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我为何向他人请罪,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直,不曾对不起任何人,倒是你,眼中毫无尊敬,该反思该赔罪的人是你!”
崔太守气得咬牙切齿,锐声指责道:“你母亲说的不错,我们辛辛苦苦将你养大,竟然不知感恩,又有何面目立足于天地之让?”
微微的咳嗽,凤修镜眸光锐利地转向他。
原本理直气壮的崔太守心下有几分怯意,连忙收起满脸的愠怒不快。
“太守说得不错,只是不知道做父亲的打起妻女嫁妆是何意思?莫非同样的道理,在太守面前并不适用了吗?”
满脸通红,崔太守抿了抿唇角,一时间无言以对。
“好了!”神色陡然收起,带着满目的不悦,“吵吵闹闹不成体统,退下!”
两人虽不服气,只得灰溜溜地离开。
临走前,他不甘心地瞥向了崔月楹,眼中带着一丝丝的怨毒。
面上浮起了如薄雾般的惆怅,久久的不肯言语,直到有人进来,径直地走向了她,将一堆银子放下。
“你这是?”
前来的是位中年男子,叨叨地说起几日前自己的公子前来治病却忘带银子,将携带的珠宝留下做抵押。
“原来是你呀!”
崔月楹立即想起,连忙命莺儿前去将珠宝取出来,大大方方地展开,“你数一数,我一样不曾动过!”
他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将盒子盖上微微地一笑,“东家的人品,我家公子多深信不疑!”
“慢走!”崔月楹将人送走后,心依旧无法平静。
伙计们因为薛式的闹腾,个个无精打采的。
外面再无人登门,索性大手一挥,命他们回家歇息,自己郁郁闷闷地独自坐在医馆里。
认识许久,从未见崔月楹如此烦心过。
他也不再开口。
大门紧闭,又无她人,两人坐着,只觉时光如同河水缓缓地流淌着,幽静得如同坟墓,凤修镜便起身将她一把拽起来。
不想动弹的崔月楹懒懒地甩开。
凤修镜却不由分说,立刻将人拉到院中,同时手一扬,将随身的佩剑丢过去,“来练剑!”
日光暗沉,只觉得头疼,崔月楹如何也打不起精神来。
他在一旁细心地指导着,待到过了许久后,依旧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将剑一丢,“我们出去!”
本以为是酒楼茶馆,让人放松且忘却烦恼的地方,哪知道,再次将她带到寺庙里,来到门口后方才将手松开。
抬起下巴,示意她上前,自己在外间等候。
心情沉重,崔月楹再次跪倒在佛像前,只希望在地下的母亲不会得知父亲和薛氏的荒唐之举,不会再因他们而伤心。
“娘亲既然已经去了另外的世界,不必再留恋此处的凡尘,你的嫁妆女儿定会护佑周全,不会被有心的人夺去!”
诉说完心事后,陡然间变得轻松。
路过摆放着平安符的桌子时,猛地刹住脚步,下意识地再次求了一张,门外的凤修镜依旧在等候。
“好啦,走吧!”她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一扫前来时的阴霾,可是凤修镜却站立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同时伸出手来眨眨眼睛。
崔月楹显得愕然,她迟迟疑疑地抬手,缓缓地从腰间将平安符取出交到手中,再次展开,凤修镜的脸上才弥漫着浓浓笑色,有如此时四月的桃花,泛着妖艳及美好。
“心事既然已经放下,那就回去吧!”他微微地一笑。
崔月楹顺从地点头,随她默默地走向山下,偷偷地打量着他。
刚毅的脸庞面无表情,好似任何的事情在她眼中不在话下,反观自己,被崔氏的几句骂话后心情压抑,心中暗暗的决定,往后必然不会再被人给左右的。
下意识地将手摸向母亲送的项链,摸了一个空,浑身一顿,猛地煞住脚步,呆呆地站在原地,细细地回想起来。
当时她在礼佛时,硕大的珍珠项碍事,感怀母亲之物便郑重地将它取了下来,在求平安符时,随手放在了一旁并未带走。
“一起回去吧!”凤修镜指着不远处的马车,见崔月楹将在原地温声道。
她扯了扯唇角,“大人您先走,臣女还有些小事要处理!”
凤修镜并未再多说,自己先行离开。
今日的寺庙颇为幽静,只有廖廖的几名香客,在其中似乎有一人颇眼熟,好似曾经见过。崔月楹担心项链会丢失,快步上前去。
“崔医师!”
突然有人开口叫道。
她忙地一转身,瞬间想起,难怪背影几分熟悉,原来是刚刚送银子的男子。
“你好,真是巧呀!”
“是呀,我前来为公子拜佛求平安的,没有想到,许医师居然也在!”
说话之间已经回到寺庙里,崔月楹才出现,立刻有小沙弥手执着项链匆匆赶来,“施主,项链物归原主啦!”
“多谢师父!”
崔月楹立刻戴上,极为爱惜地抚摸着。心中越发得觉得珍重。
见男子在一旁盯着,脸上微地一红,低声道:“是家母之物!”
“难怪你如此的尊重,真是孝顺,我家公子提到你时赞口不绝,说姑娘的医术精湛,人品极佳呢!”
“多谢你家公子的赞赏!”
来到门口,两人立刻告别,崔月楹独自走上回家的路,此时突然见到匆匆行走于官道一顶轿子,摇摇晃晃的车帘下,里面赫然是季如婉。
怎会是她?
瞧着前去的架势,是去寺庙的。
她的神情飘忽不定,似心事重重的。两人交错而过时,她正担忧地望着前方,竟未发觉自己。
崔月楹微微地沉吟,不解何故。
眼见天色不早,她并未耽搁,立刻回到医馆。
才刚踏进医馆,立刻有伙计上前小声地指着里间,低声道:“老太妃来了!”
她当即匆匆地上前,才知老太妃独自而来,正在里间等候,待到嬷嬷禀告,被允许入内后立刻惶恐道:“请恕月楹不知之罪,让老太妃久候!”
她淡淡地一挥手,神态悠闲,“不关你事,是哀家一时兴起想外出走走,恰在附近便来瞧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