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不觉留下了眼泪，身体靠着墙滑到底。
何娜仿佛看到自己和王嘉木之间轰然裂开一道鸿沟，那轰鸣声震得她耳鸣，可悲的是她早已爱上这个不可能属于自己的男人。
王嘉木掐灭了烟，脸上的愠色早已褪去。
他走到何娜面前把她扶起来，王嘉木温柔的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又仔细的帮她把碎发梳理好。
王嘉木对着她说：“我很怕你不再陪我。”
何娜用手背擦了一把鼻子：“我不信。”
“不信？”“我可是认真的……事实上，我很久都没这么认真了。”
王嘉木眼镜的背后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
何娜的语气柔和道：“我也是认真的！我……我不想破坏你们的婚姻。”
她都没有想到自己有这么温柔的时刻。
王嘉木被何娜逗笑了：“好孩子，你的想法未免太单纯了……婚姻从来不是被谁破坏掉的，它只能自己坏掉。”
嗯……什么意思？
何娜不懂王嘉木的意思，可王嘉木也不想去解释：“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很忙，事情很多。为了节约我的时间，我不会浪费精神和精力去强迫任何人，去做任何事儿。”
王嘉木话说的干脆利落，何娜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王嘉木没有劝她，没有威胁她，甚至连一句有倾向性的话都没说。
何娜看着王嘉木宽阔的后背，她有一刹那的失神……
“如果那是你婚姻的道德，”何娜缓缓的问，“那你对感情的道德呢？”
这样的问题对王嘉木来说，实在是太幼稚了。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出乎意料。
有太长一段时间，王嘉木身边的人都只谈利益，不问感情。
有感情又怎么样？没感情又怎么样？该赚的钱还不是一样的赚？该背叛的人不还是一样的背叛？
所以这样的问题，根本是毫无意义的。
他漫不经心的一场风花雪月，她却是用尽所有在奉陪。
看着这样的何娜，王嘉木有些猝不及防的慌张。
不过这样的感觉很快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冷静。
“二十八岁那年，我切过一部分的肝脏。”
王嘉木静静地开口，结果是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何娜没有去问，她只是看着王嘉木。
这次王嘉木没有敷衍她，而是一本正经的说：“我的感情，和我的肝脏，一起被切掉了。”
是啊，既然没有感情，哪儿来的底线？
“嘉木先生，”何娜歪着头凝眉疑惑，“这一点都不好笑。”
“是吧？我也不觉得好笑。”王嘉木的笑容温和，“因为我根本不是在说笑话……不早了，不介意的话，在这将就一晚，明天再回学校吧。”
王嘉木带着被子走向客室的小沙发，他似乎厌倦了何娜再提起他的婚姻，找个出口逃避，又不舍得与这个小女人告别。
何娜坐回到椅子上，她浑身上下是虚弱的脱力感。
何娜快二十岁了，但在王嘉木之前，她从没有心仪的男人。除了工作就是学习，她完全没有放松过。
王嘉木说她是好孩子，她确实是。
不早恋，不出格，甚至连叛逆期都没有过。
只是王嘉木……
今天上了王嘉木的车，跟着王嘉木到这里，是她做过最疯狂的决定。
她应该走的。
何娜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何娜心不在焉的拿出来看看……是果果发来的。
娜娜，你去哪儿了？果果问她，都快熄灯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她是应该走的……何娜想。
何娜走进洗手间，捧凉水冲脸，看到了不远处镜子中的自己。她满脸的水珠，红红的眼圈。
“何娜啊何娜！”她低声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她把水龙头关闭，哗哗的水声戛然而止。她走出来，外间沙发上嘉木先生已经悄然入睡。
何娜走进卧室，床头小茶几上放着一玻璃杯牛奶。拿在手里温热，是嘉木先生刚帮她温好了的。
不同的酒店，熟悉的场景，嘉木先生沉睡在客室里，何娜独自躺在舒适的卧室里。和第一次与王嘉木先生见面一样的氛围，何娜的心境却与当初完全两样，本将发生的情愫，在得知王嘉木已为人夫时，戛然而止。
何娜想起果果的信息，手机屏幕上短信编辑的内容写了删，删了又写。何娜的决定反反复复，她的心摇摆不定，真想找个人倾吐心中的为难，终于恍恍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