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塞车。
我在车上坐了将近一刻钟,终于按捺不住,探出头去问:“前面到底怎么啦?”没人理我,于是我又问,“到底还要等多久?”还是没人理我,于是我郁闷起来,向后面两个男生道:“我们下车走去吧?反正也不远了。”
没人反对,于是我们下了车。
路上一溜车队,看不到头尾,看来下车步行的决定很明智,在车上等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怎么塞了这么长?”阿骜也忍不住皱起眉来问。
“谁知道?不过也好啦,很久没晚上出来散步了吧?今天月亮这么好。”我活动了一下手脚,向前走去。
阿骜停下来看了一下天,然后跟上来,嘴角有了点笑意。
是呢,天空像块深蓝色的缎子,一轮满月就像缀在上面的玉石,柔和的光亮带着点银蓝的颜色,匀匀的洒下来,即使身边的灯光和霓虹再怎么样闪亮,也抢不去月色的光彩。这样的夜色,任谁的心情都会好起来吧。
没多久,碰上从那边过来的人,惊魂未定的样子,一边在议论。
“真是不可思议呢,那么大的卡车,居然突然就裂成两半了。”
“是啊,警察说不是炸弹呢。”
“那是什么?”
“等一下。”我追过去叫住他们,“你们在说什么?”
“就是引起堵车的事故啊。”
“前面的路口有辆卡车突然裂开了,爆炸波及到周围的车子,后面的又不小心撞上去,整个路口乱成一团,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疏通呢。”
“吓死我啦。”
突然裂成两半的卡车?又不是炸弹?我皱了眉,似乎记忆里有这样的画面,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走啦,发什么呆?”阿骜在前面叫了声,我连忙跑过去。
大概走了将近十分钟,到了那个出事的路口。火已被扑灭了,消防车之外停了几辆警车和救护车,警察们正指挥着吊车将那些出事车辆往旁边拖,车鸣声,喊话声,果然乱成一团。
人们议论中的卡车已拖到了路边,我跑去看,车子早已烧焦变形,但还看得出来真是裂成了两半,而且裂口的地方居然很整齐,不像是被炸的,倒像是用大刀劈开的一样。
阿骜皱着眉,叹了口气,“欧阳桀,你到底干什么来了,这种热闹也凑?”
“啊,你不觉得这车子很诡异吗?”我指着那辆已不成车形的车,转过去看着他,“就像是被刀劈开的一样。”
“不可能吧?”先答话的是良牙,“要把一辆运行中的卡车劈开,得有多大的刀,多大的力气,多快的速度?哪有人办得到?”
也是,是人劈开的就有鬼了。
等一下,鬼?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用大刀劈开正开过来的卡车,可不就是通灵王里道莲出场的场面?
一有这个认知,我立刻开始四下里张望。
果然,在远处的人行道上看到那个正缓缓走开的发型奇特的小男生,而他背后的空中,正浮着那个巨大的威武的强壮的中国武将的鬼魂。
我下意识的已拨腿追了上去。找到道莲的话,就有希望找到麻仓叶,找到叶,就等于找到安娜,然后,我的佐为啊——
跑出去三步,右手被人拖住,我回过头去就没好气地叫:“阿骜,放手!”
阿骜的声音在另一个方向冷笑:“你看清楚再说话行不行?”
我眨了眨眼,看向拉住我手的人:“呃,那个,迁本夏实?”
齐耳的短发,目光炯炯,皱起眉的样子更是威风凛凛,可不就是墨东署交通科那个有名的怪力女警?而她的黄金搭档小早川美幸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淡淡微笑。
夏实也眨了眨眼,“你认识我?”
“啊,那个,见过你执勤的样子,很帅呀。”
“是吗?你这么觉得吗?”她有点得意地笑起来,也就松了手。
见搭档被夸一句就得意得忘了正题,美幸只得上前一步,看着我,“就算你认识夏实也好,这种地方可不是可以随便乱跑的。”
“啊,对了。”夏实回过神来,打量我们几眼,“你们看起来还是高中生吧,这可是交通事故的现场,怎么可以随便乱跑?”
“而且,最近发生了好几起十几岁的黑发少年被杀的事件,你们也要小心一点,这么晚了,不要在外面闲逛,早点回家。”
“黑发少年被杀?”我看了看阿骜和良牙,那边正有两个。
“是啊,凶手是扮成吸血鬼的变态。”夏实扮出很凶恶的样子,“每一个被害者的脖子都有牙印啊。”
“夏实。”美幸叫了一声,拖拖她的袖子。“你跟小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夏实笑,“吓你们的,赶快回家吧。”
被她们这一拖,道莲早已不知去向了,我只好答应了声,和阿骜良牙继续往天道家那边走。
月色依旧,但是我已没有再看的兴致,一直在想道莲的事。
刚刚看到的大概也就是动画里他出场时那么大的年纪,也就是说叶和安娜也差不多,还是初中生。但本市的中学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要从哪里找起。或者,找阿弥陀丸的墓比较快?那怎么说也算个古迹啊,但又不确定叶还会不会去那里,毕竟道莲出现的时候阿弥陀丸早已成了他的持有灵。
结果还是没头绪,我郁闷的叹了口气,然后发现阿骜在看着我,似乎也在为什么烦恼的样子。
“怎么啦?”我问。
“刚才那两个警察说的杀人事件……”
“啊,那个啊,你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而且有我在呢,什么冒充吸血鬼的变态,他要是敢来我就打到他吐血为止。”
阿骜很乏力的翻了个白眼,“啊,那还真是多谢你。”
“不客气。”我搭上他的肩,“咱姐弟俩谁跟谁。”
“那个,”良牙的声音插进来,呆呆的问,“吸血鬼是什么?”
“是西方神话里的生物啊,有不老不死的生命,据说会有蝙蝠一样的翅膀,还有会变成蝙蝠的说法,以血液为食,怕见阳光,白天睡在棺材里,晚上出来活动,用尖牙咬人吸血……”
“就像那样吗?”良牙打断我的话,伸手指向前面的巷子。
我看过去,那里果然有个人影,不,是两个,其中一个正抱着另一个,像是一对恋人。借路灯的光依稀可以看到被抱的那个人是个黑发的少年,脸上一脸迷醉的表情,而抱着他的那一个穿着黑色的斗蓬,脸正埋在少年的颈间,以习武之人敏锐的视力可以看到他正拨出来的尖牙,和牙尖滴落的血。
吸血鬼?
我惊叫了一声,那边的人抬起头来,苍白而俊俏的一张脸,尖牙露在唇外,有血从嘴角流下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森冷起来。
我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是真正的吸血鬼还是如警察所说是扮成吸血鬼的变态?
良牙这时居然已冲了过去,还一边问,“你是吸血鬼吗?”
这个笨蛋,我一边吩咐阿骜报警,一边跟着他跑过去。
那边不知是真是假的吸血鬼看到我们跑过去,并不慌,缓缓的将怀里的少年放下,然后斗蓬一扬,居然带起一阵狂风,我抬起手挡住眼睛,手指的间隙里只见黑影一晃,他已不见了。
风小下来,我看着地上的少年,咬了咬牙。
良牙呆在那里,呐呐的说了声,“好快!”
嗯,如果是人的话,这个速度未免太快了一点。
难不成真的是吸血鬼?
在这个世界里,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们两个站在那里发呆的时候,阿骜已去叫了夏实和美幸过来,摩托车在我们面前刷的停下来,阿骜从车上跳下来就抓着我上上下下的打量,“你有没有事?”
我摇头,“我没动手,我们过来,他就跑了。”
美幸蹲下身去检查地上的少年,夏实在一边问,“怎么样?”
美幸轻轻摇摇头,夏实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该死,这凶手也太大胆了一点,明明只隔这么一点远就有警车在叫,居然敢明目张胆的犯案,分明是对警方的挑衅。他往哪边跑了?”
我把吸血鬼消失的方向指给她看,那边早已空无人影。
夏实跺了跺脚,“算他跑得快。”
这时美幸已用对讲机通知其它部门,并说凶手估计还没跑远,请求上面派人追捕。
不过如果他是真的吸血鬼,只怕警察什么的,根本不在他的眼里。之所以逃走,大概也是因为目的达到,不屑与人类过多纠缠。
几辆警车很快的开过来。
这已是本市第五起同类事件了,所以警察局特意成立了专案组,我们几个也被带回去录口供,然后阿骜就被警方作为重点对象保护起来。
因为他不但是目击者,也拥有和这一系列事件的被害者同样的特征。
男性,年轻,英俊,黑发,中国人。
最后一项是我们在警察局才知道的,这吸血鬼居然专挑中国少年下手,不知道是中国人的血比较美味,还是他的个人喜好比较特别。
所以警察们很有理由相信,如果凶手再犯案,对象一定会是阿骜。
符合条件的少年虽然不少,可是以一个人的力量在这样的大都市里要找到合适的人,还是蛮难的,所以如果换成我的话,大概也会拣这个送到眼前的现成的下手。
阿骜看起来对这种结果实在说不上喜欢,但也拒绝不了。
等到警察们送了良牙去天道家,再送我们回家,已快半夜了。
他们坚持叫醒了我老妈,说明了情况,要留下一个人在我们家和阿骜同吃同住,说外面也布置了人监视和埋伏,一定会保护阿骜的安全,并抓住那个凶手。
老妈半睡半醒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总之就是一口答应下来,然后交待我们要小心,就继续回房去睡觉了。
警察们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大概从来没有碰上过这种妈妈。
我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有这种父母究竟是幸或不幸。
好不容易警察们布置完毕各自进入岗位,我去洗了澡出来,看到阿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我一边擦着头发,走过去,“这时候了,还在看什么?午夜小电影?”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个德性?”他翻了个白眼,斜过来看着我,眼角抽了一下,“你分明自己一只手也能洗澡。”
“啊,勉强可以。”我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纱布沾湿了一点点,不过应该没到伤口的位置。
他哼了一声,咬紧牙不再说话。
我坐到他身边,看了一眼电视,像是午夜档恐怖片的样子,不由就啧啧嘴,“以一个被吸血鬼盯上的人来说,还有心情看这个,真是大胆呐。”
“反正也被妖怪吞过一次了,吸血鬼又算什么。”
“说得也是。”
“而且,不是还有你么?”他侧过眼来看着我,稍微有一点笑意,“你会打到他吐血的不是吗?”
“前提是我打得过呀。”我叹了口气,以今天我看到的那个速度来说,不要说打到他吐血了,摸不摸得到他的衣角都很难说。
“我相信你。”他说,很认真的样子。
阿骜这个表情,就好像可以随时将他的命交给我一样。我突然就觉得自己肩上像压了千斤重担,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样回复他才好,于是站起来,“我上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呢。”
“那个警察在我房里睡得像只猪,打呼都打出低音炮的效果来了,我哪能睡得着?”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跑下来看电视的啊?”
“是啊,也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比你还靠不往。”
我笑,“那么,要不要睡我那边去?”
他怔了一下,然后一瞬间红了脸,瞪着我,“欧阳桀,你今天应该没喝酒吧?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回顾了一下自己说的话,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啊。所以我很茫然的看着他。“你昨天就没睡好吧?今天再不睡,身体会撑不住的。你放心,我睡相很好的,不会乱踢乱打。”
他乏力的垂下肩,拖长了声音叫了我一声,“姐姐啊~~~你看清楚,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不是两岁三岁,也不是八岁十岁,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性了,你就不能注意点吗?”
他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无奈和悲伤,连我的心情也被他看得沉重起来,甩了句“那随便你”便转身上楼。
是呢,十八岁了,长大了,是大人了,再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了。
我重重叹了口气,突然也伤感起来。
人要是可以不长大该有多好。
如果阿骜真的被吸血鬼盯上的话,我想他白天是安全的。如果只是一般的变态的话,我想警察或者应该比我有用。所以我们第二天起来照常去上学。
路上碰到达也,他显然已错过了棒球队的早间练习时间,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手挟着书包,一手系着校服纽扣,口里还叼着一个面包往前跑。
我在他前面一点停下车,摆摆头,“上来。”
他怔了一下,“你手受伤还骑车?”
“啊,不是还有一只手嘛。”我笑,“快点啊,不等你啦。”
他应了声,跳上我的自行车后座,我开始飚车。
达也在后面咬面包,声音有点含糊,“喂,你家昨晚是怎么回事啊?一堆人乱糟糟的。”
“你那时还没睡?”
“睡了,被吵醒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警察说阿骜很有可能成为一个连环杀人犯下一个目标,所以派了人来保护他。”
后面的人静了一下,然后突然抓住我,也不顾自行车会摔倒硬将头探过来,“你居然还能说得这么轻松?”
我好不容易稳住自行车的平衡,没好气的叫了声,“再乱动我踢你下去啊。他是我弟弟,我当然会紧张,可是有警察保护他,我没必要去添乱对吧。”
“我不是说他,是说你。”他吼回来,“你们是双胞胎啊,谁能保证那个杀人犯的眼力好到能分清你们两个?”
我不由笑了声,转过去拍拍他的手,“放轻松,除了瞎子之外,没有人会分不清男女的。”
他又怔了一下,然后小小声地嘟咙,“你哪里像个女生?”
我翻了个白眼,“要我去找小南借条裙子来穿吗?”
他闭了嘴,于是我全力骑车,一口气冲进学校。
达也忽然伸出手,紧紧地抱了我一下,轻轻道:“自己小心点。”
“吓?”我转过头去看时,他已松了手,从车上跃下,往棒球部那边跑去。
我在那里站了几秒钟,然后将车推去车棚锁好,再走向教室。
道明寺司站在教室门口,双手环胸,紧皱着眉,一副等人等得不耐烦的样子。
我扬了扬手,“哟,大少爷,早。”
“早你个头啦,你这女人怎么这么迟的?我都在这里等了你十几分钟了。”他瞪着我,没好气地吼。
我退后一步,看向学校的大钟,我今天来得像是比往常还要早一点。“你等我做什么?”
“拿着。”他顺手将一个盒子扔过来,我接下来,“是什么?”
他更大声地吼过来,“你这笨女人不会自己看啊?”
“一大早你跑这里来做发声练习啊?”我皱了眉,将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个手机。我怔了一下,抬起眼来看着道明寺,“这是干什么?”
“给你的。”
“啊?”我瞅了一眼那手机,挑起眉来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大少爷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我——”他红了红脸,瞪着眼大叫,“白痴,我哪有献什么殷勤?谁叫你这女人一直喜欢到处乱跑,一跑就找不到人,昨天也是,之前也是。你老老实实给我把这个随身带着,我要随时能找到你!”
我轻蔑地哼了声,“但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找到啊?”
他怔了一下,半天才叫道:“混蛋,本少爷愿意找你是你的荣幸啊,你应该感激泪零才对。”
“是感激涕零啊,笨蛋。”我笑了声,“你昨天找我做什么?”
他又红了红脸,“找你去看大夫啊,毕竟你的手变成那样,我也有责任的。”
我扫了一眼自己的手,“啊,亏你记得,没什么事啦,应该过些天去拆线就好了。”
“伤得那么重,不每天看医生我怎么放得下心?”
“啊,那把被麻醉还没醒的我扔在别的男人床上,你倒是很放心呢。”
虽然那天被绑着并不是出于什么恶意,可是一想到我被人当成物品一样推来送去的,就有点恼火,不由得就顺着他的话冒出上面一句,说完之后才发现意思好像不太对,刚想反口解释,就看到对面的道明寺红着一张脸,呐呐地道:“对……对……对不……对……”
难不成他想说对不起?这大少爷居然会想道歉?看他的样子,那最后一个字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不过对他而言,能这样就不错了,心意也算到了。我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算啦,手机太贵重啦,我不能要,我的伤我自己有数,不劳你费心了。”
他不接手机,也不理我的话,自顾说:“今天放学我在校门口接你去看医生,不要再乱跑了。”
我皱了眉:“你听不懂人话啊?我说不要啊。”
“啰嗦,本少爷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本少爷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又不会害你。”
他自顾地吼完,也不管我的反应,转身就走。结果一转头就撞在后面正走过来的人身上。道明寺劈头就吼:“走路没长眼睛啊,连本少爷也敢撞。”
跟他撞在一起的那个高大的黑发少年退后一步,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还挂着一个鼻涕泡泡,伸手揉了揉被撞的地方,微微皱了眉,但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往左边移了一步,绕开道明寺,往教室里走去。
道明寺大概长这么大也没被这样无视过,气得哇哇叫,一伸手就想去抓他的衣领,“你这混蛋,你给本少爷站住。”
他还没够到那人的衣领,后背又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撞他的那个红头发的高大少年也伸手向那个没睡醒的家伙抓去,一面也在大叫:“臭狐狸,你给本天才站住。”
结果这一撞两个人都没抓到前面的人,反而双双跌在地上,而前面的人头也没回,吹着鼻涕泡泡便进了教室。
“混蛋,居然敢撞本少爷。”
“臭小子,居然敢挡本天才的路。”
这样的大吼之后,小卷发的大少爷和红头发的大天才就扭成一团的打起来。
我在旁边愣了好几秒钟,然后叹了口气,绕过他们,走进教室里去。
虽然生日已经过了半个月了,但是有时候看到这些不同动漫里的人物这样自然的混在一起,我还是会有一点精神恍惚。偶尔会想,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存在。
也只是偶尔而已,当我看到前排的南野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时,这些想法就飞到九天云外去了。
我的那些愿望能够实现,真的是太好了。
放学的时候,园子过来问我要不要去D伯爵的宠物店。我想老妈这时候应该不会在家里,回去也不过是和阿骜两人在家,昨天晚上后来的气氛也实在说不上愉快,那让我并不太想和他单独相处,吸血鬼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即使是,天黑前他总还是安全的。再者阿猫每天晚上那样叫也不是办法,总是早一点解决比较好。所以就点下了头。
园子兴高采烈地要跟我一起回去抓猫。她的样子让我很为她远在国外的那个空手道冠军的男朋友感到悲哀。
不过,被冷落的女人有权利为自己找一点消遣吧。
出校门的时候,我们被人截住。
我看着道明寺那张贴了胶布气极败坏的脸,不由就想笑:“哟,大少爷,挂彩了?”
“你——”他瞪着我,好像有很多情绪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一样,最终居然很诚实地叹了口气,“那个红头发的,打架很厉害啊。”
红毛猴子的头槌是无敌的呀。我笑,点点头。
“不过本少爷也没输给他——”他说到这里,自己顿了一下,“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
“哦,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是来带你去看医生的。”他拉开一早等在那里的车子的车门,不分由说的将我往里塞。
“喂,绑架啊?我有事啊,况且我还有朋友在——”我话没说完,他已吩咐司机开车。我趴到车窗上看着园子追了几步,然后很无奈地跺了跺脚,一副想跳起来骂人的样子。
我转过脸来,一把揪住道明寺的衣领:“喂,你听不听得懂人话,给我停车啊!”
“你想伤口再裂开一次吗?”像是吃准我现在还不敢用左手打人一样,他瞟了一眼我揪住他衣领的右手,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
好吧,我知道伤残人士没什么威胁力。松了手,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你这样子,人家会很困扰耶。”
“有什么好困扰的?”他居然跟着放低了声音,瞟了我一眼,又飞快的将目光移开。
“我跟园子约好了有事啊,你叫司机把车开回去好不好?”
“不好。”
我放低身段跟他商量他居然不甩我,我握紧了拳:“你这家伙果然只能用拳头才能沟通吗?”
“大不了你有什么事看完医生我陪你去。”他挑动眉毛,一副也是在极力忍耐的样子。
跟这家伙完全说不通嘛。
我叹了口气,靠在车座上,闭了嘴闭上眼,拒绝再做无谓的沟通。
园子也看到我是被硬塞进车里的,应该不会怪我吧。
只静了一小会,感觉身边的人似乎有些不安,不停的在动来动去,我不由得就睁了眼,皱眉看向他:“多动症吗?大少爷?”
他看我一眼,马上又扭开头去,过一会又看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伸手揽过他的肩,“有什么事姐姐我帮你做主,直说好了。”
他红了脸,打开我的手,往一边移了一点,斜眼瞟着我,过了一会才问:“你那天,你们……那个……我是说你和西门……有没有……”
原来搞了半天他是想问这个,我也斜眼瞟着他,笑,“你不就是送我去和他这个那个的吗?”
“我——”他刷的站起来,车不够高,只站到一半就撞了头,于是又闷闷地哼了一声,坐下去不再说话。
我也就再度闭上嘴,车里的气氛一时间怪异起来,幸好没多久就到了医院。
还是之前的原医生。打开纱布看了,重新上了药,又开了一些药口服,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我们很快便从医院里出来。
时间还早,我正在想是还要不要带猫去D伯爵那里的时候,道明寺问了句,“你之前说要做什么?我陪你去。”
“啊?”我扭头看他一眼,“不用了,不会是你喜欢的事情。”
“啰嗦。”他拉开车门,“上车啦,难得本少爷有心情陪你的。”
“哎呀,那还真是多谢你。”我上了车,打了个呵欠,“先送我回家吧。”
他跟着上来,吩咐司机一句,车子发动起来。我在那微微的震动中昏昏欲睡,我想是这几天都没睡好的原因,一挨到软软的东西就想睡。
然后我就睡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靠在道明寺肩上,一睁眼就看到他的侧脸,不由得又有点精神恍惚。
他侧了侧眼,发现我醒来,叫起来,“哇,你这女人真恶心,睡觉居然流口水。”
他虽然是这样叫着,却并没有动,像是丝毫也没有要推开我的意思。
呃,我有睡到流口水吗?我皱了眉,伸手擦了擦,果然是有一点。那证明我睡得很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睡死了,之前似乎也有过这种情况。
这不太正常,我斜着眼,打量身边的男生。按说我虽然不像武侠小说里的高手那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是平常架打得多了,警觉性也还是有一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在别人面前睡得那么死?
除了在西门家那次,是因为麻醉;还有就是在御村家那次,是因为基德的迷药。
迷药吗?我皱起眉,四下里嗅了嗅,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最好不要让我发现这小子有设计我。
“你干什么?”他像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来拉我,“喂喂,你嗅什么啊,像只狗似的,难看死啦。”
“别动。”我按住他的手,凑到道明寺身上一边从他的颈子开始往下嗅,衣料的味道,肥皂的味道,年轻男性的体味——
头蹭到道明寺胸前的时候,听到他清晰的抽气声,“欧阳!”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他伸手抓着我的肩将我往旁边推,红着脸,咬着牙,“你到底想干什么?”
像是没有迷药的香味,我有点泄气的坐直了身子,搔搔自己的头发,那是为什么?
道明寺抓着我的手紧了一紧:“喂,本少爷在跟你说话。”
“哦。”我应了声,“我听着呢,没什么,随便闻一下。”
白痴才会直接告诉他是在检查有没有迷药的味道。
“随便闻一下??”他抓着我,咬牙切齿地重复。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我看上你吗?”我讪笑着,打了个哈哈。
他看了我很久,然后松了手,别开脸去看着窗外,轻轻地问了句:“为什么?”
我反而怔了一下:“什么为什么?”
他闭上嘴,不再说话。安静得完全不像我所知道的道明寺家的小暴龙。
于是我也看向窗外,外面的景物飞快的掠过去,偶尔会有似曾相识的人物。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感觉上,外面的世界,身边的少年,甚至于我自己,都在似是而非的边缘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