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样过年的正日子,偏偏出了这么一个大岔子,就连东孝帝都是不怎么高兴的。
好在太医没多久便都回宫了,回禀说,庭王妃情况不算太糟糕,皇嗣保住了,卧榻一个月左右,便可无碍。
只要日后小心谨慎,不再出意外的话,还是能母子均安的。
这算是大好消息了,东孝帝神色微缓,赐下赏赐于庭王妃,并吩咐东之庭好生关注。
东之庭站起,替妻子谢了恩。
他回身落座,不动声色间,将大殿上诸人表情尽收眼底。
除夕这日,白天也设宴的。女眷也会进宫,去拜见皇后,而此时在殿中的人,不是朝中大臣便是皇亲国戚。另还有女眷席位跟嫔妃的席位。
一些支持东之庭的庭王党,自然是放下心头大石,目露欣慰的。
东之庭眸光一转,最后落在东之茗的脸上,对方面上掠过一丝惊诧不甘,转瞬即逝,但刚好被东之庭收与眼底。
他冷冷挑唇。
他虽打算暂时低调,以待日后一网打尽,但事情已经出了,这支持他跟保皇党的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像保皇派虽然不是支持他的,可蓉儿肚子里面怀的,到底是父皇的长孙,他们不会对这事置之不理。
果然,首辅商鸿恩随即出列,也恳求皇帝从速查清此事。
众目睽睽之下,东孝帝可不能敷衍,他立即颔首称是。不过因为在除夕这日闹出事情来,他心情可不太美丽,面上还是能隐约让人看出来的。
东之庭目光闪了闪,站起拱手道:“既然蓉儿与孩儿都并无大碍,此事应暂且搁置,今日是除夕,本该是大家喜庆过年的日子。”
他正是因为看出了父皇有点儿不喜,才故意这样说的。
东孝帝听了这话,果然是觉得这儿子与儿媳挺无辜受累了,他捋了捋短须,正要说话。
只可惜却被打断了,京兆尹已匆匆进殿,利落见了一个礼。
这正在东之庭的意料之中,他来到大殿之前,就已经收到京兆尹正赶来的消息了。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方才那样说,好让父皇觉得他懂事与无辜。
既然京兆尹已经来了,越龙街灯油事件就不得不继续了,东孝帝板着脸,说:“还不速速道来。”
京兆尹是个能干的人,彻查现场后,很快便将大致情况摸清楚了。
抬油的工人,撞人的洒扫大爷,以及那个有孔洞的大油桶。他还抓紧时间派人去了庭王府,问清了探路的人当时的观察结果。
从风见时机合适,就将孔洞边缘冰冷的一事也给透了出去。京兆尹不是笨人,脑筋一转,立即得出冰块结论。
这么一来,所有事情都被成功串联起来了,仅剩背后主谋及实际操作者没曝光而已。
京兆尹说话丝毫不拖泥带水,句句在重点上,故意撞人的扫地大爷是关键,他已命人押在殿外。
好歹毒的心思,大殿中群臣哗然,首辅商鸿恩已愤然出列,恳求陛下查个水落石出,并严惩幕后主谋。
一些保皇党纷纷附议,宗室中文王也出言跟上。
东孝帝立即大手一挥,命人把那个洒扫大爷带上来,御前亲审。
那洒扫大爷吓得两股战战,瘫软在地上,不断磕头道:“草民是无意的,草民并不知。”
翻来覆去这两句话,让本来心情就不太美丽的东孝帝更添烦躁,浓眉一蹙,直接喝了一句,“来人,给朕大刑侍候。”
这等喜庆日子,是不能见血的,所以用的是杖刑。施刑的禁卫军早熟能生巧,甚至练就了不见血便打折人骨头。
现在虽没到打折骨头的地步,但几杖下去,痛彻心扉,那人五官扭曲,一脸冷汗,被堵住的嘴“呜呜”闷声痛呼。
这禁卫军是打人的专家,秉承着速战速决的速度,立即便让洒扫大爷经受不住要招供。
堵嘴的帕子被取出,那人勉强爬起来,“草民说,草民都说。”
这人眼看就要招供了,东之茗却一脸镇定,不见半分慌张之色。东之庭瞥了一眼,便猜到个七八,他挑了挑眉,冷眼看着。
果然,那人磕了个头,便将这事的前因后果说出来了,过程是不差的,只不过最后说到幕后主谋时,却顿了顿。
他垂下眼睑,遮住眸色。
其实,被安排的这个任务,就有了必死的觉悟,主子事前早已遂了他的某个心愿。方才的狡辩及受刑,不过为了铺垫,为了更凸显此刻供词的真实性。
那人猛地抬起头,看向后宫妃嫔席位,惨声高呼道:“谦妃娘娘,奴才支应不住了,望您万万信守诺言。”
他说话间,直接往旁边某个大臣的桌案扑上去,一头撞在尖尖的案桌一角上面,力道非常之大。
“轰”一声闷响过后,他脑袋出现一个血窟窿,睁着大大的眼睛倒在案前,死得十分惨烈,把案后那个文官吓得魂不附体。
这个人是有心计的,开始叙说的时候,故意挪动身体,更靠近桌案,而远离了京兆尹。后者伸手去抓已晚了,让他得了逞。
这大过年的,见了血,还是死不瞑目那种,东孝帝脸色自然不好看,“刷”一声侧头,盯着谦妃。
大殿上鸦雀无声,众人瞩目的焦点换成了谦妃。
东之庭不动声色扫了大殿一眼,也淡淡看了过去。
据他所知,这位谦妃娘娘虽然不如芬贵妃得宠,但应该不是盏省油的灯,可以能任由东之茗这一派人泼脏水的。
这场大戏要进入高潮了。
果然,惊骇的谦妃“腾”一声站起,只是没等她喊冤,便听见东孝帝半信半疑的问她,“谦妃,你有何话说?”
在大过年早上,出了这么大一个幺蛾子,之后又是死人见血的,东孝帝的会不豫,是可想而知。
这也是东之茗计划中的一部分。
他争位多年,还是很谨慎的,连事后有可能失败都料想过一遍了。
东之遥以前是他这一派的,他对东之遥跟谦妃还是很了解的,知道谦妃为人谦和,不与人相争,所以如果把事情栽到她的头上,她一定不好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