉擎屿的前妻。”
“可不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宁熹鼓鼓嘴道。
厉擎屿黑眸深深，似笑非笑：“我还以为就这辈子，原来你想八辈子。”
“八辈子，想得美。”宁熹哼哼。
厉擎屿也不在意，指指牛排，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前妻，我切了半天，尝尝看。”
宁熹：“......”
前妻？
几乎也未做什么犹豫，她点点头，拿起叉子：“好的，前夫。”
厉擎屿看着她，看着她叉了一块送到口中，缓缓咀嚼。
问她：“味道怎么样？前妻。”
“嗯，还不错，前夫切得也好，不大不小。”宁熹回道。
“他家的牛排非常新鲜，厨师做得也考究，一直想带前妻来尝尝，没有机会，今天总算如愿。”
“前夫有心了。”
边上的两个年轻男侍应生站得毕恭毕敬，一个嘴角抽搐，一个眉毛颤动，极力憋忍着，竭尽全力做着表情管理。
吃到一半的时候，宁熹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看了看，是仝宴打过来的。
直接按了挂断。
可没过多久，他又打过来了。
这次她没理会，只是把声音关了，就任由它在那震动。
结束以后以为他不会再打过来了，谁知过了一会儿，又来了。
宁熹叹气，伸手刚准备拿起来接，厉擎屿已先她一步将手机拿了过去。
宁熹皱眉，起身想拿回来，被他一手划下接听，一手伸出阻止她靠近。
“喂。”
宁熹听不到仝宴那边说了什么
只听到厉擎屿回道：“她在换衣服。”
这话瞬间将暧/昧拉满。
宁熹：“......”
然后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就听到厉擎屿将手机从耳边拿远了一点，然后拔高了几分音量问她：“扣哪里的扣子？”
宁熹莫名。
正准备问他什么什么扣子，又听得他接着朗声问她：“内衣？你换个衬衫，怎么要扣内衣的扣子？”
宁熹更是一头雾水。
再准备开口问他，又见他竖起食指于唇边，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就没做声。
莫名其妙看着他。
然后就听得他大声道：“知道了，稍等，我这就来给你扣。”
再然后，他就将手机拿回到了耳边，对着话筒道：“仝总，我有点事，挂了，等宁熹出来，我会告诉她，你来过电话。”
末了，还补了一句：“来了来了。”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宁熹：“......”
终于反应了过来。
所以，这个男人是设置了个场景，一人演了个大戏是吗？
场景就是她在换衣服，然后喊他帮忙扣内衣的扣子。
他将手机拿远，朗声问她的那几句就是传递这个信息给手机那头的仝宴。
“你无不无聊，幼不幼稚啊？”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真的很难相信，这是厉氏总裁厉擎屿会做的事情。
厉擎屿笑，将手机递还给她。
“确实有些无聊，但并不幼稚，懂不懂什么叫方式方法？你看他继续打电话过来了吗？没有吧，前妻。”
宁熹：“......”
又前妻上了。
*
仝宴将手机扔到办公桌上，脸色难看。
拿出一根烟点上，猛吸了一口。
因吸得太急，被呛到，咳嗽了起来。
这就是她所说的，没打算跟厉擎屿复合？
没打算复合，会让他扣内衣扣？
扣内衣扣这样的事情，只有关系亲密的情侣之间才会做吧。
虽然他妈今天确实过分了，但他还是不能理解她这个行为。
他能理解的是，她因他妈做的事而怪他、生他的气、不理他，他不能理解她明明说不会复合，却转头就跟厉擎屿发生亲密关系。
而且，刚刚厉擎屿那宣示主权的气焰，也让他很讨厌、很不爽。
将香烟又送到唇边吸了一口，吐出烟圈。
青白色烟雾缭绕中，他微微眯了眸子，眸中精光乍现。
*
宁熹和厉擎屿吃完饭，就去了古玩市场。
恐再被围观，宁熹让厉擎屿就在停车场的车上等着，她一个人去买那个鼻烟壶。
厉擎屿皱眉：“怎么了？就那么怕别人发现你跟我在一起？你是我前妻，我是你前夫，我们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怎么正常了？又不是我是你妻，你是我夫，前，前你懂不懂？前是过去时，前是没关系，前是陌路，知不知道？”
厉擎屿：“......人家是恨不得跟我扯上关系，就像上午跟杨漾追尾的那个，只是我亲自面试了一下，见过面，同意签下对方，人家就全世界宣告自己是我的女人，你倒好，生怕跟我沾边。”
见厉擎屿声音闷闷的，似是挺委屈的样子，宁熹被逗乐了。
戴上帽子、戴上口罩，笑道：“没听说现在网上流行的一句话吗？别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如果没有猜错，那个女孩子已经被你开除了吧。所以，远离男人啊，她还是明白得太晚。”
感慨完，拍拍他的肩，她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厉擎屿：“......”
这什么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