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县,县衙稳稳坐落在南街当口对面,大门朝南而开。
鲁修一行人来到县衙时,大门前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
无奈之下,鲁修只能上前轻轻扣门。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无事强闯县衙?”一名身材魁梧壮硕的壮汉,身着皂吏差服,气势汹汹地冲出来大声叫喊道。
鲁修心中不禁纳闷,自己不过是扣了扣门,连半只脚都还没踏入,怎么就被说成强闯了?
就算世人常说“衙门朝南开,无钱莫进来”,那也得等看清楚来人给不给钱再下定论吧。
谢梓手上正稳稳托着两坛子酒,听到这叫嚷声,下意识地想放下酒坛,准备护在自家县尉身前。
却听到鲁修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是什么人,叫你们家县令出来自然就知道。我好好站在门外,你却凭空诬陷我强闯县衙,这事儿今天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怎么?你还想跟我们县衙对着干不成?”衙差扯着嗓子大声喊叫,那尖锐的声音瞬间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
人群中,有好事之人忍不住上前搭话:“年轻人,你就别再说了,给点银钱,赶紧转身走吧。”
这话一出,不少人纷纷附和:“是啊,别给自己惹事了!”
鲁修差点被气笑,双眸微微一沉,眼神中满是不屑,冷声道:“狗眼看人低,那好歹也得是双狗眼才行,依我看,你连条狗都算不上,也就只能在这门前胡乱狂吠。”
看门的衙役被鲁修这一顿骂,瞬间火冒三丈,对着县衙里面就大声喊道:“哥几个都出来,有人在县衙闹事。”
话音刚落,就见从里面气势汹汹地冲出来几个手持水火棍的人,
他们身形各异,有胖有瘦,但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凶神恶煞的表情。
鲁修见状反倒笑了,他还是头一回碰到给人送礼,却被拒之门外的情况。
“呵呵,我特意带了博陵崔氏齐州崔家的酒水,前来拜访崔县令,没想到门口的这些爪牙如此凶狠无礼,很好,真是非常好!”
鲁修这一番话,让那粗壮衙役身后的几人瞬间愣在原地。
他们心里都清楚,凡是崔家的人都不好轻易招惹,况且人家还是带着礼物来的。
世间稀奇古怪的事虽多,但还真没见过把送礼之人轰走的,而且还是崔氏一门的人来给同宗送礼。
再看眼前这人,虽说没有身着锦衣华服,但身上那斜纹布料他们从未见过,想来此人身份定然不凡。
此时的谢梓也缓缓放下手中的酒坛,一只手悄然按在了剑柄上,眼神警惕。
“呵呵~~~,就带两坛子酒,加起来都不足千文,也好意思拿来送礼。”那壮实的衙差不屑地冷笑道。
鲁修闻言,缓缓回头,目光落在地上的酒坛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怜悯,嘲讽道:“口气倒是不小,就凭你那点俸银,两个月都未必喝得起一坛这酒。”
言罢,鲁修转头吩咐谢梓:“把这酒坛砸掉一个。”
谢梓听到命令,毫不犹豫地快速从腰间抽出佩剑,猛地一挥,剑刃精准地砍向酒坛。
瞬间,酒坛从中整齐断开,一股浓郁淳厚的酒香“轰”的一下在县衙门前弥漫开来。
围观的人群闻到这股酒香,纷纷咋舌惊叹:“这可真是好酒啊,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
“这香气,飘香一条街都不为过吧。”
“何止一条街,逆风三里都能闻得到。”
站在后面的衙役见事态逐渐扩大,其中一人偷偷转身,一溜烟地溜进了县衙。
此时,崔县令正准备出门赴宴,看天色还早,便独自一人在后堂悠闲地喝着茶,与师爷谈论着今年开春农耕的相关事宜。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名衙差慌慌张张地禀报道:“县令大人,县衙前有人前来拜访您,说是带来了博陵崔家齐州一支的美酒,结果,结果……”
衙差顿了顿,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言辞,咽了咽口水,
接着说道:“结果程班头不让人家进来,现在美酒都碎了一坛,那酒香都飘进县衙里来了。”
崔县令身旁一位长者,听到这话,陡然起身,带起一阵香风。
只见他身着素衣长袍,消瘦的脸颊上蓄着长长的胡须,薄唇皓齿,再加上那山羊胡的点缀,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此人正是崔县令的师爷崔伯翰。
“你是说这酒的香气飘进县衙了?”崔伯翰开口问道。
崔县令听到这话,也隐约闻到了丝丝酒香飘来。
“果真是好酒啊,坐在后堂都能闻到这股酒香。”
其实,这酒的味道之所以如此浓郁,是因为谢梓打破酒坛的时候,里面满满的酒飞溅到了这个衙差的身上,所以他一路走来,这酒香便如影随形。
崔伯翰立刻转头,一脸严肃地对县令崔布禄说道:“县令,你这个小妾的表兄,仗着咱们崔家的势力,现在行事越发不像话了,什么人都敢得罪。”
崔布禄听了师爷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尤其是听到来人带来的酒是齐州崔家一脉的,其他的话,他也没心思去多想了。
当下起身,赶忙捋了捋身上的官服,整了整衣冠,神色庄重地朝着衙门外走去。
县衙大门前,自己小妾的表哥程班头,此时正和鲁修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崔布禄见状,忍不住大声呵斥道:“程二虎,你是不是真的傻了,来见我的客人,你居然敢拦在门外?”
话音落下,他就看到地上碎裂的酒坛,正不断散发着的浓郁香气,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中暗叹:这酒,香!实在是太香了。
这时,他才将目光投向鲁修和谢梓二人。
只见鲁修身姿挺拔如松,眼神甚至都没往他这边看一眼,透着一股高傲与不屑。
而谢梓则手握刀柄,双眸冷峻如冰,死死盯着程二虎,浑身散发着一股随时准备战斗的气势。
他身上那身从未见过的劲装,上面绣有暗花图腾,显然是某个组织的标志。
崔布禄虽然为官时间不长,但胜在见多识广,
他心里很清楚,能如此明目张胆地站在县衙前的,不是朝廷的得力鹰犬,就是效力于某个王爷的亲卫。
他赶忙上前两步,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客气地开口问道:“不知足下是哪里人士,前来县衙所为何事?”
鲁修来之前,刚与崔杰闹得不太愉快,本想假借崔杰的名义前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掏出镇北王府铜牌,朗声道:“我乃王府都尉,此次来古城县省亲。这博陵崔家齐州崔杰产业下的美酒,乃是与族中合营,我特意带来与县尊品尝,岂料……”
后面的话鲁修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崔布禄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这个班头以后也别干了,滚回家种地去吧,别在这里败坏我崔家的名声。”崔布禄一脸怒色地对着程二虎说道。
程二虎一听,吓得当场“扑通”一声跪下,哭丧着脸哀求道:“大人,看在我堂妹的面子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你堂妹不过是个妾室,在本官这里能有多大面子?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败坏我的名声,我岂能还留着你?”
程二虎听了县令这番话,顿时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他今天不过是心里窝火没处发泄,刚好碰到鲁修敲门,这才引发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打死他也不敢如此放肆啊。如今失去了一切,他就像一条丧家之犬,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