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甘来的‘杀猪’行动进行地如火如荼。
很多劣迹斑斑的财主富户地主恶霸上了黑名单,蒋百户和丁癞子带着假扮成土匪的卫所士兵和六团的部分战士,按照名单逐个点名。
很快,黑名单上的家伙,不仅经营多年的庄园被攻破,钱粮损失不说,就连埋在地下的金银珠宝也被起了出来,多年积累的财富都成了金雕纵队的囊中之物,等于给周泽普打工多年。
一时之间,失去了浮财的守财奴们开始哭天抢地,咒骂土匪们都该遭雷劈。
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出了主意,“大明卫所那边来了朝廷的大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乃是正义之师,可以请来剿匪。”
大家如落水之人,看到了一把稻草一般,推选了有功名坐过几任知府的大财主韩乡绅,赶着猪羊,挑着酒水,拜见六团长丁甘来。
丁甘来一口答应了韩乡绅的请求,但是对礼物却固辞不受,“韩老爷,乡亲们的钱财来之不易,都是些民脂民膏,我丁某人收了一文,为人便不值一文。”
韩乡绅感动得热泪盈眶,无以回报。想到家中有个待字闺中的侄女,等剿匪结束后,找个媒人给丁甘来搭个线,成就一个好姻缘。
丁甘来作秀成功,开始命令大军出发,挺进大沩山,救百姓于水火。
华兴公司的管理人员随即跟进。
仅仅用了十多天的时间,为祸一时的土匪便销声匿迹。据说都往宝庆府跑路去也。
剿匪战斗结束后,韩乡绅邀请丁甘来到家中赴宴,以示感谢。
丁甘来按照周泽普“处理好军民鱼水关系”的指示,带着华兴公司的几个拳头产品,当作礼物,将一辆四轮马车装得满满的,在警卫班的战士护卫下,来到了韩府。
韩乡绅曾在苏州为官多年,家中积累了颇丰的资财。
韩府占地数十亩,仿照苏州园林拙政园风格建造,采用变换无穷、不拘一格的艺术手法,以中国山水花鸟的情趣,寓唐诗宋词的意境,加上空间大,更容易点缀假山、树木,安排亭台楼阁、池塘小桥。
整座府邸耗白银三万两之多。
礼物抬进韩府,韩乡绅拉住丁甘来的手笑道,“丁将军,我今日方才得知,永昌安抚使周大人是吴宗达大人的高徒。我与吴大人同为明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如此看来,周大人也是老夫的师侄。”
丁甘来心中一阵恶寒,“这个老东西,尽占我的便宜。”但是想到韩某人在这样的关系上,断然不会胡说的。既然周泽普都是韩乡绅的晚辈,自己也应当客气客气。
想到此处,对韩乡绅深施一礼,“晚辈见过韩师伯。”
韩乡绅满心欢喜,“丁将军,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无须这般客气。”
来到庭院中,对前来赴宴陪客的众乡绅道:“甘来奉老夫的师侄、永昌安抚使周泽普大人之命,率领大军勘定了大沩山的匪乱。如今匪乱已平,丁将军又不肯要众乡亲的劳军之物。故今日备了薄酒,以示感谢。”
众乡绅一片称颂之声,隐隐带着妒忌。
丁甘来心中骂道,“真是个这个狐假虎威的老狐狸。”嘴上却口吐莲花,“我辈深受皇恩,保一方平安是小将的天职。”
众乡绅见韩乡绅居然也有军方的背景,愈发地对其恭敬。
恰巧此时府中女眷从侧门过来,嘻嘻哈哈,拿着红色的绣球抛来抛去。一个着紫色衣裙的少女接到球后,一不小心,将球抛向丁甘来。
丁甘来手疾眼快,伸手接了去。
少女满脸羞红,向丁甘来一个万福,低头跑过走廊。
韩乡绅对女眷中的一位年长着喊道:“娘,这些孩子都让你惯坏了。”
韩老太太大怒,“你整天让这些孩子整天待在闺房中,念什么女儿经,好好的孩子弱不禁风。”
韩乡绅忙赔笑道:“娘,这不是咱家来了高客了吗?”
韩老太太转怒为喜,看着有些傻愣愣的丁甘来,“这就是你念叨的丁小将军。”
丁甘来忙行礼,“甘来见过韩老夫人。”
韩老太太上下打量着丁甘来,“好,好,一表人才。”转头对韩乡绅道:“这事你可要办好了,不然我不依你。”
对丁甘来点点头,“孩子,你在这里吃酒,泽普他座师吴宗达和我家是世交,你到韩府就像到家里一样。”说吧,在女眷们的簇拥下,笑眯眯的向花园侧门走去。
丁甘来“被相亲”的消息,很快传到华兴军政公署。
小丁本是孤儿,自从跟了周泽普才一飞冲天。
周泽普责成老秀才何起鸣作为小丁的长辈去见韩家人,六两四轮马车装满了礼物。
“何老,这一次是我们的外交之旅,也是通商之旅。能够与韩家联姻成功,我们在大明的官场上,有获得了一份有力的支持。”
何起鸣笑道:“恐怕韩家的打算和我们一样,既为了经商,也是为了获取军事上的支持。”
周泽普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古今一理。韩家是湖湘望族,我们没有不团结的道理。”
何起鸣开起了周泽普的玩笑,“大人,如果你不是很早就与诗蓝结为连理,恐怕韩家也要拉你做女婿。”
周泽普苦着脸道:“婚姻就像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拼命想冲进来,城内的人拼命想冲出去。我已经深陷其中,被几个女人拉着,只好拼命忍受,不敢作其他的打算。”
何起鸣笑着说,“为了我华兴的百年大计,大人还是要适可牺牲一下自己。”
周泽普道:“将地方士绅,捆绑在我们的战车上,有利也有弊,但是总要比走向我们的对立面要好的多。至少我们的大军逐鹿中原时,不会有太多的掣肘。”
韩英自从那日将绣球抛出去,见了丁甘来一面后,便将这位青年将军挂在心头。
如今丁甘来的长辈给交换了八字,下了聘礼,很快她就要成为新娘子。韩英一改往日的活泼好动,开始在闺中绣鸳鸯,不时的哼几句小曲。
韩老太太来到孙女的房中,看韩英一副思春的样子,笑着说道:“小英啊,过门后,不能光顾着自己过好日子,要适当想着娘家这边哦。”
说着,将玻璃种的翡翠镯子取下下,给韩英戴上,“这是奶奶送给我最听话的孙女的。”
韩英红了脸,摸着镯子,“奶奶,我看他们那边送来的聘礼中,不过是些自来火、水晶玻璃杯子、小镜子,还有雪盐和治病的百宝丹,都是些寻常之物,没有金银珠宝,叫我如何照顾家里?”
韩老太太笑道:“小英,你还小,不懂得其中的奥秘所在。就这几样,可是给个金山银山也不换的。”
韩英将绣花针别在簸箩上,“奶奶,我知道,有娘家人撑腰,别人不敢小瞧了。”起身,去梳妆匣中取出一面小玻璃镜子,“奶奶,姐姐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婚礼,你就将这面镜子替我送给她吧。以后再见面不知道何年何日。”
韩老太太叹口气,“你姐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非要当什么女状元,去书院读书,我看她是被戏文给迷进去。”
韩英突然想起了什么是的。“奶奶,有了,周泽普的同年中应该有少年俊秀,何不委托他给姐姐寻一位佳婿?”
韩老太太笑了,“英子出了个好主意。”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就在丁甘来迎娶韩英的第四天,便接到金雕纵队总部的紧急通知,要他讯速将职务交给一营长马有德,由马有德任代理团长。丁甘来回总部,接受指示后,乘船远赴山东莱州府胶州湾的浮山前所任千户一职。
韩英和丁甘来匆匆忙忙赶到韩家,向韩英的家人告别。
一家人看着女儿女婿远赴山东,皆悲悲戚戚,奶奶更是舍不得。
韩乡绅却心定神闲,毕竟在官场上浸淫多年,宦海沉浮,只当这一切是寻常事。将丁甘来叫到书房说道:“浮山所十三户的先祖都是当年曾跟随太祖打天下,亦或在成祖靖难中立过功勋的。其中的八位千户手中都有朝廷颁发的《御劵》,虽无实缺,但他们势力却不容小觑。”
丁甘来见韩乡绅说得头头是道,意识到老婆的这位长辈可能有可以帮助自己之处,“伯父有指教之处。尽管讲来。”
韩乡绅却不在吭声,端起玻璃茶杯,看杯中茶叶上下浮动,良久说道:“你们周大人不是凡品呐,你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
丁甘来笑道:“周大人人中龙凤,军中诸将对他都是顶礼膜拜。正因为大人多方活动周旋,才使得朝廷选派我这个贤能之人去千户所补充防御。”
韩乡绅眯起眼睛,“浮山所九位千户并存,一个浅水塘里九条大鱼,其纷乱可想而知。我想周大人显然不是让你去纠缠那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琐事。”
丁甘来见韩乡绅相问,也不隐瞒,“朝廷设立浮山所。一则是对外抵御倭寇,二是对内做好海禁,严防有人从此下海。但周大人却不以为然,要将那里变成海贸的大港和海军基地,北击建奴、高丽,东向大海捕鱼,向倭人做海贸。”
韩乡绅对丁甘来的回答并不作惊讶,沉默许久,问丁甘来,“贤婿何时动身去见周泽普?”
丁甘来回答,“自然是越快越好,届时周大人将派铁甲舰护送,随行的还有物资和军士。”
韩乡绅笑道,“如此,我也跟你去见一下周大人,请他照顾一下韩家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