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皇后担心父亲是多余的,嘉定伯周奎老先生的内心,已经强大到混蛋的地步,可以说是百毒不侵。朱由检的那点烦恼,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事儿。
周奎百毒不侵的道行也不是一天修炼的。在他很年轻的那会儿,就已经是苏州府昆山县娄塘镇上一名混混,而且干中介的混混。
干中介必须要有一个将稻草说成金条的嘴巴和敢下刀子狠的心,混混周奎恰好这两点都具备。
娄塘镇在大明朝,都算是说得着的棉布集散中心与交易市场。“娄塘一镇,虽系弹丸,而所产木棉布匹倍于他镇,所以商客鳞集,号为花布码头,往来贸易岁必万余。”
尽管那时候叫牙侩。周奎就是娄塘镇上大棉布牙行的行霸,掌控着一支好几十人的凶横至极的脚夫帮!凡棉花布匹纱及米粮柴禾,物不得鬻,人不得售。周奎带着一把子脚夫什百为群,把持地段肆意勒索,若不遂私欲,则往往造成货物拥塞河道市口……嘉邑大害莫甚于脚夫。
夜路走多了,难免遇见鬼。终于有天,犯了众怒的周奎和他的小团队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报应,他被其他牙行联合起来给黑了,以至于家破人亡业绝。
之间的吞并在任何年代都稀松平常,失魂落魄的周奎来到苏州葑门,夹起尾巴过日脚。他拾起了祖与父所操的老行当,做一名江湖游医,兼卖些自己配制的草药。靠着昔日练就的口才和坑蒙拐骗的本事,也能混个肚儿圆。
如果混混周奎能穿越到。
一般来说,流氓和混混的命运都不会太差。终于有一天,大明老军医周奎迎来了命运的转机,他摇着串铃来到娄门外木香港的一个小村子。
这位中年大叔在木香港村,做了一件让他一生都引以为豪的事,他自告奋勇第出钱帮助一位孤苦伶仃的小女孩丁小女葬了她的父亲,并自己拣了个吉日一声不响地收丁小女为填房。这一年老军医周奎四十五岁,丁小女,推到小萝莉的周奎,老牛吃嫩草,端的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一年后,女儿小周皇后呱呱坠地……
但是伯爵周奎大人的境界却丝毫没有提高。流氓老了,就是老流氓,无论你处于什么地位,穿得人五人六、人模狗样儿,可是本质还是流氓。
发达了的周奎伯爵衣锦还乡,趁回苏扫墓之便,想认宗归谱。不料周族族长周鼎新鄙弃伯爵大人的人品,丝毫不给大明国仗的面子,“你家门槛太高,俺乡下人高攀不起,哪里凉快你到哪里去。”
周奎灰溜溜地走了,秀才出身的周鼎新望着他的背景,狠狠啐了一口,“国仗算什么东西,我那孙子周泽普还是王爷呢。”
既然周延儒都能和周泽普攀上关系,我堂堂周氏爱莲堂的族长,为什么不能呢?按照备份,我还是周泽普的爷爷。再说了有周敦颐这样的祖先,也不会辱没了周泽普。
周泽普登九五之尊的消息,传到了京师,周奎不顾女儿的反对大宴宾客。四九城里自有附炎趋势之辈来赴宴,谁让人家老周既是朱家朝廷的皇亲,还与南面的罗刹帝国有关系呢。
“周大人,你做事做到刀切豆腐两面光,我等佩服。”
周奎含糊地应付着众人,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苦。朱由检和周泽普南北斗法,他夹在中间不好受呀。两边都不想得罪,也都得罪不起呀。
宾客们走后,周奎回到书房发呆,虽说他只读了两年私塾,可也喜欢附庸风雅。
“爹,惹不起,咱躲得起。”周绎笑呵呵走了进来,“爹,那七十万两银子都转走了放在密室。”
“唉,也只能这样了,我没有张国纪的命好呀,他女儿一到江南就受到周泽普的宠幸。。”周奎手里把玩着铝制酒杯,“我真不甘心呐。”
“爹,这也是没办法,谁让咱和罗刹皇帝是一家人呢。”周绎嘿嘿笑道。
“刚才你说什么躲得起?躲到哪里去?你舍得这荣华富贵?”周奎问到。
“爹,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罗刹皇帝陛下已经恩准我去南亚斯里兰卡当总督,说不定几年以后,我就能混上斯里兰卡国王了。”
“你就做梦吧。”老混混周奎哼了一声,“除了逛青楼泡妞,你还会干什么?当总督,你有没有班底?到时候,还不是被人家架空?就像咱在娄塘镇的时候,弄得鸡飞蛋打。还不如留在京师。”
“爹,我在你眼里很不堪吗?”周绎不高兴了,“我总不能推掉不干吧?这人我也丢不起。”
“还有呢?你继续说。”周奎人老成精,立刻意识到周绎的江南之行大有文章,“别说一半留一半,周泽普不会只给你个空头衔。”
“还给了我一千人的装备和武器,答应派军舰送我们到斯里兰卡。”周绎嘻嘻笑道,“但是人让我们自己招,放权给我们。只是周泽普比你还抠门,丝毫不提军饷的事情,说什么斯里兰卡是宝石岛,红宝石、蓝宝石及猫眼最出名。”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忘了咱以前是干什么的啦?分子!”老混混周奎一脸恨铁不成钢,“给我们火枪,又放权给咱,还告诉你那里有宝石,这不是告诉你咱们可以奉旨抢劫吗?”
“爹,你真不愧是老混子,三句话不离本行。”周绎挠挠头,“人怎么招才好?要不要把刑部大狱里的那些江洋大盗弄出来一些,不然就回苏州找回咱们的原班人马?”
“你总算开了窍。”老混混周奎笑道,“再找一些老实巴交的流民当炮灰,咱们就可以去斯里兰卡发财了。”
“对了,爹。”周绎想起什么似得,“罗刹皇帝还说,可以和咱共同组成斯里兰卡开发,罗刹出钱,咱出人就可以了。”
“他出多少钱?”
“十万白金币。”周绎笑道,“不过这不是军饷,绝对不能动的。”
“什么?十万白金币,相当于一百万罗刹银元了。”周奎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个混账王八蛋,怎么就不能一次说明白呢?钱到咱手里,怎么花他管得了吗?斯里兰卡山高皇帝远,大不了每年给他进贡。”混子的本性又露出来了。
不能不说,周奎还是个很有办法的人,他给朱由检上了个奏折,提出将刑部大狱的犯人流放海外,减去朝廷的负担,而流放的费用,由周奎自己出,不要朝廷一分钱。
朱由检大喜,“国仗真实俺的贴心人。”
给自家办事,老混混周奎自然上心,接到圣旨后,马不停蹄地在刑部王书办的陪同下,亲自到刑部大狱挑人。
刚到门口,就看到几名倒毙的犯人被装上驴车拉走。
周奎忙捂住鼻子,等人走远了,才出了一口气,问道:“王大人,这些人怎么死的?”
“害牢瘟死的。”王书办道,“环境太差,睡觉拉屎都在一起。一旦进了这里,那就真如进了地狱一般,受尽虐待折磨,暗无天日。有的是染上疾病而殁,也有的是熬不到刑满就已病饿而死。”
“还有人饿死?朝廷每月拨给的伙食银两不够?”周奎问道。
“我的周大人,再多的银子,也禁不住司仓、狱吏、禁卒、伙夫等层层克扣盘剥。”书办笑道,“刑部大狱还算好的。若到州县,更为不堪。官员滥行收押,胥役勒索凌虐,或致人证负屈轻生,无于拖毙。”
周奎问道:“我听人讲,狱里的狱吏是催命判官,狱霸则是牛头马面的小鬼。新来的囚犯,除了要向狱吏行贿外,同样也必须孝敬狱霸?”。
“要想免遭狱吏狱霸们的凌虐,只有破财消灾这一条路。”王书办道:“如若他们不满意,就将新犯人高吊,放虱唾面,最可恨者灌阴沟水,弄得犯人生死不能死,活不能活,如此惨刑!一般人犯人实在受不起了!”
周奎饶是混过江湖,此刻也不想多呆了,“王大人,你看最多能给我挑多少?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南亚水路迢迢万里,周大人自然需要健壮的。”书办略作思考,“几千名还是有的,再多的话,就要联络州县的大狱了。”
“他们都愿意流放到海外?不是强迫去的?”周奎问,他可不想给自己找个定时炸弹。
“没有人想吃又霉又臭、连狗都不闻的汤水,流放海外,对这些囚徒来说,无异于上天堂。”
周泽普给周奎父子开出的空头支票,不过是一个头衔外加少量的投资。但这足以在死气沉沉的北明朝廷掀起轩然大波。很多心思活泛的人开始考虑,“是不是自己也去海外当个岛主什么的。”有的人甚至将目光移到一衣带水的倭国,既然倭国那么多的岛屿,为什么我不能混个总督干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