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何娜不懂王嘉木想干什么，“你现在……不该回去休息休息吗？”
“我休息好了，已经睡饱了。”王嘉木笑说，“要是等下没事情，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但是……”
年十三上了车，何娜的话被打断。
“怎么了？”年十三问，“你们在聊什么？”
“我想带何娜去酬神啊！”王嘉木笑着看他，“年律师，有时间吗？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还是算了吧！”年十三系好安全带，“我等下还要……”
“一起去嘛！”王嘉木笑着邀请道，“钱什么时候赚都行啊！你这么拼命的赚钱……小心有命赚，没命花啊！”
年十三才不听王嘉木鬼扯：“你刚从警察局出来，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你看你这满脸的菜色，一副肾虚的样儿……”
“谁肾虚？你他娘的才虚呢！”王嘉木笑骂，“你要是不去，你就把车给我。我开车带何娜去，借你的车用用……”
王嘉木说着话，他动手来抢年十三的车钥匙。
看王嘉木的态度坚决，年十三推开他：“行了！你给我滚到后面躺好去吧！你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去哪儿酬神？”
“就是这儿啊！”何娜指了指年十三车上的平安挂件，“嘉木先生想去这儿……是不是太远了？”
何娜每次去城郊寺庙拜神，都要早起。来回倒三四趟公交车，两三个小时才能到。
“开车应该还好吧？”年十三导航了一下路程，“走高速，一个小时左右？”
王嘉木今天不知道犯什么邪了，不管用时多久，他都坚持要到城郊的寺庙去。
何娜和年十三谁劝都没用，王嘉木的态度很坚决。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再劝了。年十三开了车，他们往城郊的寺庙行去。
一路上，年十三的电话就没有停过。他带着耳机一边开车一边交代工作，偶尔听到几句，好像是和阿凌的事情有关。
何娜和王嘉木坐在汽车后座，和年十三一比，他们两个人显得格外沉默。
王嘉木不说话，何娜也不吭声。避免沉默的尴尬，何娜去看窗外的风景。
往前走了一段路后，何娜突然觉得手上多了些温热的触碰……她一转头，就看王嘉木的左手握住了她的右手。
王嘉木握住了何娜的手，他的手指轻轻的在何娜的手背上摩挲。他的头靠在座椅上，视线望向车窗外。
“嘉木先生……”
何娜突然开口，前排的年十三还以为她有事儿，所以询问的看了看她，王嘉木也转过头来，不解的看她。
他们两个人一起看向她，这让何娜压力很大，她索性不再说了。王嘉木握着她的手没松开，何娜看了看两个人握住的手……王嘉木的婚戒不见了。
王嘉木手上带着的婚戒，差不多成了何娜的心病。
打从他们两个在一起，王嘉木的婚戒总是在她眼前晃荡，在她心头萦绕，化成了她心里挥散不去的阴影。
可是现在，王嘉木手上的婚戒居然摘掉了。只留下一条细细的，像是伤疤一样的印记……这代表什么呢？
又意味着什么呢？
何娜不敢去深想。
保持现在这样就行了。何娜想，保持现状，让一切维持现在的模样……这便是最好的局面了。
年十三开车的速度很快，大概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到了寺庙外。
今天不是过年也不是过节，寺庙冷清，没什么人来祭拜。除了他们三个以外，就看不到什么人影了。
年十三真的是很会照顾人，到了地方后，他停好了车，又去买了门票。
记下了门口的地图，又问了些注意事项，年十三将请好的香烛发给何娜和王嘉木。
“今天风有点大。”年十三嘱咐说，“只有进门的大殿让烧香，别的殿里都不行……千万别忘了，有些人刚从里面出来，别又因为这些小事儿进去了。”
“等一下。”王嘉木撕掉了香烛的包装纸，他眯着眼看年十三，“年律师话里有话，我怎么觉得是在说我呢？”
“不是觉得，确实是在说你。”年十三说，“何娜这么乖，这种事儿根本不用我叮嘱她。”
王嘉木笑着摸了摸何娜的脑袋，说：“年律师在夸你乖呢！开心吧？”
“别闹。”何娜红着脸躲开王嘉木的手，“这里……不是能开玩笑的地方。”
王嘉木笑呵呵的不肯住手，他故意逗何娜脸红。
年十三看不过去，他一巴掌拍在了王嘉木的手背上。王嘉木疼的抽回手，他对年十三怒目而视。
“给钱。”年十三摊开手掌，“来这种地方自己付自己的钱，才是对神该有的敬意。”
“切，你编理由也编的像样点啊！”王嘉木回敬的拍在年十三的手掌上，“自己付钱就算是对神有敬意了？难道不该说我亲自来了，就算是对神表达尊重了？”
王嘉木不理年十三的索求，他转身往里走。年十三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拉回来，口气有些不依不饶：“你要是不给我钱，小心神惩罚你。”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被神关照过的吗？”
“那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欠我的钱。”
王嘉木和年十三打打闹闹，拉拉扯扯。
何娜掏出钱塞到了年十三的手里，年十三的脸立马红了，王嘉木哈哈大笑。
“何娜，”年十三尴尬解释，“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
“哈哈哈！你拿着，快拿着！”王嘉木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年十三赚点钱不容易，可千万不要浪费……何娜真是乖啊！听话，懂事儿。”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吧！”年十三骂他。
王嘉木却不以为意的玩笑说：“在这里骂人，小心神惩罚你呦！”
“都少说两句吧！”何娜劝道，“我们先进去……行不行？”
王嘉木收敛起笑意，他拉着何娜进去了。年十三无奈的摇摇头，紧随其后。
国内的寺庙都差不多，大部分都被商业化了。
不说别的，光是这个香火钱就大有门道。
头柱香多少钱，点盏灯多少钱。
对神佛的心意，全都清清楚楚的反应在金额上。
或许因为这样，很长一段时间，王嘉木对这些事情都抱着怀疑的心态。
不过是一个心理安慰罢了，王嘉木总是这样想，懦弱的人，才需要这些。
可是现在，他非常需要。
昨天的事情发生后，王嘉木也不清楚他需要的是什么，他也不明白到底什么能安慰他。
只是在进到寺庙的一刹那间，他的心仿佛安定了些。
王嘉木很少来这种地方，他不知道该怎么做。看何娜烧香拜佛的样子，他跟着学了学。
“把香插到香炉里就行了。”何娜都把香烛插好了，转身看王嘉木还拿着香烛站那儿，“去那面……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哦，不用了。”王嘉木笑说，“我自己过去就行。”
王嘉木拿着香烛过去。
来之前，他是想好要许愿的。
也不知怎么，站在大殿前，他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把香烛插在香炉里，王嘉木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
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旧旧的婚戒，王嘉木看了最后一眼。
伸手一抛，王嘉木将婚戒丢在了香炉里。
香炉里有积沉的香灰，白金的婚戒还是有些重量的，落在香灰上立马沉了下去，消失不见了。
王嘉木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嘉木先生！嘉木先生！”
王嘉木回头，就见何娜手里拿着两个红色的布条：“那面有许愿树，我们去许愿，好不好？”
“好啊！”王嘉木拍拍手上的香灰，他追着何娜过去了。
说是许愿树，不过是相对粗壮的古树而已。树枝树干上都被许愿的红布缠满，红色的布条迎风招展。
在树下摆了一张桌子，有工作人员收款，提供纸笔。
来许愿的人只有何娜和王嘉木两个人，工作人员明显没有多大的热情。简单说了该往哪里绑后，她就去玩手机了。
“这玩意多钱啊？”王嘉木问，“灵不灵？”
工作人员不满王嘉木的语气，冷声说：“当然灵的啊！你也不看看我们这是哪里……许一次愿才40块，很便宜了。”
“这一条破布要40块？”王嘉木对何娜抱怨，“你也太不会过日子了……走了！走了！不许了，省40是40。”
工作人员有些恼火，何娜赶紧拉住了王嘉木。
“你不要这么说嘛！这个树真的很灵的！”怕王嘉木不同意，何娜小声说，“而且我钱都给了……不能退的！”
看何娜紧张的样子，王嘉木忍不住想乐。
何娜如此的认真，王嘉木也装作为难：“不能退啊？”
“可不是，不许不行呢！”
“那……好吧！”
王嘉木拿起桌上的笔，漫不经心的写了几个字：希望我快点赚大钱。
“你这样写了也没用。”工作人员在旁边说着风凉话，“你根本不心诚，许什么愿能成真？”
“谁说我心不诚了？”王嘉木挥舞着布条，“我都花了40了，不诚心我能花40买这破玩意？”
王嘉木话语里的嘲讽意味太明显，何娜很怕他和工作人员打起来。
这时候年十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只好从中劝说。
“算了，你来写我的。”何娜把自己的许愿布条给了王嘉木，“你写我的，咱俩许一个愿……都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呢？”
王嘉木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何娜却认真回答了：“没关系，都是一样的。我的心愿，就是你能梦想成真……所以谁写不都是一样的吗？”
何娜的话像是温柔的拳头，柔柔的打在了王嘉木的心头。
王嘉木的心跳乱了乱，却没有觉得疼。
“小伙子，你戾气别那么重嘛！”因为何娜的话，工作人员也不好意思发火了。递了只笔过来，她说，“你这次好好写，写好了，我帮你挂起来。”
“我……”
王嘉木伸手去接对方的笔，可动作进行了一半，他就后悔了。
“都是小孩子的玩意。”王嘉木勾勾唇，笑说，“何娜，你来写吧！我去外面抽根烟等你，你写好了就出来。”
在何娜和工作人员错愕的眼神中，王嘉木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是你男朋友？”工作人员有些同情的看看何娜，“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德性，需要他们给出承诺的时候，他们就不敢了……你写吧！姑娘，我再送你一个手机挂件好了。”
何娜道了谢，她接过笔去写。
想了又想，她认真的写下，嘉木先生，愿你事事顺心。
“行，挺好的。”工作人员把何娜的布条和王嘉木的布条绑在了一起，一起挂在了树上，“那面有手机挂件，你去挑一个吧！”
许愿树上的心愿太多，何娜的愿望是多么的微不足道。混杂在其中，很快就分不清楚了。
何娜选了个木雕的木鱼挂件，她收好后就出去找王嘉木了。
年十三早就出去了，何娜出去的时候，他正和王嘉木在车边抽烟。
“何娜。”年十三先看到了她，“我们在这里！”
年十三笑着问：“你许了什么愿望？和我们说说？”
“愿望哪儿能说啊！”王嘉木的口气依旧嘲弄，“愿望要是被人知道，就不灵了，是吧？不过很奇怪啊！大家都当着工作人员面前许愿，她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是不是都不灵了？嗯？”
何娜尴尬笑笑，年十三骂他：“你闭嘴吧！别让我后悔捞你出来。”
“人呐，都是喜欢自我欺骗的啊！”王嘉木笑，“谁都不能例外。”
年十三拉着何娜上车：“他喜欢胡说八道，就让他自己走回去吧！我们坐车走，不理他。”
“喂！年十三，你脑袋坏掉了？”王嘉木急了，“你让我自己走回去……你知道这里离市区多远吗？”
回去的路上王嘉木要在后排睡一会儿，何娜就跟着年十三坐前面去了。
等后面的王嘉木睡着，年十三突然小声问何娜：“在寺庙里，王嘉木和你说什么了吗？”