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你说我肚子里他妈的又是个女儿?!」
「怎么可能!我肚子这么尖,一定是你看错了!」
她随即把气头转向我,「林卿卿你个没用的东西!你找到的什么烂医生?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我笑意淡淡的,「你又不是没手机,你网上查查这医生的名字再来说这些吧。」
医生被骂了,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秉承着良好的职业素养,说道:「你要是觉得说是女孩你不乐意的话,我也可以说你肚子里是个男孩,你高兴就好。」
张新月气炸了,砸了里面好多医疗器具。
最后,这场闹剧以张新月老老实实赔钱而告终。
7
在知晓没怀上儿子后,张新月收起平日里颐指气使的做派,在家里安分守己了许久。
周岐山好奇,「嫂子最近变性了?怎么都不作妖了?」
那日,周岐山在产检室外等候,里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还以为嫂子发疯砸东西是医生惹到她了之类的。
还未等我回答,被阿姨接回来的媛媛兴冲冲地跑进房间,抱着我的大腿撒娇。
「婶婶!班里的小朋友们最近都去了游乐园,我也想去嘛!」
小侄女脸颊肉肉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看得我心都化了,暗叹张新月还真是歹竹出好笋。
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当然可以呀,明天让叔叔先去接你,再来接婶婶好不好?」
媛媛甜甜地应好,随即又跑进周岐山的怀里撒娇去了。
我欣慰地看着这一幕。
然而次日,约定好的游乐园并没有去成。
在我收拾好准备下班与周岐山他们汇合时,周岐山先打来了电话。
听着急促的铃声,我心头附上一层浓重的不安。
我问,「怎么了?」
电话另一头,周岐山声音焦急。
「老婆,媛媛可能出事了!」
8
我心头一惊,定了定心神才问,「发生了什么?你现在不该是去接媛媛吗?」
「是,但是我没有接到人,我来的时候媛媛班主任说媛媛已经被一个男人接走了。」
「说是嫂子发微信通知过今天有事,所以同事来接。」
我蹙眉,嫂子嫁进周家这些年,一直居家当全职主妇,她哪里来的什么同事?
显然,周岐山也想到了这一点。
「我觉得不对劲就给嫂子打了电话,然而她的手机关机,之后我又给我哥和爸妈打了电话,他们都表示今天没见过侄女。」
「我觉得一定是出事了,才给你打的电话。」
想起这段时间张新月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才后知后觉,张新月怎么可能没理由得安分,她一肚子坏水,正憋着大招呢。
我抓了抓头发,懊恼自己怎么就轻易相信嫂子不会作妖了呢。
嘱咐好周岐山先开车来接我,挂断电话后我又打电话通知了周星,最后我拨通了110。
「警察您好,我要报警。」
「我的侄女被人拐带了。」
9
有警方的干预,先是调出幼儿园附近的监控,得知媛媛确实是被陌生男人接走了。
顺着男人离开的方向走,在幼儿园不远的一个十字路口,停着一辆面包车。
而面包车旁边站着的,正是乔装打扮过后的嫂子!
嫂子和男人不知聊了些什么,大抵是察觉到妈妈的不怀好意,媛媛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期间,媛媛无意踢到了嫂子的肚子,她面容扭曲,直接给了媛媛一巴掌。
侄女被扇晕过去,男人急忙把人抱上了车。
最后,两人扬长而去。
警察又顺着监控查,发现面包车一路开到市郊,在某个废弃居民楼面前停了车。
一行人跟着这个地址前去。
等我们跟着警察破门而入时,屋子里正在举行一些神秘的仪式,嫂子和那个男人被涌入的人群吓了一跳。
血腥气铺天盖地,墙上还画了很多看不懂的符咒。
周星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住,「张新月!你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嫂子大哭着,「仪式被打断了!你们杀了我儿子!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我忍住血腥气带来的作呕的感觉,循着哭声到了地下室。
还在楼梯口,地上的蛇和蝎子就爬了出来。
警察们及时把这些东西踹开,周岐山拦住我不再让我深入。
顺着警察的手电筒灯光,我看见被绑起来吊在半空中,声音都哭哑了的媛媛。
滔天的怒火冲昏了我的头脑,我怒不可遏地冲到张新月面前,随即左右开弓,重重地扇了她两个巴掌。
我不可置信道,「你是想儿子想疯了吗?!媛媛是你亲女儿!她今年才五岁!你把她关在那种邪门的地方?!」
鉴于张新月是孕妇,她只被铐了手铐,被打后神情癫狂,抬脚想来踹我。
周岐山急忙护住我,张新月更是被遏制住不能动弹。
她大声嘶吼,「林卿卿你个多管闲事的贱人!女儿有什么用?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
「你带人毁了我儿子的仪式,我不会让你肚子里这个贱种生下来的!」
她这话勾起了前世的回忆,血流满地的病房以及被刺了几刀的肚子。
我脸色更加苍白,脚下虚软。
搂住我的周岐山面容阴沉,抱着媛媛的周星见状,冲上前给了张新月一脚。
「贱人,老子要跟你离婚!」
听到离婚,张新月才慌了,哭喊着,「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想给你生个儿子啊,我这么爱你,你不能跟我离婚!」
……
后来的对话逐渐模糊,一阵天旋地转,我晕倒在周岐山怀里。
10
经历这次事故,我受了太大的惊吓,见了红,住进了医院。
爸妈听说这件事,对张新月很失望,也很心疼媛媛的遭遇,把孙女接到家里,每天陪着她接受心理治疗。
布置这场仪式的神棍因为怂恿张新月犯罪加散播封建迷信,被刑事拘留,等待着法律的裁决。
「那张新月呢?她怎么样?」
我好奇的样子引得周岐山一声叹息,一边削苹果一边继续说。
「她被我哥保释出来了,但是我哥现在铁了心要和她离婚,已经从之前的房子里搬出来了,还向法院提交了诉讼,要求强制离婚。」
既然提了离婚,那就牵扯到孩子抚养权的分割。
我担忧地问,「那媛媛怎么办?」
「张新月干出这种事,媛媛不可能被判给她的。」
随即把一块苹果肉塞进我嘴里,恨铁不成钢道,「老婆,你能不能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我知道周岐山在担心什么。
这次确实足够凶险,我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有了流产的征兆。
老婆孩子差点没了,想必周岐山这几天都是不好过的。
于是我一醒来,周岐山就趴我床上哭,向我诉说这几天他的难过。
我笑了下,「怕什么,你老婆我是铁血孕妇。」
周岐山后怕地叹气,因为害怕,他好久没打理过自己,下巴一圈胡子拉碴的,整个人憔悴又疲惫。
我那么大个帅老公被磋磨成这样了,我心头也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猛然想起前世,我身死于张新月的刀下,周岐山又有多难过呢?
我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没关系的,我不会有事的。」
话语轻轻的,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11
后来偶然听岐山提起,如今张新月不肯离婚,一个劲地对周星死缠烂打,缠的周星烦不胜烦。
也庆幸于她的纠缠,我度过了一段平静的生活。
大抵是出于对我的愧疚,某天,周星打来电话邀请我们吃饭。
我们应邀前去,却在饭桌上见到一个陌生女人。
瞧见我们打量的目光,周星羞赧地摸了摸后脑勺,介绍起身边的女人:
「这是你们新嫂子,谭春。」
闻言,我与周岐山的脸色都有些一言难尽。
法院还没下达判决结果呢,周星就已经找好下家了。
我俩强颜欢笑,客气地叫了声谭春姐。
一顿饭,大家心思各异地吃着。
通过桌上的聊天,包括谭春与周星的相处,能发现新嫂子性格是比较强势的,然而周星似乎很享受这种管教?
这很难评。
从餐厅出来后,谭春周星与我们告别,话还没说两句,有人冲过来抓住了谭春的头发。
我们定睛一看,来人是张新月。
此时谭春已经被扑倒在地,张新月坐在她身上,恶狠狠地打人。
「贱女人!周星他有老婆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要来勾引别人老公!」
「我告诉你,你们都是宾馆!只有我才是家!」
她撕心裂肺地大吼,引来了四周不少人的关注。
周星嫌丢人,把她从谭春身上扯开,毫不顾惜,给了张新月一巴掌。
然而这一巴掌还没把她给打醒,她期待地看着周星:
「你还爱我对不对?不然你怎么不打别人只打我呢?」
我扶起谭春的手一僵,奇思异想到或许给张新月承包一座山头,她大抵能靠挖野菜致富。
另一边,谭春也不是吃素的。
冲上去与张新月扭打在一块,周岐山和周星拉都拉不开痴缠的两人。
战争的停止,是张新月痛苦地大叫,以及身下不知何时流了一地的鲜血。
众人皆惊,还是路人率先反应过来拨打120。
在救护车拉长的警鸣中,
我想,故事还没迎来结尾。
12
张新月被送进医院,手术室的灯光彻夜未灭。
深夜时分,医生从里面出来,下达通知说孩子保不住了。
谭春身形晃了晃。
「没关系,人没事就行。」
周星搂住谭春对医生说,谭春闻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张新月是第二日才醒的。
此刻病房里仅剩我一人,周星去把精神恍惚的谭春送回家了,周岐山去楼下买早饭了。
张新月先是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面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失去的是个女儿也不甚在意。
「你肚子里是个儿子。」
「什么?」
张新月终于有了反应,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可是当初医院里,你的医生朋友不是说……」
提及此,她才反应过来,猩红着双眼瞪着我:
「林卿卿你个贱人!你骗我?!你是故意误导我以为我肚子里是个女的,我变成这副样子,都是你害的!」
她刚流产完,身体虚弱,骂人也是有气无力的。
我冷笑。
「我害的?我害你什么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事不是你亲力亲为造成的?」
泪水充满了她的眼眶,病中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你怕我儿子抢了周家嫡长孙的位置,是吗?」
我不屑一顾地笑了下,「你是从清朝活到现在的老妖精吗?拜托,大清王朝都已经亡了!」
说完,我低下头凑近了些,想起前世种种,怒气就在心里蛮横地冲撞。
「张新月,你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告诉你,你欠我的,可是一条人命。」
我说得咬牙切齿,目光又移到她平坦的肚子。
我轻笑,「但现在,你已经一命偿一命了。」
「张新月,剩下的好自为之吧。」
「疯子!贱女人!王八蛋!」
「林卿卿!我不会放过你的!」
……
在她无尽的咒骂声中,我擦干眼角的眼泪,离开了病房。
而病房门口,坐着的正是买完早饭回来的周岐山。
他手里提了许多杂七杂八的早点。
见我出来,把手里插好吸管的豆浆递给我,「喝吧,现在已经不烫了。」
我接过,就近在他身边坐下,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我一边喝豆浆,一边思量着刚才病房里的谈话周岐山听了多少。
他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他会觉得我是个坏女人吗?
他会和我离婚吗?
雌激素波动起伏,孕妇的情绪向来是不太稳定的。
我吸了口豆浆,憋不住的眼泪还是顺着鼻梁掉在杯盖上。
我暗自想,要是离婚就离婚吧,我这么厉害,没有周岐山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思维继续散发着,太过于专注,没发现身边周岐山一直看着自己,而此刻他发出一声轻叹,上前抱住了我。
我有些错愕。
「卿卿,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宝宝的。」
眼泪终于决堤。
原来他听见了的。
他轻拍着我的背,表示安抚。
「老婆,你总是喜欢一个人闷着,什么都不告诉我。」
周岐山窝在我的肩窝里,语调有些委屈。
我带着哭腔说,「周岐山,我害怕。」
怎么会不害怕呢?钻心的疼痛刻骨铭心,时刻都焦虑着张新月会不会发疯伤害自己。
提心吊胆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而周岐山紧紧抱住我,心头的焦虑难得地被抚慰。
「没关系,那些事不会发生的。」
13
然而,张新月是不会让我们如愿的。
六月底的时候,我生了个健康的小女孩。
或许是我重生后干涉了因果,以至于我肚子里的小孩转变了性别,但无论是男是女都不妨碍我很爱我的女儿。
在欣喜她诞生的同时,我也忧心前不久悄无声息出院的张新月。
周岐山也不敢放松,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但显而易见,我们的忧心是并无道理的。
不久之后,周岐山接到消息,说张新月在无人的小道里把谭春捅伤了,周星在和她拉扯间,也被连续捅了好几刀。
当时正值深夜,无人发现她的罪行,张新月顺利潜逃,而周星和谭春则是被晚归的好心人发现报了警。
如今两人都躺在ICU病房里。
现在警方已正式立案调查,实施张新月的抓捕行动。
但周家老两口现在都不知情,只有周岐山承担起家庭的重任,每天跑上跑下照顾周星。
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我很震惊。
这个女人现在已经疯魔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是我没预料到的。
与震惊相比较的是涌上心头的恐惧。
我可以笃定。
张新月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我。
「要不我今天就雇几个保镖来守住这里?」
周岐山也很担心自己的妻女。
我却摇头,虚弱的脸上透露出坚毅的神色。
「与其严防死守害怕她来,不如露出漏洞来个瓮中捉鳖。」
14
而张新月,果不其然来了。
某个狂风骤雨的午夜,我猛然惊醒,窗外电闪雷鸣,通过电光,我瞧见站在病床边的张新月。
见我醒来,她勾唇一笑,「你醒了?」
她的笑容看得我毛骨悚然。
「你来这里干什么?」
「现在你被全城通缉,劝你还是早日伏法吧。」
我一边与她周旋,手掌一边摸向藏在枕头底下的水果刀。
可张新月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在黑夜里,她双眼死死瞪着我。
「我会去自首的。」
「但是在这之前,我先要有人给我惨死的儿子偿命!」
她拔出藏在袖口里的尖刀,刀尖朝我。
这一刻,她的身影与前世在病房里杀害我的影子相重合。
还未等她的尖刀落下,她先被藏在沙发后面的周岐山给按倒了。
见到压制住自己的人是谁后,张新月很惊讶,「周岐山?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轻蔑一笑,「要不说你蠢呢,脑子里就只装了生儿子这件事吧?」
「你就没想过我的护工为什么突然就接受你的贿赂了吗?」
其实张新月有点脑子,但不多。
她知道畏罪潜逃后,自己的账户会被冻结,所以提前就把账户里一部分钱兑换成现金。
而这段时间,家里两个住院的,单凭周岐山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所以就请了护工帮忙照顾。
张新月也是借此,想要用钱贿赂护工,买周岐山的动向。
可既然是特殊时期,有张新月这个潜在的危险因素在,请的护工又哪里是轻易被买通的?
护工也不知张新月是何目的,于是三言两语敷衍了事,回来向我提了一嘴这事。
我顿时想到一个法子,为张新月设下陷阱,等着她中套。
张新月闻言气得咒骂,「我说那个老女人怎么突然想通了!原来是你故意的!让我以为今天周岐山不在这里!」
我轻笑着点头,「其实我也不太能确定你会不会相信,但谁知道,你还真的蠢到家了。」
这番言语彻底激怒了张新月。
「贱人!你他妈就是个贱人!林卿卿你不得好死!」
她大吼大叫着,在周岐山的压制下拼命挣扎。
后来,警察姗姗来迟。
张新月被押送走后,走廊上都还有她咒骂的声音。
我顾不得病房外那些探究的视线,我只觉得疲惫。
终于,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宣布张新月裁判结果这天,依然是大雨滂沱。
故意伤人罪以及蓄意伤人。
无论是哪一条罪名,都足够张新月牢底坐穿了。
而她仍旧在辩驳,但这次,又有谁会相信她说的鬼话?
从法院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大雨还在下。
我却不觉得压抑。
雨过就会天晴。
我将在电闪雷鸣中,迎来属于我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