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木还想再说点什么，可他脑子突然空白了一瞬……在这一瞬间，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阿凌有事儿还是没事儿。
看年十三坐在一旁好半天都没说话，王嘉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别再管她的事情了。谁知道她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就算我们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的。”
“既然阿凌能做到这种程度，她就不需要我做什么了吧！”年十三实话实说，“这件事儿如果让我去给她办，我肯定做的没有她做的好……居然能全身而退，也太不可思议了。”
“她长的又瘦又小，一看就知道擅长钻漏洞了。”王嘉木对阿凌的手法嗤之以鼻，“我能送她的，只有一句自求多福了。”
“那你们财产分割的事情……”
知道他们要聊王嘉木离婚官司的事儿了，何娜主动起身离开：“你们先聊吧！我去把碗洗了。”
“没什么好聊的。”王嘉木和何娜一起站起身，“该怎么办怎么办吧……走啊，我陪你去洗碗。”
年十三一个人在座位上坐了好一会儿，他这才离开。而在年十三走后，王嘉木半个字儿都没有提起阿凌。
何娜傍晚睡的多了，晚上她怎么都睡不着。夜里又开始打雷下雨，王嘉木拉着她两个人去家庭影院看电影。
别墅里的家庭影院，和电影院里的贵宾房没什么区别。豪华按摩座椅，高档环绕音响。同时能容纳十几个人一起观影，王嘉木关掉照明灯后空旷的有点吓人。
他们看的是老片子，梁朝伟和张曼玉演的《花样年华》。
《花样年华》的故事不太复杂，无非就是两个青年男女，因为配偶出轨，而慢慢的倾诉，了解，相爱的故事。
难理解的是人性和欲望的挣扎，人生总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让人无从去选择。
雨巷，互相爱慕的男女，无法兑现的空船票。
何娜早几年看过这个片子，只不过那时候的她没有过情感经历，无法理解这种感情。
那时候她还没认识王嘉木，体会不了这种复杂和深刻。
可是现在……
电影里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夜雨混在一起，何娜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
看着看着，她在座椅上就哭了。
房间里光线黑暗，王嘉木还是在何娜哭的时候察觉到了。不过他没有去安慰哄劝，只是适时的递上纸巾。
电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何娜几乎是从头哭到尾。等电影放映完，王嘉木打开照明灯，何娜眼睛都哭红了。
“我第一次看这个电影的时候，和你年纪差不多。”王嘉木笑着摸摸她的头，“到了现在的岁数再看，好像很多事情都看淡开了……你哭成这样，是想到什么了？”
何娜想到了她和王嘉木分开。
只要一想到，以后她和王嘉木分开时也会这样……何娜就万分难过。
“你说，他们还会在一起吗？”何娜伤感的问，“他们明明彼此喜欢的呀！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人生的很多事情，不是因为有爱就能解决的。”王嘉木结束了话题，“现在差不多能睡着了吧？走，我带你去睡觉。”
哭成这样，哪儿还能睡得着？
王嘉木第二天要回南城，何娜也有课该上。就算睡不着，两个人也得去睡了。
这一晚上，何娜睡的并不安稳。天刚蒙蒙亮，何娜就醒了……王嘉木站在窗户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别墅里一片灰灰白白的颜色，在晨曦的光亮中，有几分萧瑟的空旷。
王嘉木就站在窗口的亮光里，光线将他衬托的格外高大挺拔。何娜躺在床上看着，迷糊中，王嘉木的眼睛里是一片惆怅孤寂。
这几天他是不是又瘦了？
何娜有几分心疼，她从床上下来，悄悄的走到王嘉木身后。
伸手抱住了王嘉木的腰，明显感觉出王嘉木的身体一僵。
王嘉木无意识中表现出来的防备和惊觉，让何娜感到不安。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松手时，王嘉木转身抱住了她。
“你醒了？”王嘉木的怀抱热乎乎的，“我刚才还在想，要不要把你给叫起来。”
“你在干什么？”何娜笑着仰头看他，“瞧你看的都出神了。”
“我在看雨珠啊！”王嘉木把何娜拉到身前，他的下巴抵在何娜的头顶，“你看，玻璃窗上一连串的雨珠……是不是很好看？”
何娜顺着王嘉木手指的方向看去，玻璃窗上确实有不少雨珠在往下滑。
“那是房顶上流下来的积水。”何娜笑说，“你就是看这个看了那么长时间吗？”
“你是不是在偷偷看我？”王嘉木故作严肃的说，“如果你不是偷偷的看我，你怎么知道我看了很长时间？”
“我才没有！”何娜不好意思的急着解释，“我醒来就看到你……我猜的！”
何娜害羞的反应让王嘉木感到舒心，他笑说：“看着这些雨珠，我想起我之前住的地方了。”
“你之前住在哪里？”何娜问，“也是这种大房子吗？”
王嘉木摇摇头：“当然不是啊，我以前穷的很，住的地方又破又烂……下雨的时候，窗户上很难看到这种连成线往下流的雨珠。”
“每到下雨天，我脑海里都会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画面来。”王嘉木轻声说，“到了现在，我依然记得……那是我初中三年级，我逃掉了班主任的课，回家看小说……下午突然下起了雨，我躺在床上看向窗外，雨珠敲打着窗户，一点点的往下流淌……”
王嘉木的叙述很有画面感，何娜光是听他说着，脑海中已经浮现出那个场景来了。
“我初中的时候，我妈妈没有正经工作，她每天都招来一帮邻居在家里打麻将。”王嘉木说，“那天她没在家，家里只有我自己，安静的很……我看着雨珠往下滚落，心里格外的安静……就像，现在这样。”
何娜靠在王嘉木身上，她完全能理解王嘉木的感受。
“你今天要做什么。”王嘉木柔声问，“和我说说。”
“今天要上课啊！”
“上完课呢？”
“上完课……午休。”
“午休完了呢？”
“下午继续上课。”
“下了课呢？”
“那你什么时候想我？”
何娜愣了一下，她转头看向王嘉木的眸子……王嘉木的声线磁性，他低声问：“今天这一天，你准备什么时间想我？”
“那你呢？”何娜反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想我？”
“不分时候。”王嘉木亲了亲何娜的额头，“随时想。”
屋外有风吹过，树叶哗啦哗啦响。雨珠掉落地上，捶打地面。
“我也是。”
王嘉木的情话，可以算的上是精神鸦片了。早起以后，一整天何娜都是晕乎乎的。
幸好今天的课程是自主创作，何娜能找个角落里，躲开众人的视线偷着乐。不然要是被别人拍到她傻笑的画面，指不定又要编排什么话了。
急着回家见王嘉木，何娜也没什么心情画画了。草草的把颜色图完，她收拾好东西就走。
跑的太急没看到路，何娜出教室时一头撞到了孙主任身上……孙主任扶住了何娜，笑着问：“呦，这不是何娜吗？几天没见，又变漂亮啦！”
以何娜和孙主任的身份看，他说这话并不恰当。孙主任看似在夸奖何娜，但他的语气腔调听起来让人非常不适。
像是一盆猪油泼了过来，油腻腻的。
何娜不觉得被夸奖了有多么高兴，她只觉得满满的尴尬。甚至她都有点怀念，以前孙主任忽视她的时光。
“孙主任，你好。”何娜保持基本的客气和礼貌，“我们班下课了，我先走了。”
孙主任原本是来找教授聊点事情的，不过看到何娜后，孙主任忽然改了主意。
“别的同学还没出来呢！就你先跑出来了？”孙主任跟何娜一起走，他开玩笑说，“我看你成绩一直不错呢！没想到这么不爱学习，这个习惯不好，我得批评批评你。”
何娜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继续尴尬的笑。
虽然何娜的反应尴尬，但孙主任却浑然不觉。继续跟在何娜身边往前走，他有一种趾高气昂的志得意满。
“说到你的成绩，我一直想和你聊聊呢！”孙主任拐弯抹角的问，“对于这次采风实习的名单，你有什么想法？”
采风实习？名单不都确定下来了吗？学生不都已经去实习了吗？
“主任，”何娜想了想，孙主任这么问可能是和张维明有关系，“我这个……我不是特别的了解。”
何娜犹犹豫豫的答不上来，孙主任自顾自的说：“哎，何娜啊，你的成绩嘛，其实也是蛮好的。除了个别老师对你有意见以外，大家对你都是赞不绝口……我本人更不用说了，这次的采风实习，我是全力的推荐你啊！”
“正是因为有我的力保，你才能确定被选上。”孙主任卖人情给她，“我这份惜才爱才的心情，你能理解吗？”
何娜不理解……既然孙主任这么说了，那她被选上完全没问题啊！为何在接到通知书后又被换了下来呢？
“我好不容易和老师们沟通好，然后让张主席给你送了通知书去。”孙主任把责任全都推的一干二净，“可惜啊，王老板一个电话打来，他坚持要求，我不得不换人……”
“王老板？”何娜皱眉停下，她问，“您说的王老板是……”
“还能有谁？”孙主任说，“就是上次带你去的……那个王嘉木，王老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