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引燃火药自爆的消息,被宣旨太监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报给了小皇帝朱由检。
正在批阅奏折的朱由检接过奏报,顿时有一种无力感,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想借魏忠贤的人头立威的计策破产了。
原因很简单,魏忠贤被炸得连渣都没有。而魏忠贤的族亲,也没有给朱由检留任何机会,因为他们玩失踪了,不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他们家的财产,除了一些房舍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客印月家族也跑路了,阉党分子崔呈秀、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等也一声不响地辞职。吏部尚书周应秋、太仆寺少卿曹钦程等人在早上上朝时候,也不见了踪影。感到不对劲的朱由检命新组建的锦衣卫上门拿人,早就人去楼空。
在白天的朝会上,得势的东林党人上书弹劾魏逆余党,抨击崔呈秀、田吉等是畏罪潜逃。至于跑到哪里,他们也无从知道。
一时间,朝会上议论纷纷,有人说是应该叛逃到建奴那里去了,有人认为是潜入蒙古各部。
也有一个新任的御史武全文认为是永昌宣慰使周泽普收留了魏逆余党。这个说法却遭到了吴宗达、王应熊等人的一致反对,认为这是无凭无据,往周泽普身上泼脏水,扣屎盆子。
更多的人持保留意见,他们在华兴银行里都有或多或少的存款,有的家族和华兴公司还有合作关系。没有永恒的朋友,只要永恒的利益。他们可以有限地忠于朝廷,那是以家族利益不受损为前提。
魏逆余党跑了好,正好趁机收拾他们遗留的政治财产,壮大自己的团队。忠君爱国,也不能亏了自己。
武全文没有想到,他的言辞在朝会后传扬出去。现在的大明朝官员可以没有什么保密意识。
端木良辰收到马黑三的惩罚武全文指示后,冥思苦想半天,心中有了决定。从马黑三处支取了十块银元,兴冲冲地来到莳花馆。
老鸨见是老熟人,也不客气,径自将人领到端木良辰相好的姑娘那里,“可儿,端木公子来找你了,好生伺候着。”
可儿忙迎端木良辰入内室,“公子,好些日子不见了,今儿怎么有空了。我听说你被辞去了锦衣卫的职务,很是有些担心。后来又听说你去了华兴公司,又为你感到惊喜。”
“让你记挂了,真是对不起。”端木良辰拿出银元,交给可儿,“这银子你先收着,我有事要麻烦你。”
“你我不说客气话。”可儿收起银元,问道:“公子有事请吩咐,只要可儿能做的,定不推辞。”
端木良辰取出一个扇子,交给可儿,低声对可儿交代了几句。可儿大惊失色,“那武全文可是御史大人,可儿不敢告他。”
端木良辰蹙眉问道,“可儿,你不想跳出火坑了吗?这事不管结果如何,之后我都会送你到南边去。你听好,我们所做的这事,是朝廷的大佬们在斗法,你如果不做,也没有关系,我找其他姐妹。”
可儿接过扇子打开,“果真是武全文手书的扇面?”
“当然,这还有假的?”端木良辰见可儿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你只需去顺天府告他始乱终弃即可,剩下的由我和其他大人处理。皇上最恨无情无义之人,武全文这次不死也要扒层皮。”
可儿揶揄道,“都说读书人最为阴狠,今儿总算见着了。”
当夜,马黑三将白天发生的事,电告给正在和何起鸣对弈的周泽普。
周泽普拿着电报审视了一遍,交给何起鸣,“何先生,你来看看,这老魏的势力刚刚撤走,朝廷的文官集团就开始膨胀何内斗起来。”
何起鸣接过电报,笑道:“这不正是侯爷所希望的吗?”
周泽普道,“权力不能没有制衡,因为有了魏忠贤的压制,文官集团势力才没有膨胀到难以掌控的地步。现在好了,崇祯什么也不用做了,他恐怕要用一生全部的精力和庞大的文官集团抗争。朱家朝廷彻底完了。”
何起鸣点点头,“不错,朱由检仓促登基,毫无执政经验可言,已经被朝廷上一帮老奸巨猾的家伙哄得忘乎所以,为君之道,讲求的是制衡。朱由检第一个昏招就是搞残了厂卫。厂卫是什么?那是皇帝的一把刀,也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他把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都搞坏了,纯粹是作死。文官们便没有了忌惮,没有忌惮的文官,便不把江山社稷放在眼里。”
周泽普道:“不错,那些文官哪里是为了江山社稷,说白了,就是为了他们自己。东林党这些家伙,有的本身就是大地主家庭,也有的是大家族的代言人。大明朝的财富都集中在不交税的地主、士绅、皇家那里。朝廷没有钱,百姓也没有钱。内有灾民起义、外有建奴寇边、地方势力割据、庞大的文官集团把持朝政,整个明帝国可谓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侯爷如何安置魏忠贤和他手下的那些亡命之徒?”何起鸣手撵胡须,“这些人被东林党人视为眼中钉,处理得不好,将对我华兴的名声大为不利。”
“大明境内是不能待了,我准备将他们派遣到吕宋,让这些人渣去祸害吕宋猴子。”周泽普冷笑道,“比起杀头和凌迟,我们的政策要温和多了。这也是保护他们的最上策。”
“听说当地的华人没有血性,一向是逆来顺受,魏忠贤这些人渣的介入,可以扫去他们的绵羊的性子。”何起鸣道,“魏忠贤他们可以驱使着土人为我们开辟甘蔗种植园和橡胶种植园,此外还可以种植稻米、番薯。”
“那些土人都很懒,又相当野蛮,进化得很不彻底。”周泽普笑了,“魏忠贤对付这些马来人,应该比我们有办法。就是那些土人都死绝了,我们还可以迁移流民过去。”
“魏忠贤势力既然被崇祯弃之不用,不如为我们华兴做些事。”何起鸣看看地图,“钱士秀派去接应魏忠贤的战士不知道怎么样了?按日子算,应该到江边了。”
魏忠贤没有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潜逃之路,刚刚开始就无疾而终。他更没有想到,义子魏子正竟然是华兴对外情报处潜伏在他身边的鼹鼠。
“之正,你不该瞒着我呀。我知道你一直为我好,可是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与周泽普有这层关系,我们就不用如此狼狈了。”魏忠贤骑驴跟上金雕纵队的骑兵,心情有些沮丧,原想过几天平静的日子,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义父,这是周侯爷的意思。”魏之正脸上露出一丝愧疚,“您的安全,关乎侯爷的大业,所以不能让您有所闪失。”
“嗯?”魏忠贤起了兴趣,“这么说老夫还有用?”
“义父,看您说的。不瞒你说,侯爷对您的去处已经有了安排。”魏之正道,“您在松江休整些日子后,将被安排随海船去南洋的吕宋岛。侯爷准备开发吕宋岛,让那里成为我们华兴的粮仓。”
“好,侯爷这一招可谓是一箭双雕,吕宋四季如春,雨水丰沛,我等到了那里,便可屯田,此外吕宋岛又远在万里之外,朱由检那就鞭长莫及了。”魏忠贤大笑,“老夫没有想到,周侯爷已经将手伸到南洋。当年,老夫曾派百户郭恒去南洋阿帕里
。这几年郭恒陆陆续续送来了不少礼品,也算忠诚。我们到吕宋后,也算有了立足之地。”
菲律宾吕宋岛北部港口阿帕里,现在还只是一个有百十户人家的小渔村。
卡加延河河口的椰子树下,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正趟在长椅上小憩。刚刚和马来女奴野战一番,身体有些疲惫。
“阿嚏,谁他妈记挂上我郭恒了。“男人骂了一句,起身朝女奴屁股上拍了一下,“穿上衣服,去叫小埃雷拉先生来。”
“遵命,大人。”女奴扭着健硕的屁股,低眉顺眼地走了。郭恒盯着女奴看着,“玛德,马来人再怎么丰满,还是不如红毛娘们。”
“你好,我的朋友。”片刻功夫,小埃雷拉到了,“你这次叫我来,是否同意北上的主意?。”
女奴端上椰子汁,倒进两个高脚玻璃杯里面。玻璃杯是华兴的成品,郭恒海商朋友送的。
郭恒端起一杯椰子汁,“埃雷拉先生,请。我斟酌再三,决定还是回大明看一下。所以我接受你的建议。”
“这是你明智的选择。”小埃雷拉看看远处的海船,“上海自由贸易港是世界上唯一的免税港,这一次的利润将会超过你往年贸易的总和。”
“没有不冒险的生意。”郭恒笑道,“海商们都说上海好,不去看一看,心里还是不踏实。”
“郭,到了上海后,我们一起找一下周泽普大人。我这次带了橡胶树的种子,想开辟一个橡胶种植园。只是苦于没有人手。周泽普大人可以帮助我们解决这个问题。”小埃雷拉拿过一个黑色的橡胶球,“一旦我们成功了,获得的财富你是无法想象的。”
“埃雷拉先生为什么不自己干?”郭恒不解地问道。
“大明人称我为红毛鬼。”小埃雷拉摊开手,“谁愿意跟一个红毛鬼背井离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